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莊生曉夢迷蝴蝶(三十)(1 / 2)

一篇古早狗血虐文 黍寧 14244 字 3個月前

往日巍峨肅穆的蜀山山門前,此刻瘡痍累累,頹垣斷壁,狼藉不堪。

一輪斜陽西墜,照著山門染血。

附著在山門前的劍氣尚未消散,不少蜀山弟子俱都緘默不言地清掃著山門前的亂石與血跡。

就在這時,又一道身影追了出去。

蘇甜甜櫻唇幾乎咬得快滴血,不顧其他蜀山弟子的阻攔,循著劍氣的方向,一路追了上去。

為了“喚回”常清靜,她並未同其他鳳陵弟子離開,卻沒想到,等來的竟然又是常清靜走火入魔的消息。

而這一次,他竟然殺了蜀山掌教張浩清,他的師尊。

此時此刻,蘇甜甜心亂如麻,心中又急又愧。

思及當初斂之是為她入魔,今日之變故,與她脫不了乾係,便又羞愧得幾乎抬不起頭來。

或許,她不該這樣貿貿然上蜀山的。

蘇甜甜心中煎熬,急得汗如雨下。

若非她貿然上蜀山,又怎會勾動小牛鼻子的魔念,害得小牛鼻子一時想不開,又重蹈覆轍?

然而,蜀山派人追出,都未能找到常清靜。

更遑論她一人。

宛如無頭蒼蠅一般在山上轉悠了三天,蘇甜甜就算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認,單憑她一人之力,是找不到常清靜的。

蘇甜甜站定了,兩眼迷惘地看著眼前這寂寂的寒山。

過了好一會兒,她這才眼睛一亮,心臟又重新砰砰直跳。

對啊!她、她能去找濺雪!請濺雪幫忙!!

*

桃桃和謝濺雪在洞庭城待了沒多久,便迎來了三月三上巳節,

洞庭湖畔的酒樓內,早在三天前就被人包了場。

此刻,酒樓內彙聚著不少儒修門生。

這些儒修門生都是為了同一個目的而來——洞庭學典。

桃桃撐著下巴,喝了口茶,好奇地聽著謝濺雪溫文爾雅地替她介紹著這次學會的種種,眼裡好像落了點兒遠處洞庭湖的波光。

“這次學典的主講人是宋淏。”

桃桃興致勃勃地舉起手:“這我知道!”

她們太初學會,並不屬於哪個宗門,但硬要說,應該屬於儒修。宋淏作為當世著名的大儒桃桃雖然沒見過,但也聽聞過這位大儒的傳奇。

這位大儒年少成名,以儒入道,在天下儒修中享有極高的聲望,儒家講求出世,宋淏也不例外,曾經受凡人界皇帝的邀請,入朝為官。

入朝為官的這幾年,宋淏不受重用,又受朝中黨爭排擠,乾脆辭官回到老家洞庭湖,著書立說。

儒家俗話說得好: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自古以來就是儒修們的奮鬥目標。

宋淏辭官回鄉之後,繼承孔孟之道統,著述甚豐,將儒學拓展到了一個新的階段,天下人稱之為“宋學”。

這回洞庭學典尚未開辦,聽說宋淏會在這兒宴請賓客,不少讀書人,不惜從天南海北而來,就是為了能一見這位當世大儒的真麵目。

而現在,通往二樓的樓梯口卻被一麵垂下來的白色帛布所遮擋。

帛布前聚集著浩浩蕩蕩的青衫學子們,皺著眉看著帛布上所書的內容百思不得其解。

這麵帛布就是宋淏給這些讀書人出的試題。

宋淏本人就在二樓,誰要是能答上來,誰就能上二樓親自拜見這位C儒。

能與當今的儒學宗師宋淏,把酒言歡,共賞洞庭湖光的誘惑力是巨大的。

然而自從書童把這麵帛布掛出來到現在已過了約莫半個時辰,樓梯口前還是擁擠著這麼多人,竟然無一人回答出的。

桃桃剛看到那帛布的第一眼,就被震住了,呆了半秒。

“怎麼?”謝濺雪好奇地側目問,“桃子你有思路?”

桃桃支支吾吾地漲紅了臉,不好說會,也不好說不會。

她沒想到的是,這麵帛布上掛著的竟然是道幾何題!!

說是幾何題倒也不準確,準確地說是有兩道題。

一道屬文,一道屬數。

屬文的那道,寧桃看了一眼就放棄了,她語文其實學得不錯,但論古文釋義遠遠不如這些儒修,她甚至都沒看懂這道文題是什麼意思。

而這道幾何題她卻看懂了。

這道題其實就是高中數學的水準,並不算難,但對於這些儒修來說的確有些不大友好了。

謝濺雪倒是很好奇,這個問題要解釋起來比較麻煩,桃桃招招手,問過路的跑堂要了一副紙筆,正冥思苦想著要怎麼講解的比較通俗易懂的時候——

身後突然響起了個熟悉的,有些清糯的嗓音。

“濺雪?”

這道嗓音又輕又軟,像是被春風托著,輕輕吹落。

倏忽間,桃桃頓住了,渾身上下不由一個哆嗦。

這道聲音她簡直太熟悉不過了,簡直做夢也不會忘記,在她認識的所有人中隻有一個人的聲音是這樣的,也隻有一個人會這麼稱呼謝濺雪,這道聲音是蘇甜甜。

由於寧桃是背對著她的,蘇甜甜隻能看到謝濺雪的正臉。

少女麵色蒼白,杏子樣的大眼癡癡地盯緊了麵前的青年,眼裡好像有淚水湧了出來:“濺雪,這麼多天,你去哪兒了?我終於找到你了。”

寧桃攥緊了手裡的毛筆,雖然僵硬,可是到底沒有失去震驚到失神。

其實,她早就料到了。

這個時候桃桃不由輕輕鬆了口氣,無比慶幸自己為了躲常清靜,整天戴著帷帽了。

故作鎮定地扭過半個身子,桃桃忍不住抬起眼看了一眼這暌違已久的故人。

目光相撞的刹那間,寧桃不由得又是一愣。

蘇甜甜變了。

不過短短數日未見,蘇甜甜她好像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的,穿著件淡紫色的襦裙,左手的袖管看上去有些空空蕩蕩的,整個人好像不勝風力,要在下一秒就能被這春風吹倒。

她,憔悴了很多,少了之前的活潑與甜蜜,反而多了點兒哀怨。

謝濺雪好像也沒想到會在這兒碰上蘇甜甜,微睜大了眼,驚訝地問:“甜甜,你怎麼在這兒?”

看到謝濺雪的那一刹那,想到不知所蹤的常清靜,蘇甜甜委屈得差點兒哭了出來:“濺雪,我好想你。”

這麼多天,她一直沒睡好,總會夢到常清靜。夢到全是血,到處是血,眼前漫開一陣血紅,當初那個少年,站在屍山血海中,提著劍冷冷地看著她。

她不知道多少次從夢裡哭著喊著醒來。

小牛鼻子,斂之,對不起。

如今看到謝濺雪,蘇甜甜宛如看到了唯一的浮木,將全部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他身上,急切地道:“斂之,我有話同你說。”

謝濺雪愣了愣,搖了搖頭,態度溫和中卻不失毋庸置疑的堅決:“甜甜,抱歉,我如今正有要事,有什麼事,等到回客棧再說罷。”

蘇甜甜心裡著急,眼淚滾滾而下:“濺雪——我——”

謝濺雪輕聲道:“甜甜。”

蘇甜甜喉嚨一時間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再也說不出話來。

訕訕地站在了原地。

蘇甜甜總覺得謝濺雪變了。

一想到這幾十年來謝濺雪的變化,蘇甜甜一時又是難受,一時又是發自內心的恐懼。

自從濺雪飲下那半碗心頭血之後,身體好了,他就變了。

從前的他溫溫和和一向沒什麼脾氣,而如今的他,雖然一樣溫和,卻總讓她有點兒害怕,明明還是在笑的,卻好像悠悠的,捉摸不透,什麼都沒放在心上,什麼都不在意。

“那……濺雪,”蘇甜甜惴惴不安,雙眼迷茫地看著他,“你是要做什麼?”

謝濺雪道:“拜見宋淏宋先生。”

宋淏?宋先生?

蘇甜甜覺得這名字有點兒耳熟,埋頭思索了許久,猛然抬起眼,眼裡爆發出灼灼的光芒。

她想起來了。

鳳陵仙家的長老一直很擔心她的狀態,這回宋淏在洞庭湖開設學典,便想叫她過去,希望她能拜入宋淏門下修習儒家這浩然正氣,修養身心。為此長老還特地親寫了一篇推薦信。

隻是她到了蜀山,看到小牛鼻子之後,將這事全拋在了腦後。

想到這兒,蘇甜甜也自覺心虛,支支吾吾地有些說不上話來。但看著謝濺雪的目光中,情不自禁的又多了些甜蜜,方才的惴惴不安和失望一掃而空。

濺雪也在意她呢,還惦記著之前長老交代的事。難怪濺雪要等這事兒處理完了之後再同她說話,他對她的課業一向上心,見不得她這不學無術的樣子。

扭頭看了眼樓梯口前的帛布,和這被擋在帛布前浩浩蕩蕩的一眾儒生,蘇甜甜翹起紅唇,自信在握地笑起來:“濺雪,你等著!宋先生馬上就會下來見你我啦。”

她嗓音有些大了,很快便吸引了不少還在冥思苦想的其他儒生的目光。

就在這時,有幾個儒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色不善地走上前來。

“這位姑娘,此地肅穆,請安靜。”

蘇甜甜羞愧地抿著唇角笑道,“抱歉,是我太過激動,冒犯諸位道友了。”

這些儒修看著蘇甜甜不由皺緊了眉,又看到謝濺雪身邊那打扮得像個花蝴蝶一樣的桃桃,眉頭便皺得更緊了,心裡已經湧出了幾分不喜。

這種場合,帶兩個打扮得花花綠綠,咋咋呼呼的女修算什麼樣子!

“閣下便是謝濺雪謝道友了吧?”這群儒生中,一個名叫邵康的

朝謝濺雪拱了拱手,彬彬有禮地問,又將目光落在了寧桃身上。

“這位是?”

謝濺雪道:“這位是薛芝桃薛姑娘。”

蘇甜甜好似想到了什麼,看了桃桃一眼,愣愣地“啊”了一聲。

“薛姑娘也是來拜見宋先生的?”邵康輕輕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