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雨真的好大。”阮天心縮在藤椅上,揉了揉眼睛。
她覺得有點困了,雨天最容易培養睡意昏沉的氛圍。
但是難得有和謝觀的獨處時間,她不想這麼浪費,打起精神問謝觀:“下午我們做什麼呢?”
下這麼大雨,也沒法出去玩。
阮天心這麼一問,可難倒了謝觀。
他是一個多麼無趣的人啊。
有工作的時候忙於工作,幾乎把全部的熱情都投到演戲上麵了,沒有工作的時候,他就像一個電量不足的機器人,除了睡覺、吃飯、看電視和打掃衛生之外就沒有彆的事情可乾了。
畢竟他也不喜歡出門,如果被認出來,更是麻煩中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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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最近,受到謝靈均的影響,他開發出了一個新愛好:拚樂高。這項趣味活動好就好在可以在家裡完成,又很消磨時間。
但是新買的樂高還沒有到,不能邀請阮天心一起拚。
他在思考,眼皮微微下沉。阮天心看著他,發現他好久沒說話,又一副看似沒精打采的樣子,便自以為醒悟道:“對哦,你連續拍了這麼久的戲,肯定很累了。那我們還是一起午睡一下吧!”
謝觀:“……”
原諒他腦海裡一閃而過了很多不健康的念頭,誰讓“一起午睡”這四個字這麼惹人遐想呢。阮天心看他表情莫測,細想了一下,連連擺手:“不不不是那個意思!這裡不是有小沙發和藤椅嗎?”
謝觀:“哦。”他毫不掩飾臉上的失望。
阮天心總覺得聊這個話題非常危險,但偏偏又是自己先說出這麼讓人誤會的話。她停頓半晌,很蹩腳地轉移話題:“那看書好不好?下雨天最適合看書了。”
謝觀原本也隻是逗她,便沒有再糾結睡覺的問題。他想了一下,道:“書房裡有書。我再看會兒劇本。”
於是,下午的任務就有著落了。阮天心在謝觀的陪同下去書房裡選書。
整個書房和其他房間的格局類似,又大又空,有微微的灰塵氣味。看上去屋主很少涉及這個地方。
然而書房裡的書多得嚇人,擁擠但排列整齊,像一座沉睡的寶庫。
阮天心吃驚地抬頭望。最上麵的書已經落灰了,甚至書脊上的名字都有些模糊。
“看上去年代很久遠了呀,”阮天心心生向往,“而且什麼種類都有。”
謝觀並沒有自豪的意味,隻是用稀鬆平常的語氣說:“大部分是我父親和母親的書。”
阮天心打開書櫃的手頓了頓。這還是謝觀第一次提到他的父母。
她轉頭望了一眼謝觀。雖然是很平淡的語氣,但她覺得謝觀此刻並不高興。
她不再探究下去,全心全意找著自己喜歡的書。書櫃裡的書籍實在是五花八門,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有社會心理學也有生物基因探秘,甚至還有寫
作指導。
阮天心不由在心底裡猜測:謝觀的父母一定是非常博學多聞的人吧。
上麵的書夠不到,她就在最底下的那一排找,《烏合之眾》,《焦慮的意義》,《夢的解析》……都有點太高深了,要是阮天心這會兒需要寫論文的話,可能還會翻一翻;但在這個和戀人一起度過的、舒服的下雨天,她可不想自尋煩惱。
“咦?”阮天心一一看過去,發現書櫃的正中央,夾著一本小小的書,看上去跟小人書一樣,非常精巧可愛。
書名也很可愛,“《觀童筆記》……”阮天心小聲念著。應該是很輕鬆有趣的書吧?她伸手去拿。
當手指即將觸碰到書脊的那一刹那,謝觀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
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那隻手在夏天裡異常冰冷,讓阮天心不由打了一個寒噤。
她以為自己早就習慣了謝觀的溫度,但他突然握過來的時刻,那種異於常人的生冷刺激還是讓她嚇了一跳。
“怎麼了?”她有點摸不著頭腦,小聲問。
謝觀沉默了很久。隨著這陣沉默,那種張力又回來了,空氣變得滯重、潮濕。仿佛墜滿了無數心事。
阮天心感覺自己像在麵對《仁心》裡的男主角一樣。
謝觀好像比上次戲弄她那會兒演得還好,眼珠子漆黑漆黑的,一絲光也折不進來。甚至也沒有笑容。隔了一會兒,隻是慢吞吞道:“換一本吧,這本寫得不怎麼樣。”
阮天心原本想去拿書的手收回來,輕輕摸了一下謝觀的臉頰:“你是不是有點感冒?”
是她的錯覺嗎?總感覺謝觀的臉色比剛才白一些。如同一具冷石膏像。
她的聲音明明溫柔無害,卻好似能穿透到很遠的地方似的,讓躁鬱的魂魄得到安撫。
連掌心也是溫暖的。謝觀閉上眼睛,偏頭在她手心裡蹭了蹭,“沒事。”
他的睫毛抖動兩下,再睜眼的時候,臉色好看了許多。
阮天心順著他的意思道:“那我看這本好了。”錯開《觀童筆記》,她隨手拿了一本,沒有細看。大概是本講教育的書。
他們又去謝觀的房間裡拿了劇本。他的私人房間是這個家裡唯一一處人氣稍重的地方,有他生活的痕跡,但也不多,像一個隨時要走的歇腳路人。
兩個人晃了一圈,各自找到自己要看的,又回到沙發上。
阮天心本來想爬回藤椅上,結果被謝觀拉住了,不許她走。
阮天心轉頭看他,他的眼睛就自下而上仰視,又不說話,像一隻無聲的大狗。
好黏人啊!阮天心既甜蜜又苦惱地想。
但是男朋友肯定比藤椅要有吸引力多了,所以阮天心很沒骨氣地選擇跟謝觀一起,窩在了沙發上。
窗外雨聲不斷,聽起來喧喧嚷嚷。但是因為玻璃的阻隔,仿佛不在一個世界。謝觀穿著一看就舒適度很高的黑色T恤,身上帶木質味道,與她的上衣布料輕輕摩擦,讓阮天</p心感覺像是靠在一截秋天的樹乾上。
“你好好聞哦。”手上的書學術性的話語太多,真是枯燥。阮天心的心思根本無法集中,總是被謝觀身上的氣息勾引著。
她像一隻身不由己的小狗,在他身邊著迷地輕嗅。
謝觀翻過一頁劇本,手搭在她脖頸後,靜靜摩挲,“你也很甜。”
他說的不是假話。總覺得阮天心身上有股牛奶糖的味道,格外討小孩子喜歡的那種。
——謝靈均一聞到就會撅著鴨子屁股直往她懷裡鑽的那種。
啊對,馬上就要開學了。謝觀因為這個突然聯想到的事實,而感到一陣不符合年齡的嫉妒。
“我噴了香水的,”阮天心很不好意思地說,“因為今天要來見你,所以多噴了一點。”
她又拎起一邊領口,遲疑地聳了下鼻子,“會不會味道太濃了啊?”
確實有點濃了。
在謝觀眼裡,她時時刻刻都被這股奶香包圍著,像一顆糖紙被拆掉的牛奶糖,就差跳進人的嘴裡,一口下肚。
謝觀的手自然下移,攬到她腰部,將她摟到懷裡——他好像非常喜歡這種單手抱的做法,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她整個掌控。
謝觀垂頭過去,用鼻間拱了一下她的,又意亂情迷似的含糊道:“彆動,我嘗一下就知道了。”
他又在騙人…!阮天心握著領口的手被他反剪著,不罷休似的親。還有更過分的,他動一下胳膊,就把人摁倒了。
在親吻的間隙,阮天心一直“唔唔唔”的,看上去很有話說。謝觀按著她的力道微微一鬆,像頭狼在捕獵的間隙磨了一下爪子。
阮天心滿臉通紅,嘴唇紅嘟嘟、亮晶晶的。她伸出兩根手指,抵在嘴唇上比了個小小的叉,又氣息不穩地小聲哀求道:“可不可以不親那麼久呢?”
雖然很喜歡和戀人做一些親密的動作,但是她的嘴巴好像要麻了……--
謝觀俯身盯住她,沒什麼誠意地說:“可以。”
還沒等阮天心露出高興的表情,就又把她的嘴唇給吮住了。
然後……雖然沒有很久,但是比剛才更、色、了…!
所,所以說為什麼總是要伸舌-頭進來啊!太太太超過了吧!
阮天心暈暈乎乎地想。
……
“……”阮天心心虛地捋著劇本的邊角,“你看吧,劇本都皺掉了。”
因為剛剛親吻過的
關係,所以聲音變得比平時更黏,還有一點鼻音。謝觀沒什麼表情地細聽著,又想吻她。
“喏,給你。”可惜阮天心沒有給他機會,把劇本一塞就從他懷裡跳開了,縮到沙發的小角落裡,還警惕地用書遮臉。
啊,逃走了。
謝觀盯著他的兔子看了半晌,不無惋惜地咋了咋舌。
這場突如其來的夏季暴雨,慢慢地聲勢消了,但還沒有徹底結束,仍然是很纏綿的。
因為承
接太多的雨水,玻璃變得模糊。車燈和不明顯的城市燈光在窗外不停變幻顏色,間或投在靠窗一側的阮天心身上。
在一切皆暗的世界裡,隻有阮天心是恒定不變的光源,永遠柔亮,永遠有溫度。
屋外瓢潑大雨,屋內常駐此刻。
謝觀感覺到一點蕭疏的倦意。他把劇本一合,輕手輕腳地爬過去,靠到她的膝蓋上不動了。
……
謝觀好像很喜歡膝枕。
阮天心看了看他的姿勢。小沙發明顯是私人領地,加上一個她之後就變得擁擠了。謝觀的腿有一條蜷縮著,有一條搭在沙發下麵,看上去有點委屈。
阮天心感覺到自己的心臟變得鬆鬆軟軟的。她原本就是母性很足的性格,而謝觀作為新鮮出爐的男朋友,明顯分到了她非常多的愛。
他臥在自己膝上一動不動的樣子,真的好像一隻被剪了爪子的大貓啊!
阮天心小心翼翼地,從他的脖頸處往上捋,逆著毛摸他的發茬:理發師剪得太乾脆了,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紮出一個小揪揪。
她摸得很專心也很過癮。謝觀的眼睛閉著,一聲不吭。
突然又聽到阮天心感歎一句:“好想養一隻刺蝟。”
“……”
謝觀已經多少習慣了阮天心的腦回路,但還是沒辦法自然地接話。
他是一個領地意識很強的人,同時又非常清楚阮天心的愛心有多泛濫。即使曾經也在和阮天心聊天的時候,建議過她“和伴侶一起養狗”,但如今慘遭自己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