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謝觀……老師,餅乾不頂餓的,你還是打個電話給經紀人或者彆的朋友,好好吃一頓吧。雖然上鏡很重要,但是身體更重要。您現在已經夠瘦了。”
也許是因為緊張,阮天心話變得很多,已經遠遠超過了謝觀耐心範圍之內的量,但謝觀依然沒有打斷她的意思。
一來,在工作過程中他向來配合度高。
二來,聽她講這些老生常談竟沒有那麼難以忍受。
阮天心聲音小,腔調又慢,說起話來有自己的節奏。相比起那些隻會嘰嘰喳喳的人和鳥來說,阮天心並不惹謝觀厭煩。
他彬彬有禮地說:“謝謝,等會兒收工就去吃意大利麵。”
雖然是有名氣的青年演員,但出乎意料的禮貌、親切。這讓阮天心很有些羞愧,為自己剛才的失禮而臉上發燒。所以,在當謝觀詢問“剛剛為什麼嚇了一跳”的時候,她隻好很過意不去道:
“因為謝觀老師在《請神》裡的演技太好了……”
給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謝觀聽到過很多關於演技方麵的誇讚,但沒有料到由於過分深入人心的演技,他在部分公眾心裡的形象,已經快要類比《不要和陌生人說話》裡的馮遠征老師了。他突然由衷產生一股焦慮:看來增肥已經刻不容緩!
阮天心看他眉毛一蹙,就開始心驚膽戰,連忙擺手:“沒有、沒有說謝觀老師不好的意思……”
她在和除了小朋友以外的陌生群體交往的時候,會顯出一點笨拙,這讓她看上去比同齡人更幼小。謝觀原本以為她有二十出頭,現在反而不確定了,並因為她現下的反應產生了一點罪惡感。
正在阮天心糾結於如何得體地解釋時,突然肩膀從後麵被人搭住,嚇得她又短促地“啊”了一聲。
——從背後跳出來的,是《眼中世界》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他們給阮天心解釋了一下剛才發生的一係列事件,在弄明白“一切都是演戲”的時候,她的表情變得更加窘迫了。
特彆是當工作人員熱情洋溢地喊出“兩位一起合個影吧!也許是一生一次,難得的幸運哦!”——這時候,大量氣血湧上頭腦,阮天心的臉頓時變得和煮熟的螃蟹差不多紅了。
神啊,救救她吧!
她的祈禱隻產生了一點效果,因為神沒有出現,她的身邊還是謝觀。好就好在,謝觀並沒有讓她繼續尷尬下去,他主動走過來,攬住了她的肩膀。
阮天心:……好高。
隻有在並肩站一起的時候,阮天心才意識到身邊是個不折不扣的成熟男性。和陸星嶼相比,即使是減重後的謝觀,也擁有更寬的肩膀,更有力的手臂。阮天心被他襯成了一隻夾著翅膀的小雞仔。
在拍照之前,阮天心一直在揉右耳朵。因為尷尬的次數太多,那裡的熱氣久久不散,讓她感覺有一團小火在燒。
更要命的是,謝觀看到她的動作,居然忽的,又湊近了一點……
低沉、潮熱的氣
息從耳朵根一撚而過,像陣海風:“今天不好意思。”
隨後,他的手握拳,紳士地搭住了她肩膀。但手臂線條延展,像要把她整個人都圈起來似的。
阮天心抬頭看他,正想回應什麼,快門“哢嚓”按下,動作就被定格了。
……
阮天心走後,謝觀從地上撿起了一枚珍珠耳夾。
在靠近的時候,謝觀又觀察了她的耳朵:乾乾淨淨,沒有耳孔。所以配對的那對珍珠隻會是耳夾。在跑動的過程中,左耳夾鬆脫在地上。
——恰好是阮天心沒有摸到的那隻耳朵。
謝觀把那枚耳夾掂起打量,他心不在焉,想著的卻是阮天心那張臉。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臉蛋像珍珠,又小又漂亮;眼淚也像珍珠,哭起來當真可憐可愛。
“小珍珠。”他自言自語地笑著,漫不經心似的,把耳夾藏入口袋。
……
阮天心是隔了兩天才想起把耳夾弄丟了的。
因為那天回家,本來還好好的,誰知道半夜突然燒起來,燒得意識都不清楚了。
她不是喜歡麻煩人的性格,所以自己起來燒水、喝藥、量體溫,末了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個球,祈禱“多多出汗,病魔走開”。
朦朦朧朧中,又想起明天有四節語文課,趕緊閉上眼睛哄自己入睡。青年教師生存不易,一天假也請不起。
結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太誠,第二天醒的時候熱度降下去很多,腦子也不糊塗了。阮天心高高興興地又去上班。
好不容易,挨到周末了,和好朋友寧可出來聚餐。阮天心坐下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完了。”
寧可打她,“完什麼呀?除了死人的事,任何事都是小事。”
“就是要死人的事情呀,”阮天心認真地說,“我把阿姨送給我的耳夾弄掉了一隻。”
她嘴裡的“阿姨”隻會是白露。如果說阮天心是水,白露就是火,水和火雖然眼下生存在一個環境裡,但到底不太相容。要讓阮天心喊白露“媽媽”,她叫不出口。
寧可說:“我還以為有什麼大事,不過是個耳夾!彆怕,姐姐買給你就是了。”
阮天心卻還是惴惴,手緊張地握在一起,“白露阿姨說是拍賣來的,我不知道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