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生曉夢迷蝴蝶(四十七)(1 / 2)

一篇古早狗血虐文 黍寧 12958 字 3個月前

這張臉跳入眼簾時,桃桃呼吸扶著棺材板的手僵了僵,腦子裡飛快掠過了不少血紅的畫麵。

飛濺在半空的血液,雁丘血色的夕陽,耳畔紛亂的尖叫。

甩甩腦袋趕緊將這些糾纏不休的夢魘甩了出去,寧桃趕緊又將注意力放在錢管事屍體上。

說真的,寧桃本來以為自己會害怕的,然而令她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她僅僅隻是害怕了一秒,注意力便全放在了這具女屍身上了。

和常清靜同行的那段時間,她勉勉強強也鍛煉出來了點兒捉妖辦案的技巧,再加上她從以看過的那些行偵劇中得來的經驗,也算能湊合應付眼下的局麵。

寧桃趴在棺材前,眉眼凝重,恐懼好像在此時消散了,靈堂與錢家女眷的議論聲也在此時遠去,她眼裡隻剩下了這具屍體。

錢家那些女眷看著這鮮亮的小姑娘,竟然趴在棺材前,盯著具屍體看得目不轉睛。哪怕這是她們的親人,她們看她的目光,也像是見到了一個怪物,一個鬼。

半晌,寧桃這才扶著棺材,麵色凝重地站起來,走到了門外。

常清靜問:“可查到了什麼線索。”

“沒有,”桃桃搖頭,“我找不到蹊蹺的地方。”

“硬要說蹊蹺,那就是這是一刀斃命的,在脖子前。”

寧桃腦子裡也很亂。她總覺得這事兒沒那麼簡單,哪有這麼巧合的事,他們剛找到這些屍體,一轉頭錢管事就因為這事兒自殺了。便一股腦地把自己想的全都交代了,想讓李寒宵順便幫自己分析分析。

“按理說,自殺者會有些試探傷,但錢姑姑沒有。若說是他殺,錢姑姑身上也沒有抵抗的痕跡。”

“對了。”桃桃突然想到了一茬,猛地敲了一下自己腦門,轉頭去問青蘿,“青蘿姑娘,請問你母親會刀法或者劍法嗎?家裡可有刀劍?”

“刀法,劍法?”青蘿愣愣地,“我娘倒是有修為的,她是法修,卻並不會刀劍,家中也沒有刀劍,不過,你要是指菜刀,倒是有的。”

桃桃、常清靜和謝濺雪三人麵色登時一變。

寧桃一個激靈:“錢姑姑脖子上切頸的傷痕是明顯的劍傷。”

“這凶器是錢姑姑平常接觸不到的,那這劍傷究竟是哪兒來的?”

相通這一點,寧桃立刻加快了腳步,“青蘿姑娘,我能去你娘屋裡看看嗎?”

穿越前看的那些刑偵劇告訴寧桃,有時候案發現場能暴露很多信息。

少女年紀小,此時一看這架勢,也察覺到蹊蹺,雖然悲痛,卻還是點點頭,慌忙帶路,“好、好。”

一路上,寧桃邊走邊分析:“如果是他殺,沒有抵抗傷,說明這凶手的修為一定比錢姑姑要高。”

青蘿和母家家眷不可思議地麵麵相覷,看著寧桃的眼神又變了,畏懼之中多了幾分詫異,幾分敬佩,幾分複雜。

常清靜看了她一眼。

少女腳步很快,口齒清晰,分析得頭頭是道。如今她全身心都放在了這件案子上,對外界的反應渾然未覺。自然沒有察覺到眾人落在了她身上的目光。

寧桃說得口乾舌燥,感覺嘴皮子都快禿嚕了,喘口氣的功夫這才意識到不對。

怎麼……怎麼沒人說話了?都看著她乾什麼?

呃。

桃桃一瞬茫然又一瞬尷尬:“李同學,謝道友,青蘿,你們看我……看我乾什麼?”

謝濺雪這才好像猛然回神,不由失笑:“隻是看桃桃你分析得頭頭是道,十分有條理,一時呆住了。桃子,你這些都是從哪兒學來的?”

一個小丫鬟俏生生地驚歎:“姑娘你懂得真多。”

原來是為了這個,寧桃有些臉紅,小聲地說:“從我們那個世界的書上,話本上看來的。”

常清靜眸光動了動,一時默然。

人有時候總是會因為太過親密,而忽視了身邊的人,而忘記了身邊那個人也很優秀。

寧桃便是如此。

在擺脫了這些束縛她的枷鎖之後,她就像一棵挺拔的小鬆,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沐浴著陽光,便迅速地成長了起來,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要勇敢、正直和強大。

而他們便是她急於擺脫的陳腐的濁息。

寧桃臉紅地胡亂擺擺手:“我這頂多算是我個人建議,不能作為參考的,”末了桃桃還沒忘征求身邊少年的意見,“李同學,你怎麼看。”

“李寒宵”頓了半晌:“桃桃,我與你看法一致。”

好不容易走到了案發現場,桃桃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如果是他殺,肯定是有處理現場的痕跡的,多年刑偵劇經驗告訴她,絕對不能放過任何一處細節。

比如說血跡是不是到處飛濺的啦,現場有沒有血跡拖拉的痕跡啦,擦拭地麵的痕跡啦。

雖說最好不要帶著主觀意願勘探現場,但寧桃心裡莫名認定了這就是他殺。

而且殺人的凶手,十分靈敏狡猾。這個時代不像現代能接觸到如此多海般廣播繁雜的信息,修真界這一眾修士殺了人鮮少有毀屍滅跡的,而這個凶手竟然有處理和布置現場的意識,這點十分難能可貴,從這一點上出發,凶手定然是個謹慎的人。

幾個人進了屋,在征得了青蘿的同意後,將屋裡小心翼翼地都調查了一遍。

突然間,常清靜在櫃子前停住了腳步:“這裡。”

說這話的時候,寧桃還蹲在地上,費力地檢查著地上的痕跡。

少年定定地將手探入櫃子裡,略一摸索,果決地一掰。

聽到動靜,桃桃和謝濺雪都抬起眼,走了過去,不約而同地問:“什麼?”

“哢噠”一聲細微的機關響動。

常清靜垂眸將那東西拿了出來。

寧桃麵露驚訝。

竟然是個藍色的布包袱。

“去看看。”李寒宵率先邁開腳步,走到了桌前,將這布包袱攤開了。

包袱一攤開,首先露出的是幾疊換洗的衣物。

桃桃指著衣服:“春夏秋冬,都齊全了。看上去,好像是要去遠行的樣子?”

常清靜繼續低著眼往下翻。

再往下,是一疊厚厚的銀票,還有戶籍與路引。這路引上的日期表明就是在這最近幾天。

寧桃慢慢地收斂了思緒,大腦飛速運轉。

“這是錢管事為自己準備的,能為自己準備這些東西,這就表明,她是想逃跑的。”

一個為了逃跑做了萬全準備的人,為何會自儘,而且切頸的傷痕又是從前接觸不到的東西造成?

但這還不夠,她還需要佐證。

寧桃轉身看向青蘿,在看到這隻包袱後,小姑娘渾身一震,淚水奪眶而出,幾乎快哭暈了過去。

看著青蘿哭的模樣,桃桃心裡有點兒發酸,猶豫了一下,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像是想要傳遞點兒溫暖和力量。

“青蘿姑娘,請問你母親平日裡是個怎麼樣的人?”

青蘿放聲大哭:“我娘……我娘,她性子好強,我也不信她會自殺的,她……她從前帶著我苦了這麼多年,受了那麼多委屈,都硬生生咬牙扛過去了。”

“她能帶我討飯,帶我睡狗窩,她不認命的。”

“這就夠了。”寧桃錯開視線,不忍心再繼續看下去了,輕輕地說。

謝濺雪:“可是,這樣一來,那遺書又是怎麼回事?”

走出錢管事的住處後,三人站在廊下,謝濺雪有些舉棋不定。

寧桃歎了口氣:“再查查看吧,這些線索和這時間都指著錢管事的死肯定沒有那麼容易。”

沒想到這事情越來越難辦了,感覺好像誤入了什麼個大案子,大陰謀。

桃桃幾乎一個頭兩個大。

“我想回鳳陵仙家一趟。”糾結了半晌,寧桃主動開口,“我想繼續查查看,謝道友可以嗎?”

謝濺雪無奈:“當然可以,這事畢竟已經牽扯上了鳳陵。”

常清靜:“我陪你。”

謝濺雪笑道:“時候不早了,李道友就算是要陪,也得早些歇息,我們明日再出發吧。”他看著常清靜的目光不閃也不避,這目光對於一向溫和的青年而言,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失禮。

常清靜錯開目光,並沒有多說什麼。

桃桃揉揉腦袋,表示認同:“那……那先找個客棧住下吧。”

錢家出了這種事兒,願意讓他們一通調查現場,寧桃已經很感激了,更不好意思在腆著臉繼續打擾。

常清靜:“………好。”

*

夜色蒼莽,一天星鬥輝明。

常清靜卻沒有入睡。

他在想寧桃。

這個時候,寧桃或許已經睡熟了,或許還沒睡。她睡得一向比較晚,這個時候十有八|九還悄悄蒙著頭躲在被子裡,借著燭台的光偷看話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