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淩厲一刀!(1 / 2)

出租車開了很遠,逐漸開到了城郊的一處貧民區。

時間還不算晚, 路邊的燒烤攤都熱鬨地開著, 冒著油煙, 鐵架上肉類的肥油“滋啦啦”往下淌。

成焰雖然是第一次來這裡,可是腦海裡的記憶卻不陌生。

他跳下出租車,快步向著城郊邊的低矮群租房奔去。這是任何城市裡都最常見的窮人聚集區,樓房破舊,沒有陽台, 夏天的衣服都花枝招展晾在外麵,像萬國旗一樣。

四周飄蕩著各種雜音, 住戶家裡的電視聲、吊扇吱呀晃動的風聲、孩子的哭喊聲、大人粗魯的斥責聲。

成焰彎著腰,繞過幾根晾在外麵的衣服架, 迎麵就有一個中年大嬸路過,一眼就認出了他。

“哎喲, 這不是小焰嗎?”她的粗嗓門在夜風裡很大聲, 帶著稀罕勁兒, “我們全家都在電視上看見你啦!這電視台就是厲害,一下子就變了個人一樣, 我家那丫頭都看愣了, 說壓根兒不是你嘛!哈哈哈。”

成焰笑了笑:“吳姐,小莉中考怎麼樣啊?”

吳姐像是忽然泄了氣的皮球:“那死丫頭,一天到晚打遊戲,能考個屁啊!還是小焰厲害,這上了電視, 可賺錢吧?”

成焰沒心思再寒暄,搖頭揮揮手:“沒錢呢現在,報名參加這個,沒通告費的。”

吳姐看著他矯健的身影幾步跑沒了影,不知怎麼,就有點發愣。

假如說電視上那個小夥子和她記憶中完全不一樣,那麼現在的感覺就更加明顯了。

男大也是十八變啊!以前那個豆芽菜一樣的陰鬱孩子,咋就忽然變得這麼大方坦然、又惹人喜歡了呢?

成焰站在一棟六層小樓前,沿著黑乎乎的樓道,站在虛掩的家門前。

還沒推門,對麵的房門卻開了,一個老大爺探頭探腦地看過來。

“哎喲,小焰啊。”他吃了一驚,顫巍巍地走出來,小聲問,“你咋回來了?你爸又發酒瘋呢,你快點躲出去,能不回來,就彆回來唄。”

成焰沉默了半晌,低聲問:“王爺爺,他今晚又打我媽了?”

老頭兒歎了口氣:“還不是老樣子?我們也不敢拉架。”

老鄰居們也不是沒幫過忙,可是越幫這可憐的娘仨說話吧,他們家那個酒鬼老公就越!越發瘋,關起門來打得就越狠。

時間一長,大家也就沒人敢管了。

成焰點點頭:“王爺爺,您回去吧。我進家看看。”

老頭兒猶豫著看著成焰那漆黑又冰冷的眸子,心裡一陣奇怪的發突:這孩子,以前那麼又弱又膽小的,現在怎麼……腰杆挺得那麼直,眼神那麼亮得瘮人呢?

“那你可千萬小心啊。不行就趕緊跑!”他叮囑著。

鐵門上糊著破爛的窗紗,成焰伸手一推,按下門燈,黑黢黢的室內亮起了光,可是瓦數很暗。

這具身體裡的記憶越來越清晰,看著原主人待了多年的這個蝸居,成焰深深吸了口氣。

客廳麵積狹小,靠近陽台的地方堆著大量的紙盒子,裡麵是無處安置的冬□□物。

中間的沙發破舊,已經看不出本色,而現在,一個瘦弱的女人正蜷縮著身體,一動不動地躺在上麵。

滿屋子都是叫人作嘔的氣味,地上是一攤攤的醉酒嘔吐物。

成焰忍住惡心欲吐,慢慢走到了沙發前,俯下身去,怔怔地看著。

女人的臉頰極其消瘦,緊緊閉著的雙眼瞼下,和成焰一樣,有著濃密纖長的睫毛。可是稀疏的頭發間,卻有半乾涸的血跡淌下來,從鬢角裡一直延續到半邊臉頰。

女人顯然不像是沉睡,因為忽然綻放的光亮並沒有刺醒她。她依舊蜷著身子,手臂微微擋在臉前麵,像是在昏迷中依舊驚懼著,害怕隨時又會有痛打落下來。

雖然和這個女人沒有真正的血緣關係,可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成焰心裡還是泛起了一陣深切的哀痛。

那是屬於原主人的,那來源於深刻羈絆的血肉親情。

他顫抖著手,正想輕輕地撫摸一下這陌生的媽媽,忽然,身後不遠處的衛生間裡,就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響。

“嗚嗚……嗚!”水聲淅淅瀝瀝的,夾雜著極其微弱的嗚咽,像是有可憐的小動物正在被戕害。

他猛地轉過頭,心中某些可怕的記憶從腦海中噴薄而出,在他眼前炸開了一朵可怕的煙花。

他一個箭步衝向衛生間,狠狠一腳踹向緊閉著的小門,“哐當”一聲,木質的小破門被他踢壞了半邊!

衛生間沒開燈,灼熱的晚間高溫充斥著狹小空間,牆上的淋浴龍頭在!滴水,而牆壁邊上,一個五大三粗的狗熊般的男人,正緊挨著一個弱小的身影,不安分地亂摸著。

“嗚嗚……”女孩子足足比那男人矮了一個頭,嘴巴被他捂著,不斷掙紮扭動,發出驚恐又痛苦的哭泣。

成焰隻覺得眼前一片發黑,極度的憤怒叫他戰栗,叫他幾乎發狂。

他隨手抄起門邊靠著的拖把,毫不客氣,一棍子向那粗壯男人的身上砸去!

“啪”的一聲,劣質的木拖把砸上了那男人的背,因為太大力,瞬間斷成了兩截,散開的幾根木刺紮進了男人半裸的上身。

“嗷”的一聲痛叫,正在對繼女動手動腳的男人猛地轉過身來,一雙眸子帶著血絲,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直到看到門口成焰那清瘦的黑影,他才恍惚有點清醒過來。

“小賤崽子,敢打我?……舍得回來了?”他暴跳起來,吐出醉醺醺的咒罵,“一走就是幾十天,怎麼沒死在外麵!”

!這具身體原主人的繼父!

男人一把推開那女孩,惡狠狠撲過來,掄起蒲扇一樣的巴掌,就想向成焰扇去。

成焰的眸子閃著暗沉的怒火,身子驀然一擰,靈巧避開,那巴掌擦著他的臉頰滑了過去。

施暴的滿心以為能打中,力氣用得大,這一下沒挨到成焰的邊,衛生間裡都是水,一下子重心不穩,沉重的身子就滑倒在地上。

他氣瘋了,偏偏酒精麻痹了動作,撲騰幾下也沒能爬起來:“你這個小賤b養的,敢打老子?……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倒過來給你做兒子!”

成焰一拉抓住瑟瑟發抖的女孩,反手快速將她推出了衛生間:“快出去!”

轉過身,他堵在了門口,冷酷無比地,死死盯住了那在地上蠕動的、垃圾一樣的雜碎男人。

“你才不是我老子。”他淩空飛起一腳,再次狠狠地踹在了施暴男人的身上,“我親爸早死了!”

氣得發瘋,從小到大,他何曾見過這個瘦小懦弱的拖油瓶敢這樣!

掙紮著爬起來,他隨手摸到地上的半截拖把,惡狠狠向著成焰瘋狂揮舞:“我打死你!”

成焰冷冷盯著他的動作,趁著和自己擦身而過的瞬間,反手抬肘,一肘搗在了對方的側肋,又重又快!

! 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什麼架沒打過,什麼樣的惡人沒見過,這些防身和揍人的動作嫻熟無比。這一下正中男人肋骨,立刻又把醉醺醺的男人痛毆到了地上,聽到了一聲大叫。

剛剛闖進衛生間的時候,借著那微弱光線,一瞥之下,他已經看清了這個人渣的動作。

——他在猥褻那個隻有十四五歲的繼女,他捂著女孩子的嘴,在摸她!……

這惡心至極的一幕刺激得成焰幾乎發狂,腦海中關於這個家庭的可怕記憶也全數湧來。

這個人渣,就算是立刻死了,也是應該的!

連著撲騰了幾下,可是酒醉加上摔傷,一直沒爬起來,呼哧呼哧地終於停了下來,在地上躺著,嘴巴裡卻在不停咒罵。

成焰恨恨地踢了他一腳,轉身從衛生間出來。

就在這時,前麵的沙發邊,忽然響起了一聲虛弱的叫喊。

“小焰,你……回來了?”

成焰抬起頭。

不遠處,女人終於從昏迷中掙紮著坐了起來,睜著茫然的眼睛。

那是一雙和成焰一樣漂亮的眼,眸子漆黑,卻黑洞洞的,毫無神采。

成焰微微喘息,走了過去,在她麵前蹲下,凝視著女人臉側的血跡,心裡一陣抽痛。

他艱難地顫聲開口:“媽,你怎麼樣?頭疼不疼?”

女人抬起手,好像神情有點恍惚:“啊……我沒事。小焰啊,我不是說了嗎,叫你彆回來的……”

成焰搖搖頭,心裡懊悔極了。

他該早一點來這裡看看的,不該逃避著。

“哥……”那個女孩渾身的,站在媽媽身邊,怯生生地看看成焰。

十四五歲了,發育得卻很遲緩,身上隻穿著一件被水淋濕的棉睡衣,瘦骨伶仃,沒有一點同齡少女該有的豐滿和朝氣。

可是一張臉卻出落得楚楚動人,聲音也柔柔細細的,和過去的那個成焰一樣,像是時刻都不敢大聲講話。

成焰的目光轉向她,看著她裸露出來的小臂,呼吸變得憤怒而粗重。

那雙白皙又瘦弱的胳膊,和他一樣,上麵布滿了青紫的傷痕,有深有淺!

他心裡一陣酸澀,伸手輕輕摸了一下女孩子的頭:“小清,對不起……哥哥該早點回來!來的。”

女孩子眼睛裡的淚,唰地就下來了。

成焰深深吸了口氣,伸出兩隻手,分彆握住了媽媽和妹妹的一隻手,溫柔卻堅定:“彆怕。從今天開始,他不會再有任何機會打你們了。”

“啊——”成清的一聲尖叫卻在此時脫口而出。

成焰眸子一縮,正看見妹妹驚恐的目光,心中暗叫了一聲糟糕。

風聲已經到了腦後,再躲也已經躲不開,情急之下,他隻有拚命往邊上一撲,總算閃過了腦後的凶狠一擊。

可是前臂上,卻被什麼猛地擊中了,傳來一陣痛徹心扉的劇痛!

他踉蹌撲倒在地,抬頭看去,正臉上獰笑,手裡握著角落裡的那盞舊落地燈!

“小焰!……”女人痛哭出聲,手忙腳亂撲過來,用自己瘦弱的身體護住了兒子,仰頭伸手去擋男人接著砸下來的燈柱。

“彆打了,彆打……孩子不懂事,你要打就打我,打我吧。”她臉上白天被打的血已經乾了,現在不知道是用力導致傷口裂開,還是又添了新傷,頭發叢裡又開始汩汩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