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 沈木輕每一張專輯都是他默默操刀, 離開他再發新專輯的話, 吳靜安的工作室又從哪裡再找得到保證能紅的歌呢?
找槍手寫歌, 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但凡有點才華的幕後創作者, 也都想逐漸打出自己的名氣和品牌,哪裡甘心永遠做一個影子呢?
他正在神思不屬,旁邊的童彤瞥了他一眼:“對了,你們公司還沒把你榨乾嗎。我瞧著你好像氣色挺好的?”
他剛下飛機,從法國轉機回來的, 難免路上疲累,眼圈下有點微微的青色,比起身邊膚白唇嫩的成焰, 還真顯得更加憔悴些。
成焰壓下心中那一瞬間的恍惚,端起果汁杯,掩飾地喝了一口,笑著抬頭:“我都說了, 真的挺好。”
看著大家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搖搖頭:“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麼,他們雪藏我而已。我正好趁著清閒, 好好整理一下手裡的作詞作曲, 求之不得的事。”
“我操!”潘羽漲紅了臉, 把筷子猛地一放。
雖然隱約猜到成焰和公司鬨著矛盾, 可是他一直不說, 大家也不好多問, 現在終於從成焰嘴裡聽到雪藏這兩個字,誰不是心裡一驚?
對於他們這種剛出道、尚未完全打下固定江山的新晉流量來說,雪藏,這幾乎是可以斷送一個人星途的大事。
這個新人層出不窮、選秀節目遍地開花的年代,任你再驚豔亮相,隻要三個月不出現。就能被人們忘記;要是敢一年不露麵,怕是年輕的粉絲們早就粉上下一個了!
亞亦倫憂心忡忡地皺著眉:“你和公司鬨僵了?到底什麼原因啊?”
童彤冷哼一聲:“銀星不是東西,你才知道嗎?”
潘羽臉色漲得通紅:“他們到底怎麼不滿意,天底下還有比你還好脾氣的人嗎?”
銀星就像是撿漏一樣,白撿了這麼一個才華出眾的寶貝,要是在彆的公司,怕是當成台柱子一樣供著了,怎麼到了這家小肚雞腸的公司手裡,就鬨成這樣?
成焰淡淡地夾起一片五花肉,蘸了點鮮紅的腐乳芝麻醬,塞進嘴裡,含糊地道:“他們叫我接拍抄襲劇。”
幾個大男生都呆了一下。
蘇笑歎了口氣,小虎牙牙疼般齜著:“抄襲劇這事吧,還真不好說。”
很多觀眾都不介意原著如何,覺得隻要電視好看就行,加上抄襲書都是挑彆人最精華的東西來湊,往往真的節奏快、情節豐富,這幾年連著大爆了好幾本不乾淨的抄襲劇,導致更多的影視公司蠢蠢欲動,甚至有的人專門挑選有瑕疵的原著來買,美其名曰“注意力經濟”。
至於藝人,有的是知道卻裝不知道,也有的就是被公司壓著去演,像成焰這樣,因為這個和公司撕破臉的,卻也少見。
亞亦倫猶豫了一下,小聲道:“要不……小成你也彆硬剛了。為了這個,搞到自己被雪藏,值得嗎?多少沒戲演的人,都眼巴巴求這種角色呢。”
童彤橫了他一眼:“嗬嗬。你接的戲清清白白,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
亞亦倫臉漲紅了:“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什麼你?”童彤不耐煩了,形狀精致的小眉毛一豎,“你公司拿你當寶,給你接的那個角色多討喜啊,美強慘,一播出就得爆。真叫你接個抄襲的,你乾嗎?”
薛初白探過頭:“哎喲,童彤你怎麼對亦倫的事這麼了解!我都不知道他演的是美強慘呢。”
童彤嗤笑一聲:“那是,他家公司天天拉踩我,我家經紀人恨不得撕了他,天天死盯著他動向呢。”
亞亦倫:“(\\#-_-)\\……”
心裡苦,丟人啊!
他家經紀人啥都好,就是喜歡作點小妖,拉踩的小伎倆比誰都溜。
隔三岔五的,就要出幾篇豔壓群芳的通稿,例如什麼“聲色偶像選手星途燦爛,最受歡迎的卻是身為季軍的他!”,還有什麼“昔日對手紛紛沉寂,成功轉型影視的卻隻有他!”……
他畢竟是個剛出道的小藝人,苦著臉提過幾次抗議,可是哪裡真管得了強勢的經紀人呢?
每豔壓群芳一次,過去的選手群裡就一片嗷嗷叫,喊他出來挨打,他也自覺,每次第一時間就哭唧唧地上線發紅包。
幾次下來,光是在群裡發的求饒紅包,都快上萬了!
“啊,角色是有點美強慘……”亞亦倫趕緊生硬地轉話題,“我家小助理說我死的時候,她看現場都看哭啦!”
潘羽在一邊鬱悶地開口:“你那叫什麼美強慘,我們小焰才是現實版美強慘呢。”
成焰“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哪有……”
“唉,熬上五年,黃花菜都涼了。”蘇笑年紀不大,可是對這些娛樂圈的門道倒是清楚,“他們總得圖點啥吧,真雪藏你,自己也賺不到提成啊?”
成焰淡淡一笑:“所以他們要我補簽十年約呢。他們不是不想叫我賺錢,是希望叫我幫他們賺十年的錢。對了,二八分成,我二。”
“我靠!”
“艸!惡心!”
幾個小夥伴都怒了,哪有這樣的啊!
也就是成焰簽約時啥都不懂,銀星才敢拿這麼苛刻的合約來坑新人,可是現在成焰都紅成這樣了,還拿這樣的條件出來,這是鬼迷了心竅嗎?
不同意,就雪藏,欺負成焰沒有背景沒有靠山,真是壞得腳下流血頭頂淌膿啊!
“你違約吧,直接找地方跳槽!”薛初白急了,“來我們公司,我經紀人可喜歡你了,對你上次幫我一直念念不忘呢,你等著,我幫你打電話問問!”
成焰伸出手,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腕,烏黑眸子暗沉下來:“沒用的。我的合約上,違約金是五千萬。”
“靠……真黑!”
“你簽約時還是素人呢,這天價違約金怎麼算的?!”
童彤皺著眉想了想:“五千萬也不是絕對天價,小成潛力那麼大,好好經營的話,一旦穩定紅起來,高端品牌代言、影視劇、綜藝這樣的一起上,我覺得有公司願意出錢挖。”
成焰搖搖頭,沒有什麼激烈的情緒:“不行的,合約上附加條款的坑特多,我看了,彆的公司假如強行挖人的話,接的代言或者影視節目,原公司有權利打官司申請禁播。”
他曾經拿著那份合約和胡哥討論過,胡哥私下給他找出了所有的合同陷阱,可以說處處是坑、防不勝防。
原先這具身體的那個原主人成焰,不過是個高中畢業的孩子,人生淒苦、沒有任何經驗,被銀星忽悠著開出月薪五千元,已經覺得感恩戴德,隻想著能掙點小錢,把受儘折磨的媽媽和妹妹帶離李大強的身邊。
幾位小夥伴們都蔫了。
隻是違約金還好說,假如還有各種違約禁播的坑,那可真沒有任何公司敢接這個燙手的山芋了。
……麵對著滿桌美食,幾個少年都沒了食欲,下筷子的速度都慢了。
雖然一腔熱血想幫朋友,可是麵對強勢的公司,他們哪有任何能力?相比起成焰,他們幾個,可都算是泡在蜜罐子裡了呢。
好半晌,薛初白忽然站起身,眼圈紅紅的,把碗裡剛撈出來的肥牛切片全部倒給了成焰。
“小焰,你吃吧,我不和你搶了。”
幾個小夥伴本來都難受著呢,一下就被逗樂了:“哎喲我的媽,能叫小白把肉分出來,可見是真的心疼慘了!”
……
街道上飄著細密的雪花,道路上還沒存住雪,比平時更加璀璨的燈光映照下,空中紛紛揚揚的細雪像是水晶。
自從餐廳吃完出來,幾個小夥伴各自分了手。
薛初白急著回去和男團的小夥伴聚會跨年,蘇笑則要趕回家,去看看已經好幾月沒見麵的父母。
童彤回家的方向正好和亞亦倫順路,亞亦倫為了對這幾天剛剛新鮮出爐的“豔壓”通稿贖罪,硬是拖著童彤的行李箱,堅決要求送他回家。
成焰和潘羽走在街上,都戴著遮掩麵容的口罩。現在的他們,走在街上,也隨時能被人認出來了呢。
可兩個大男生實在出色,一樣的身材高挑,一樣的姿態挺拔,走在一起並著肩,潘羽的那頭挑染金發又顯眼,就連路人的回頭率都高得驚人。
“你真的好嗎?”潘羽一改平時的嬉笑,沉聲問道。
成焰的聲音帶著真心的輕鬆:“我沒騙你們,真的挺好。”
潘羽低著頭,輕聲問:“需要用錢嗎?需要的話,你千萬和我直接說。”
剛剛在酒桌上他不好意思說這個,可是心裡一直沉甸甸的。
既然都和公司鬨僵了,怕是那些該結算的代言款、通告費都能想辦法拖延下來,成焰還有家裡的媽媽和妹妹要養,沒有進項的話,拿什麼去支付房租和日常開銷呢?
成焰笑吟吟的,帶著點得意:“真的不需要。不瞞你啦,私下找我的人可不少。劉老師這邊介紹了不少編曲的活給我,還有,童彤的工作室找我幫忙修改了幾首歌,價錢挺公道。”
他在《聲色偶像》的表現有目共睹,原本都通過經濟公司聯係工作的,可是圈子裡沒有秘密,他被雪藏的消息悄悄傳開後,各種找他做私活的就蜂擁而至了。
雖然他不方便直接賣歌,可是例如修改潤色、編曲類的工作就簡單多了,一來無需署名,二來懂行的人知道畫龍點睛的重要,私下給開的價格都不低。
童彤家的工作室,一首歌給他開出來的潤色費用就是五萬。
這個市場上,濫竽充數的不少,慧眼識珠的更多。
潘羽瞥了他一眼:“掙得不少,花錢更多吧?”
成焰摸了摸鼻子,這下沒話說了:“哈哈……還行,收支相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