第32章
重回南市,路安完全放飛自我,在家躺了兩天,除了上廁所,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餐桌旁。
她也沒閒情管傅慎寧了,倒是傅慎寧每到飯點之前,還會用手機點個外賣,看到路安還在睡,會叫她起來吃飯,一天三頓,絕不落下。
路安沒穿越之前,為了減肥,時不時餓上幾頓是常事,到了古代,早期被克扣吃食的次數太多,導致她的胃口並不太好,後來到傅慎寧身邊也沒有改變多少,但是那個時候,傅慎寧一日三次用膳必定叫她在身邊伺候,他時不時還挑剔這不好吃,那品相不佳。
最後大手一揮,都賞給她吃,有的時候她明明沒有食欲,也要假惺惺的吃下那些吃食。
原來她忍忍就過了,現在她為什麼要忍。
路安前段時間神經繃的很緊,在橫市的時候,睡眠質量一直不太好,心理壓力也大,終於能鬆散下來,她現在隻想好好養足精神。
她的起床氣一直很大,隻是以前一直憋著而已。
今天早上,傅慎寧敲了她的房門,示意她出來吃早餐,路安翻了個身,拿被子蒙住頭,沒理。
沒過幾分鐘,傅慎寧又來了,這次敲了門以後,他站在門外沒有離開,說:“路安,起來用早食。”
路安頭蒙在被子裡,悶聲悶氣地回複:“我再睡會。”
門口拖鞋趿拉聲漸漸變輕,路安頭從被子裡鑽出來,迷迷糊糊的就要再次睡著的時候,門口的敲門聲又傳來了。
“路安,起來。”外麵的人語氣說不上好,有些低沉。
路安忽地被驚醒,那種滋味不好受,她再也忍不住,掀開被子,赤著腳衝到門口,打開門,也不管麵前的人是誰,聲音先喊了出來:“不吃,我不吃,我說了不吃了,你煩不煩。”
門口站著的不是傅慎寧,是路安的爸爸路有言,媽媽李玉蘭,路安愣在了房間門口,她視線掠過自己的父母,看到傅慎寧站在玄關看著她,她瞪了他一眼,傅慎寧凝視著她,她竟然看出了無可奈何的意味在裡麵。
傅慎寧還記得路安經常有腹痛的症狀,因為這件事他在過去,給她請過幾次大夫,大夫給出的建議是:按時進食。
這拍完戲回來,他見她經常有一頓沒一頓,心裡有點擔心,隻得每天按時叫她吃飯。
早幾天,她還能勉強起來,今天不知道是為什麼,叫了好幾次,都不肯起來。
因為叫不醒,他也不好直接闖進去,隻得回到沙發上,盯著茶幾上的早食出神,時不時看看牆上懸著的時鐘,想著什麼時候去叫醒她,比較穩妥。
沒來得及第三次去叫她,門鈴響了,他從路安以前說過的那個貓眼中看到了門外的人,他不認識,所以沒有第一時間開門。
他回到沙發上坐著,從小桌上拿了本書翻看,門鈴卻一直沒有停。
他起身,打開了門,因為他覺得這門鈴如果繼續響下去,房間的人肯定還會再次被吵醒。
門打開以後,門外的一男一女,看到他臉色變了變,女的板著臉,目光鎖定在他臉上,像是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男的視線則往房間裡探了探,他不動聲色地挪了挪步子,擋住男人的視線。
男人的視線被擋住後,也將視線停留在他身上,傅慎寧沒有動,這種審視的眼神對他而言,不足為據,他站在門內任他們打量。
門外的人也沒有動,三個人僵持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氣氛突然變得有些詭異。
最後男人身子動了,輕咳:“這,不是路安的家嗎?還是她把房子租出去了?”
路有言和李玉蘭一直不同意路安進娛樂圈,他們覺得這個圈子烏煙瘴氣,不適合路安,不求她大富大貴出名,他們更希望路安的一生平平順順。
但卻沒想到路安是個有主意的,高三那年先是瞞著他們參加了藝考,又背著他們填了電影學院的誌願。
他們夫婦二人,在錄取通知書到了以後,才知道,路安根本沒有填他們勸說的任何學校。
三個人僵持了,那段時間家裡的氣氛持續低壓。
路安倔,他們知道,他們卻怎麼也沒想到,路安晚上背著包打算跑,他們那段時間因為路安本來就睡的淺,聽到門口有動靜,李玉蘭翻身下床,看到路安背著一個書包,打開了防盜門。
李玉蘭那一刻,覺得大腦有些空,幾乎是第一時間忘了思考能力,站在沙發旁,手撐著沙發,高喊著:“路安,你今天出了這個門,就永遠彆回來。”
她以為路安會害怕,她剛成年,沒有任何經濟能力,但是她沒想到路安的步子隻是頓了頓,然後沒有回頭的走了,這些年真的再也沒有回來過。
說不生氣是假的,但生氣過了以後更多的是擔心,李玉蘭一直犟的不肯低頭,堅決不把擔心擺在臉上,倒是路有言氣消的快,氣過了以後,開始嘗試理解路安,他也曾開導過李玉蘭,一起去京市見見路安,緩和一下關係,但李玉蘭堅決拒絕。
在路安離家後的第一年,因為太過擔心,路有言想了些辦法聯係到了路安,兩父女偶爾會聯係一下。
得知路安要買房,也偷偷的挪了家裡的錢,給她湊了點。
李玉蘭不知道嗎?她也是知道的,家裡折子裡突然少了這麼多錢,她怎麼會不知道。
路安一個人在外麵,讀大學四年,真的一次都沒有回來過,她不擔心嗎?她是擔心的,她直到知道路有言跟她聯係上,晚上睡覺才能睡的熟一點,隻是她撂不下這個臉。
路安讀書的時候就陸陸續續拍過一些電視劇,路有言有時候會找來給李玉蘭看,李玉蘭冷著臉,明麵上說:不看,其實私底下會在電腦上搜尋關於路安的最新消息。
路安名氣小,最開始很少有新聞,但也能摳出一些消息,後來學會了玩微博,她找到了她的賬號,偷偷關注,隻要是賬號裡的生活照她都能看很久。
這次她拍的蕭廣梁的戲,雖然不是主角,但因為導演名氣大,劇組又財大氣粗請了兩個圈內有名的演員做主演,粉絲基礎很不錯,宣傳又很到位,有了未播先火的苗頭。
《司蓉》的片花這幾天上了熱搜,連帶著還有不少路透門,路透裡時不時有路安的照片,老兩口自從第一次刷到路安以後,看新動態就成了常態。
這看最動態不要緊,一不小心就刷到了《司蓉劇組工作人員驚馬,演員險些墜馬》的新聞,劇組演員驚馬,文中雖然沒說名字,但圖文並茂。
昨天,李玉蘭戴著老花眼鏡,坐在沙發上刷著手機,看到這個消息後,點開文章,看到照片後,突然血壓升高,那坐在馬上的人,背影越看越像路安。
她再也坐不住了,頭部一陣眩暈,她忙喊:“老路,老路。”
兩個人看到這個消息後,立刻買票來了南市,路安當時辦房產證的時候,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都是請教的路有言,因此路有言是知道她在南市的住址的。
兩個人風塵仆仆地趕到了南市,敲開了自家女兒的門。
可是看到的卻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兒,而是一個男人。
兩個人現在有點蒙圈,在問完這是不是路安的家後,他們被男人放進了房間。
房間是歐式簡約風,電視櫃上擺著路安的照片,老兩口確定了:這確實是自己女兒路安的家,而且也沒被租出去。
想通以後,大清早出現在路安家的男人就開始變得可疑。
李玉蘭看著茶幾上幾乎已經涼了的白粥和米粉,又看著去廚房倒水的傅慎寧,終於忍不住開口:“小夥子,路安呢?”
傅慎寧從廚房端了兩杯白開水,放在他們麵前,抿了抿唇,回答:“還在睡。”
李玉蘭看了看牆上的時候,9:47,這個點路安還沒起床,到底還是按耐不住,“噌”地起身,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問:“路安睡哪裡。”
傅慎寧指了指次臥的門,李玉蘭轉頭,往次臥走,路有言跟著站起來,隨著李玉蘭走到次臥。
李玉蘭站在門口,立了一會,卻沒有動作,路有言敲門,沉聲:“路安,敲門。”
裡麵的人很快有了反應,動靜很大的開了門,一頓亂吼。
吼完那句話的路安,也愣了,門外的兩個人也沒說話,六目相對。
路安率先開口:“爸,媽。”
她思念的父母,就這樣出現在她的麵前。
她原本計劃再休息兩天,把狀態養好,再回去認錯,緩和他們之前的關係。
李玉蘭繃著臉,低頭看到路安赤著的腳,嗬斥道:“去把鞋穿好,到客廳來。”
她見路安沒事,活蹦亂跳的,心底的擔心消散了不少,又見路安完全不知道照顧自己,賴床,不吃早飯,剛瞥了一眼她的房間,衣服也是隨意丟在一旁,氣突然不打一處來。
路安換好衣服,站在客廳裡的茶幾前,垂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李玉蘭忍不住了,開始念叨:“你看看你,這麼大了,早餐也不知道吃早餐,多少人胃病就是這麼餓出來的,睡到這個點,昨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的吧,還有你那個房間,衣服就那樣丟在衣架上,你拿個衣架掛著,下次穿是不是就不要熨了!”
李玉蘭一句接著一句數落,路安一直低著頭,她的眼圈不自覺就紅了,他的媽媽,還是那個媽媽,愛嘮叨,看到她總是氣不打一處來,她真的太久太久沒見到他們了。
路有言見路安一直低著頭,情緒低落,伸手拉了拉李玉蘭的手,李玉蘭訓斥完,心底的氣消了不少,多看了兩眼路安,覺得她瘦了,又不自覺的心疼起來,埋怨了句:“也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都瘦了。”
路安再也憋不住,眼淚“吧嗒”掉了下來,她抬頭:“媽...”
李玉蘭見她哭了,不禁慌了神,心道是不是自己罵得太過火了,她想開口挽救,又聽到路安說:“我好想你。”
李玉蘭突然覺得心口發堵,也跟著紅了眼圈,她彆過頭,偷偷擦了擦眼淚:“你想我乾什麼,你一點都不乖。”
她說著說著,聲音也跟著哽咽起來。
路有言看著這母女倆,歎了口氣,眼眶也紅了。
傅慎寧站在他們身後,看著這一家人,突然有些羨慕。
在這裡的路安,才是真正的她啊。
原來她是在這樣一個充滿愛的地方長大的。
他們一家三口穩定好情緒後,路安正打算坐到沙發上,就看到自己的媽媽視線挪到她的身後,她的腳步一頓,心裡“咯噔”一下。
為什麼感覺到了一絲暴風雨來臨的氣息?
李玉蘭:“這位是?”她眼睛看著路安身後的傅慎寧。
路安眼睛轉了轉,想開口給他瞎套一個身份,李玉蘭對自己的女兒非常了解,她看到了路安的小動作,阻止道:“你彆說話!讓他說。”
傅慎寧見他們談論到自己,站著的身子不自覺的挺得更直。
李玉蘭沉思了會,換上一副和藹的麵孔:“小夥子叫什麼?”
傅慎寧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緊張,放在身側的手蜷著,回答:“傅慎寧。”
李玉蘭點頭:“這名字不錯。”
“你和我們家路安什麼關係。”她繼續問道。
這小夥子長得精神,和他們家路安站在一起,倒是挺配的,就是不知道性格怎麼樣。
傅慎寧聽完李玉蘭的話,偷看了一眼路安,路安恰好也望著他,路安給他使了兩個眼色,傅慎寧沒看懂,選擇了緘默不語。
李玉蘭見他不回答,看了一眼路安,使喚道:“你給我回房間去。”
路安哀求地看了眼李玉蘭,李玉蘭臉上是毋庸置疑的表情,路安拖著沉重的步子,回頭看了一眼傅慎寧,傅慎寧與她對視,她對他做了個口型:好好說話。
傅慎寧從她的口型裡,猜到了她要說的話。
好好說話?怎麼好好說話?
如實說嗎?
李玉蘭見路安回了房間,對路有言揚了揚了下巴,路有言接到指令,審視著這個大清早出現在自己女兒家的男人,問:“小夥子,住在這裡嗎?”
傅慎寧:“是的。”
路有言臉色變得嚴峻以來,李玉蘭彆過頭和他眼神交彙在一起。
這路安再過幾個月就23歲了,談男朋友他們並不反對,但是這婚前就同居,他們還是難以接受的。
李玉蘭清了清嗓子,繼續問:“你們睡在一起?”
傅慎寧:“沒有。”
路有言接著問:“你們有沒有做過什麼?”
傅慎寧不解,這做過什麼指的是什麼,他們在一起做過的實在是太多了。
他斟酌地回答:“您說的哪種?”
他用了敬語,他在書上看到的,表示尊敬都要用“您”。
路有言一愣,李玉蘭挪了挪身子,手肘抵在路有言的膝蓋上,探了探身子:“就是比較特殊的事情,隻有一男一女才能做的。”
傅慎寧皺眉,隻有一男一女才能做的?比較特殊的?
李玉蘭見他猶猶豫豫,半天沒有答案,心底大概明白了,原本和藹的臉板了起來,語氣也變得強硬起來,看他的眼神更加嚴苛起來:“你現在在哪裡工作?”
傅慎寧:“沒有工作。”
他回答得太過坦蕩,沒有一絲一毫猶豫。
路有言十指交叉,叩在膝蓋上:“小傅是還在讀書嗎?”
傅慎寧:“有讀一些書。”
路有言:“現在是還在學校念書嗎?”他換了一種措辭。
傅慎寧:“沒有。”
路有言的臉色也跟著難看起來,沒有工作和自家女兒未婚同居,住在她女兒家的房子裡。
這樣的男人,皮相再好,他也不喜歡,更何況這個男人身上的氣勢,一看就不是會疼人的,他私心是想自己的女兒找個踏實上進的男人疼的。
李玉蘭:“你之前和我們家安安是同學?”
傅慎寧:“不是。”
李玉蘭:“那你之前在哪裡念的大學?”
傅慎寧:“我沒有念過大學。”
他沒有撒謊,他在大夏,在尚書房念書,學的大部分都是那個時代的正統教育。
這個世界的很多東西他聽都沒聽過,比如:化學,英語,生物,物理。
更不要提他學會用電腦以後,在網上查詢了路安口中的大學,那些大學裡的專業五花八門,看得他頭暈眼花。
李玉蘭和路有言盤問傅慎寧到這裡,再也問不下去了,幾乎不需要思考,就給麵前的人畫了把叉。
沒工作,沒學曆,住在自己女兒家的房子。
這不是吃軟飯,這是什麼?
李玉蘭深吸了兩口氣,竭力想穩住麵部的表情,她臉上帶著笑,語氣也出賣了她心中的不喜:“小傅啊,你這也應該有一份自己的事業,現在沒學曆的人不好找工作啊,你有打算過自考嗎?”
傅慎寧怔住,他是有想過要從事一份職業,但是他還沒有思考好自己想做什麼。
之前在劇組蕭廣梁的時候他稱讚過自己在某些方麵非常厲害,但是他知道都是依靠他在大夏受過的教育。
不知道為什麼,他很想擺脫的過去,一切重新開始,他想看看自己究竟能到什麼程度。
路安父母口中的自考他似乎有聽路安提過,但他還沒有去摸索。
他看著李玉蘭的眼睛,認真地開口:“我暫時還不太清楚自考是什麼。”
李玉蘭扶了一下額頭,高喊:“路安,你出來一下。”
路安聽到她的聲音,立刻從房間出來,看到傅慎寧站在茶幾前,她的父母坐在沙發上,怎麼看都有種三堂會審的感覺。
李玉蘭起身,指著桌上的外賣:“你在家就每天吃外賣?”
路安撓頭:“外賣比較方便。”
就連外賣都還是傅慎寧點的,她這段日子過的好像真的有點難以形容。
李玉蘭憋住心底的氣,走到冰箱前,打開,裡麵除了幾包泡麵,幾個雞蛋,什麼也沒有,她一口氣提在胸口,咽不下去,轉過頭:“你跟我去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