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棠棠惹老攻生氣了】……(2 / 2)

為夫體弱多病 魚西球球 17815 字 4個月前

容棠鞋尖轉了回來,沒有離開,搖了搖頭,道:“並非喜歡。”

他停頓了一瞬,下一句話未開口,宿懷璟便笑著接道:“隻是因為它恰好開在這?”

容棠微怔,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隻是因為他跟盛承厲交流需要找一個僻靜的角落,隻不過剛剛心緒動蕩身體不適情緒不佳他走不動路,隻恰好這裡開了一株芍藥。

並沒有其他特殊的原因。

這世上太多人喜歡揣測他人想法,恨不得將一句話一個動作都拆解開來,一點一點抽絲剝繭,好將每一個音節和動作都賦予意義。

但其實很多事都沒有原因的。

他會在那裡看芍藥,隻不過是恰好罷了。

暮色沉沉,黃昏時分莊子裡點上燈火,遠一些的天空霓光彌漫,容棠立在一株芍藥花枝前,跟這個小說世界裡的大反派靜默地觀了一朵花在霞光下的盛放,又看見星空帷幕被拉扯而上,天地寬闊浩大,他們為一朵恰好盛開的芍藥駐足。

過了良久,宿懷璟說:“若是受了欺負,世子爺可以來尋我。”

容棠不解,一來不覺得自己哪裡受了欺負,二來很是納悶大反派這句突如其來的話。

星空爛漫,花卉被廣袤的夜色覆蓋,宿懷璟移開視線,衝他笑了笑,薄唇輕輕揚起,眼睛裡似有光,又像是星的倒影,容棠聽見他說:“你是個很有趣的人,我有時候會想,你站在我對立麵也挺好,不至於太無聊。”

容棠微微瞪大雙眸,有些不可置信。

彼時的宿懷璟是天子親信、仁壽帝麵前的紅人,多的是人想要巴結他,結果他就那樣毫無防備一般,在一座人來人往的莊子裡,開玩笑似的,明著告訴容棠:我們立場不一樣。

立場該如何不一樣呢,大家求的都是金鑾殿上的皇位罷了。

隻不過你想的是付諸一炬,我想的是修正秩序。

容棠壓了壓心緒,笑了一聲:“宿大人說笑了,在下與你想的都是大虞昌盛綿延而已。”

宿懷璟便笑,視線從他臉上收回,重新落到那朵芍藥上。

容棠待不下去,過了片刻就告辭,徹底從那處角落離開之前,他餘光卻瞥見宿懷璟將花摘了下來,對著月色看了看。

宿懷璟聲音很輕,近乎在呢喃,容棠聽見他說:“可我有時候又會覺得,你明明應該跟我站在一起。”

聲音離得遠,容棠聽不真切,心下卻有些慌亂。折花會很熱鬨,京中才子佳人儘皆參與,一日有諸多場宴會,容棠從那處開著芍藥的角落離開,投身繁亂的宴席之上,找到盛承厲,一一告訴他有哪些人應該結交,好似先前那場爭吵從來不存在。

容棠身體一直很差,麵上過得去也隻是因為做了任務,可以花費係統幣兌換一些吊命的藥罷了,但為了替男主鋪前路,那晚的宴會上他還是喝了酒。

暈暈乎乎懵懵懂懂,他很難記起曾有人給過他第二個選擇,也或許他的立場從來不由自己選擇。

容棠醉了酒回房間,方桌上放著茶水,已經冷了,但是解酒正好,容棠無知無覺地飲下去一杯,再醒過來便是腦海中強烈的警報聲告知他任務已經失敗。

容棠想起那朵被宿懷璟摘下的芍藥,有很長一段時間陷入了難以擺脫的矛盾漩渦中,直到係統告訴他,毒藥並非宿懷璟下的,容棠才從上一世剛跟大反派說完話就死掉的陰影中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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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的宿懷璟,十七歲的年紀,純良的笑意,手輕輕疊在自己手上,跟王秀玉輕聲允諾‘我不會讓棠棠受欺負’。

容棠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想法,他愣愣地看了宿懷璟一眼,宿懷璟衝他微笑,容棠慌亂地移開視線。

第一世宿懷璟說‘你若是受了欺負,可以來找我’,第二世看到容棠屍體,他卻說‘可惜了,埋掉吧’。

容棠受過太多不公正的待遇,這輩子剛重來的時候,覺得大反派人真不錯,還願意給他一個葬身之地。可現在恍然憶起最開始——最開始讓容棠改變想法主動接近宿懷璟的契機,他突然有些納悶。

上一次輪回中,宿懷璟那樣冷漠地說‘可惜了’,究竟是在可惜什麼?

沒有任何接觸都可以走到他身邊默默看一朵花,然後遞出橄欖枝;怎麼會在可以一起賞月觀燈、飲酒閒聊之後,看見他的屍體,那般淡漠地說一句可惜?

究竟是宿懷璟又遇到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還是自己做了什麼讓他失望?

容棠眼裡的疑惑太深,宿懷璟不自覺蹙了眉,手下力度緊了分寸,聲音很輕、卻透著一絲莫名的危險:“棠棠,你在想什麼?”

容棠回過神,搖了搖頭,下意識否認:“沒什麼。”

他將手抽出來,順勢端起桌上茶杯,抵在唇邊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假裝自己看不見宿懷璟愈發陰沉的眼眸。

王秀玉還沉浸在宿懷璟剛剛那句話裡,沒發現這兩人之間氣氛陡然有所變化,看向宿懷璟的眼睛寫滿了欣慰。

三人情緒各不相同,直到容明玉和容明禮夫婦跨進門檻,這種微妙的氛圍才被打破。

家主入場,眾人便該落座,還在次桌那邊玩的人也恭恭敬敬地等長輩落座之後各自坐在了自己位置上。

主桌一共坐了十個人,容明玉、容明禮夫婦,長房容棠、宿懷璟、容崢、容遠,二房長子容柘、長女容瑩。

菜肴上桌,容明玉說了一通場麵上的官話,才讓眾人動筷子。

容明玉表現得仁厚又慈愛,時不時關心一下小輩學業,容棠看著他就不自覺想起現在龍椅上坐著的那位,胃口都倒了不少。

宿懷璟雖因方才容棠突如其來的逃避覺得煩躁,卻仍會留心觀察他飲食,見他幾乎沒動幾筷子,心下了然,湊過去輕聲問:“想吃火鍋嗎?”

容棠眸子亮了亮,回過頭看向宿懷璟。

宿懷璟那點不悅的情緒便被這明亮的眼眸擊散了,他笑著小聲道:“一會我帶你出去,蜀道閣這幾天重新開業,有夜市。”

容棠立馬點頭,桌上的菜徹底吃不下去了,滿心想著一會出去吃夜宵。

寧宣王府家宴不僅僅是吃一頓飯這麼簡單,府中小輩多,光是容棠這一輩能入朝堂的男孩就有四個,資源分配便格外重要。

他們比想通過科舉走上仕途的學子幸運太多,想要入朝為官,隻需父輩張張口打通一下關係就可以去領個職位享朝廷俸祿——就如丁來寶那般。

可這到底不是正途,因此家中子弟雖已年滿十五,但除了常年生病的容棠外,其他幾個都沒走這條路。他們自有彆的道路,就像容崢跟二皇子交好,其實某種程度上也是容明玉暗中許可的結果。

通過家世與皇子接觸,再通過皇子進入朝堂,這才是更多世家子弟會選擇的路。

今天這場宴席理所當然地聊到了折花會。其實容家這一輩中,跟三皇子關係交好的是容遠。

——這也正是容明玉高明之處。

他不可能明著站隊某位皇子,而今仁壽帝還在世的幾個兒子中,隻有二皇子跟三皇子到了出宮立府的年紀,皇帝默許他們暗中培殖勢力,容明玉就允許自己兒子一人跟一個。

等到仁壽帝不願意讓皇子擁有太多權利了,容明玉便會立刻叫停自家兒子跟皇子們的私交,橫豎他一直都是跟著天子的想法行事,從來不曾逾矩。

可容明玉今天問的卻是容崢:“三殿下辦折花會,你要去?”

容崢懵了一下,條件反射地看向容明玉。

寧宣王始終是一副溫淡的表情,從他臉上很難看出什麼情緒,但容崢直覺這個問話很危險。

他猶豫了一瞬,老實道:“二皇子殿下前天剛邀兒子同去。”

“是嗎?”容明玉眼神似有意似無意往他那瞟了一下,眸中寒光外射,容崢便清楚關於危險的感知並非空穴來風,他低下頭,手腳冰冷,嗓子發緊道:“是的。”

容明玉沒說話,席上氣氛有點凝滯,容棠拿起公筷夾了一塊桃花酥放在宿懷璟麵前的碟子裡,輕聲對他說:“這是江南來的大廚做的,很甜,你嘗嘗?”

宿懷璟有些想笑,抬眼看了容棠一下,又很乖地低下頭,一口咬掉半塊掉著酥皮的桃花酥。

容明玉這才沒繼續散發那種嚇死人的威壓,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容棠一眼,偏過頭問王妃:“我聽大夫說棠兒這些日子身體好了不少?”

王秀玉笑道:“是好多了,近來已經很少會暈倒,懷璟是棠兒的福星。”

容棠沒看他們,眉梢小幅度地動了動,宿懷璟垂下左手,安撫性地拉了拉他。

容明玉便道:“既然這樣,折花會也讓棠兒跟懷璟一同前去吧,也好散散心。”他轉向容崢,“你要照顧好兄嫂,知道嗎?”

他甚至都不需要問一下容棠跟宿懷璟願不願意去,直接就下了定論,容崢連忙應下,暗暗鬆了一口氣。容棠眼中神色愈發懶散,宿懷璟吃下那一塊桃花酥之後也沒再動一筷子。

直到家宴結束,兩人回棠華院換衣服,正打算出門的時候,雙福通報說容崢前來拜訪。

容棠急著出門,不願見客,宿懷璟卻道:“聽聽他要說什麼。”

容崢並非空手而來,相反,他備了很重的禮。

上好的文府墨錠兩塊、太倉毛筆一對,品南軒的桂花酒釀一盅,陀蘭寺的佛經一本。

雙福雙壽在一邊看的目瞪口呆,從來沒見過二少爺對自家少爺這般恭敬的樣子,容棠卻興致缺缺,隻在看到墨錠跟毛筆的時候眉目稍稍放鬆了一些,抬起眼睨向容崢:“二弟這是何意?”

容崢雙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行了個謝禮:“弟弟多謝兄嫂解圍之情。”

宿懷璟在一邊收拾一會出門容棠要帶的茶具、手爐、披風等物,沒有要摻和進來的意思,容棠目光深深地盯了容崢一會兒,語調微懶:“二弟今年幾歲?”

容崢答:“十七。”

容棠下意識看了一眼宿懷璟,心道都是十七,一個城府深的一點都看不透,一個蠢得可憐還自覺聰明。

也不對,到底沒真蠢得無藥可救,至少還知道來他院子裡送謝禮。

容棠說:“二弟既已十七,就該清楚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王府這樣大的一個地方,人多眼雜,你便是在自己院中說話都要注意分寸,怎可得意忘形到那種地步?”

哪怕容遠容柘當時不在場,餐廳裡伺候的下人可不少,就算不是容遠的人,容明玉難道就沒有幾個心腹替他盯著府裡的動向?

容崢跟二皇子真的是一模一樣,有點成績就驕滿,說話便也不過腦子了。

容棠其實不想幫他來著,但當時轉念一想,宿懷璟剛在用膳前幫了一下容崢,他索性就給宿懷璟再疊一個buff也沒什麼要緊。

況且宿懷璟現在跟二皇子已經有了接觸,哪怕前期作為幕僚不跟二皇子黨接觸,日後總會被盛承鳴引到眾人麵前。

現在就讓容崢打心眼裡感激敬畏他不是什麼壞事。

容棠靜靜地看著容崢,後者麵上一熱,雙手拱拳:“兄長教訓得是。”

寧宣王府世子一貫癡傻,二房長子權利低微,容崢在府中一向被大家當做另一個世子爺,被人捧慣了,除了父親,他從來沒遭人這樣訓斥過,可甫一聽見,原以為的反感抵觸卻並沒有多少。

容棠見他神色,暗道給他取字的人真是個天才,打完一棍下意識喂甜棗。

容棠輕輕咳了兩聲,語調放柔些許:“你也知道,我是個時日無多的病人,日後王府還要靠你們撐起來,你若不成長,你母親、你妹妹以後該怎麼辦?”

容崢麵色大駭,難以置信地看向容棠,容棠卻擺擺手:“你回去吧,這些禮物我就收下了,你送的文房四寶很對你嫂嫂喜好,謝謝了。”

容崢心念電轉,頭腦一熱就道:“這不費事,都是些花錢就能買到的小玩意,長嫂若真心喜歡,以後棠華院要用到的筆墨紙硯,弟弟每月定按時送來。”

容棠低著頭,眉梢挑了挑,總算有點開心,麵上卻不顯,等人走出門之後才樂滋滋地轉向宿懷璟:“我又為你騙到好些寶貝!”

他手裡資產很多,可占彆人便宜,特彆是容崢的便宜,容棠覺得非常快樂。說完他攏了攏衣服就要催著宿懷璟跟自己一起出去吃火鍋,絲毫沒注意到雙福雙壽早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退下去了。

宿懷璟收拾東西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一晚上壓了又起、起了又壓的戾氣終於墜不下去。

他拿著披風走過來,低下頭替容棠穿上,頭顱相靠、鼻息交錯,容棠不自在地往旁邊偏了偏,宿懷璟手下卻猛然一緊,借著係披風繩結的動作逼迫容棠正視他。

大反派唇角噙著笑意,眼底卻是翻湧的浪濤。

他仿似溫柔地幫容棠係衣領,卻又好像要將他勒死一般緩慢。

容棠後知後覺地察出些危險,啞了啞聲線,輕聲喚:“宿懷璟?你怎麼了?”

宿懷璟視線落在容棠那顆隨著發聲上下滾動的喉結上,指尖在他披風領口處輕撚了撚,極為克製地沒有伸手按上去。

他微沉著嗓音:“棠棠,你剛剛說的話我不喜歡聽。”

容棠微愣,一時想不出來自己說了什麼惹大反派不悅,宿懷璟卻笑,眉眼一如既往的溫柔,語調輕慢:“你哄哄我。”

“你哄哄我,我就不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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