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莊生曉夢迷蝴蝶(三十九)(1 / 2)

一篇古早狗血虐文 黍寧 12958 字 3個月前

“桃桃,怎麼停了?”謝濺雪驚訝地問。

桃桃摸了摸鼻子,尷尬又愧疚地紅了臉。

說得太投入,完全把李同學給忘了!李寒宵太沉默,就連他什麼時候掉隊的桃桃都沒反應過來。

常清靜看到,寧桃與謝濺雪交談了些什麼,少女好像這才意識到了掉隊了一個,紅著臉磨磨蹭蹭地走了過來。

“李同學。”

“寧桃的目光落在了他臉上,常清靜動了動手指,從未像現在這般緊張,像等待宣判一樣,等待著她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桃桃。”

她會說什麼?他要如何應對,才能將謝濺雪身上的注意力重新拿回來?

寧桃張了張嘴,走到了李寒宵麵前,有苦難言。

她也不懂為什麼如此高冷的李同學,今天非得跟著她和謝濺雪。問題是,李寒宵光是走在身邊,就在颼颼地往外直放冷氣,看起來全然沒有和謝濺雪溝通的意思。

這讓桃桃覺得頭痛,想了想,桃桃委婉地問道:“李同學,你還好嗎?你走了這麼長一段路,身體還受不受得住?”

“要不要,回去歇歇?”

這是逐客令。

寧桃回頭的欣喜迅速被一股寒氣所取代,常清靜僵立在原地,明晃晃的日頭照在頭頂,少年臉色蒼白得猶如梅瓣,剔透得仿佛血色頓失。

“我沒事。”常清靜乾裂的唇瓣動了動,回答道。

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應該多說一些。

當年,寧桃初入異世,茫然無措,隻能小心翼翼地討好他,他也看出了寧桃的討好。後來,她喜歡上了他,愈發在意他的一言一行。

彼時他與蘇甜甜走得近,未曾留意到那個被他們甩在了身後的寧桃。

而眼下這個局外人成了他,他終於設身處地地體會到了,當初她的難堪與無措,不被需要,不被關注,可有可無的隱形人。

當初的寧桃又是如何故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摸了摸書包上的掛飾,鼓著臉追上去的?

大多人人性本賤,唾手可得的不知珍惜,等到失去了,才感到懊悔。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當初他有意無意間對她做的這一切,都在此刻,一筆一筆儘數償還。

常清靜這驟然泛白的麵色,落在桃桃眼裡,桃桃更加無語了,一個頭兩個大。

“真的不用嗎?你臉色很差。”

臉色都白成這樣了,還逞什麼強啊!!

少女奇怪地看著他,仿佛覺得他不可理喻。

清楚地看到寧桃眼裡流露出的“無語”,常清靜知道,這是看“奇葩”的眼神,桃桃從前和他解釋過“奇葩”在她那個世界有另外一個意思。

她好像將他當成了個不懂事的,急欲擺脫的“奇葩”。

謝濺雪遠遠地站在一邊,也奇怪地看著他。

他的堅持在這一刻,好像成了笑柄。身為兩人眼中的“奇葩”,頂著這異樣的視線,常清靜眼睫顫了顫,固執道:“當真不必。”

好像這樣就能挽回一星點自尊,尤其是在謝濺雪麵前粉碎的自尊。

他能借用“李寒宵”這個身份,重新在她身邊,已經是莫大的僥幸。更遑論,他還有許多事要做,這偷來的片刻時光已經足夠。

桃桃看他固執,徹底放棄了勸說他的念頭。常清靜直麵這視線,厚著臉皮繼續跟上,剛邁出一步,心中突感惴惴不安。

“李寒宵”麵色一冷,這股不安他再熟悉不過,這代表著他“常清靜”的本體,出事了。

將“李寒宵”身上的元神抽調出一半,元神日遊千裡,轉而落在了一處空無一人的林子裡,蹙眉打量著麵前的灌木叢,常清靜執劍沉聲道:“出來。”

話音剛落間,麵前已多出了幾個罰罪司打扮的修士,恨聲質問道:“常清靜你好生猖狂,竟然還敢出現在人前!”

“我問你,茅家滅門慘案可是你做的?!”

當初在白鷺洲書院大典上貿然先身,他就已經做好了被罰罪司追上的準備,常清靜神情不動,複歸於平靜,一邊出劍,一邊評估著來者的深淺。

分出一半元神之後,他功體削弱了不少,若想要活命,行事不得不謹慎。麵前這幾位修士他曾有印象,算是罰罪司中的翹楚,也是絕殺榜上排名靠前的高手。

這幾人原是結義兄弟,所用的法器各不相同,常結成法陣出擊,有個諢號“閬邱五雄”。

殺了自己授業恩師這事兒,是畜生才能乾出來的。這五人朝他怒目而視,看起來恨不得用目光咬死他,話音未落間,業已出招,紛紛亮出了兵器。

刀槍劍戟和錘子同時揮出,在半空中裂開一道呼嘯的勁風,五人腳下踏出陣法,織成嚴密的殺網,五種兵器配合默契無間。

常清靜身形微微一動,避開擦著臉頰而過的錘子,劍意上摩雲霄。

他無意和這五人糾纏,劍光揮動,硬生生劈開了一道口子,直掠了出去。

對方一個踉蹌,有些招架不住後退了幾步,怒道:“攔住他!”

刹那間,但見數排銀針暗器如驟雨打荷般迎麵撲來。

常清靜眼疾手快地將頭略微一側,四散的劍意將這數根銀針一一打落於地,目光落在了前方不遠處。

不遠處站著個身披鬥篷的來客,來客身量修長嫋娜,是個女子打扮,鬥篷一掀開,露出個身著粉色裙衫,姿容俏麗的女人。

常清靜呼吸猛然一滯,瞳孔微睜。

秦小荷巧笑嫣然:“常道友,許久不見了。”

和兩個病號一起出遊是件十分痛苦的事,桃桃帶著謝濺雪四處走了一圈,未料還沒走到一半謝濺雪又低聲咳嗽起來,坐在飲虹塘上的亭子裡,寧桃有些擔憂地看著眼前的謝濺雪。

“我沒事。”又是一陣劇烈地咳嗽之後,謝濺雪放下了抵著唇瓣的右手,莞爾搖頭笑了笑。

“真的沒事嗎?”桃桃不大相信,猶豫地問,“要不,我給你拍拍吧。”

謝濺雪溫和地搖了搖頭,垂著眼去看欄杆下那些鯉魚,低歎了一聲:“其實我很羨慕這些魚。”

這方小池塘之所以名叫飲虹塘,乃是因為日光灑落在水麵上時,波光粼粼,宛若煙霞飛渡。池塘中飼養了不少鯉魚,這些鯉魚被學生們喂得格外的肥碩,曳尾在池水中。

桃桃好奇地看了一眼硬是沒看出這些胖鯉魚魚有什麼多獨特的地方。

“錦鯉化龍。”謝濺雪笑了一下,“這是多麼美好的願望。”

桃桃不知道說什麼,隻好點點頭表示附和,老實說,每次看到錦鯉她隻能庸俗地想到轉發這條錦鯉……

偏頭仔細打量了一眼謝濺雪的麵色,桃桃有點兒放心不下,不知道為啥,竹馬兄的氣色每隔一段時間好像都會發生點兒改變。有時候,紅光滿麵,氣色看上去好上不少,與健康的正常無異。而有時候,看上去又麵色慘白如雪,泛著點兒病態的青色。

“可惜了。”身旁的青年好像又苦笑著歎息了一聲。

桃桃疑惑地抬起眼,卻隻看到了謝濺雪拿著枝柳條,莞爾逗弄著這飲虹塘裡的鯉魚,好像說話的根本不是他。

桃桃突然想到李寒宵一直沒進亭子,不由朝外看了一眼。李寒宵又不知怎麼回事,像塊木頭一樣,直愣愣地戳在亭子外麵一動不動。

“李同學?”桃桃走近了訝然問道。

李寒宵神情蒼白,一言不發。

寧桃卻渾然不知,常清靜這時候,在進行多麼驚心動魄的殺招。

從刀光劍影中,匆忙中分出一瞥心神,李寒宵眼睫一動,看向寧桃:“我沒事。”

另一廂的功夫,隻這一瞬的分神,常清靜已被秦小荷連同這五人牢牢架住,刀槍劍戟錘,分彆架住了常清靜脖頸,脅下,手腳等各處命門關節。

最正中的秦小荷麵露驚詫之色,這高手之間過招,最忌諱的便是分神,而剛剛常清靜竟然在對戰中走了神!!

轉念一想間,秦小荷便明白了,冷笑連連。

這恐怕是瞧不起他們呢!雖然不知道常清靜的修為緣何一夕之間下降了這麼多,但功力下降如此,分明已是喪家之犬,竟然還高傲如斯,敢在戰鬥中輕敵分神。

“不愧是仙華歸璘真君,”秦小荷出言譏諷道,“敢在對戰中分神,這份膽色,奴自愧不如。”

常清靜沒說話,是他低估了他們,也高估了自己,這五人比他想象中要厲害許多,而他元神一分為二,修為大不如前。

隻是這份漠然落在秦小荷眼中卻無異於挑釁了。

雖然李寒宵說自己沒事兒,可這身形分明都在打擺子,而這臉色分明白得像張紙一樣。桃桃看了一眼天上這毒辣的太陽,有些心軟,關切地伸出手:“我扶你去亭子裡歇歇吧。”

李寒宵道:“好。”

少年單薄孱弱,像是任人宰割的小白花。畢竟是個剛接觸不久的異性,站在李寒宵麵前,寧桃有點兒無從下手,咬咬牙,豁出去挽起了李寒宵胳膊,扶著他往樓梯上走。

指尖一碰上少年的肌膚,桃桃心裡咯噔一聲,好冰。

太陽這麼大,李寒宵的皮膚竟然還冷得像冰塊。

心裡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一掃而空,桃桃凝神道:“慢點兒,小心台階。”

李寒宵又不知怎麼回事,腳下一個踉蹌,帶著桃桃也一個趔趄,腳下一扭,兩個人差點兒抱團齊齊滾下去。

疼!

一股鑽心的疼痛順著腳踝一路攀升,桃桃倒吸了一口涼氣,疼地眉梢一抽,好在眼疾手快及時穩住了身形,扶住了李寒宵。扭頭一看,少年麵色慘白如雪,額頭上有豆大的汗珠滑落,口中輕輕溢出了一聲微不可察的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