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棠棠惹老攻生氣了】……(1 / 2)

為夫體弱多病 魚西球球 17815 字 4個月前

宿懷璟隻在三月廿二那天出去了一次, 之後的日子悠閒得連容棠都看不下去,忍不住問係統他是不是放棄了複仇。

係統跟他說不可能,《帝王征途》大反派的人物設定就是因複仇融進了黑暗裡徹底黑化, 他就算死都不可能放棄這個目標。

可給完這個答案, 係統也不知道宿懷璟在乾什麼了。

他倒是沒再像那個雨天那般連牙粉都給容棠端進房中,卻像是患了饑渴症一般,每時每刻都要貼著容棠才好。

起床之後便敲他房門,替他準備好要穿的衣服, 看著人把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然後一起吃早飯。

上午偶爾會一起去王妃那請安,回來之後做園藝曬太陽等午飯。午飯過後容棠照例要睡覺, 宿懷璟便一個人在書房看書,等容棠醒了,兩人一個看書一個看話本, 看累了再下一局棋或者做些彆的小玩意兒。

宿懷璟跟他說蜀地的風土人情, 容棠或有意或無意地跟他透露一些京中官員和權貴的信息。

但大反派卻似完全不在乎這些,他想的更多的都是該做些什麼逗容棠開心、今天是不是可以出去逛街、新買的肉脯吃完了沒、院子裡好像可以再種一棵棗樹。信中提過的川菜館子容棠吃過一次還想去第二次, 宿懷璟則以味道太辣不適合病人食用拒絕了他的請求。

結果沒過兩天棠華院的餐桌上就多了一道麻辣兔頭, 雙福說是宿懷璟親自下廚做的, 連辣子都用糖醃過,既有辛味,又不至於過分嗆鼻燒胃。

而庫房裡如今還放著一隻前兩天剛做的金魚紙鳶, 宿懷璟說等天氣再熱一些就帶他去郊外放風箏。

容棠死了又活這麼多次, 到這時候才真正放鬆了下來去生活, 又悠閒又舒服, 什麼都不用自己動腦子,安安心心地當著廢人。

可他當廢人無所謂,宿懷璟跟他一起這麼閒, 容棠總覺得不合適;況且自從那日係統跟他說男主從冷宮出來之後,容棠心裡總有些隱隱約約的擔憂。

他進係統空間看了幾次,意外發現那片幾乎鋪天蓋地的黑有要消散的跡象,自邊緣處淺淺蒙上來一層灰色。隻是顏色太淡,融在一片黑霧中,若不細看很難發現,容棠一時想不明白這究竟代表什麼,卻直覺不妙。

這一日是寧宣王府家宴的日子,容棠換上春裝,帶著宿懷璟一起去主院赴宴。

寧宣王世子算是整座王府中最富貴的閒人一個,全家上下對他的態度出乎意料地一致:一麵恭敬、一麵無視。

表麵上誰都敬他是長兄、是世子,背地裡提到卻隻當他是個透明人,是以跟宿懷璟成親這麼些日子以來,無論是叔嬸姨娘,還是弟弟妹妹,容棠都沒讓宿懷璟接觸過。

端懿長公主和駙馬育有二子一女共三個孩子,長女遠嫁和親,長子獲封寧宣王位,次子則在禮部領了個侍郎的閒職,官位不高,卻是實實在在的一家榮寵,很得仁壽帝信賴。

容家並未分家,長公主在世,按理說該闔家住在一起,但容明玉獲封王位便得搬去王府,長公主喜靜,次子容明禮也遵她的意思一起搬了過來,如今寧宣王府實際上住著容明玉和容明禮兩家。

容明玉膝下三子二女,容明禮則是二子三女,小輩一共十個孩子,逢上年節及家宴的時候,總是十分熱鬨。

容棠來得遲,弟弟妹妹們基本都已落座,一共開了兩桌,主桌位置留給容明玉、容明禮夫婦,及兩家年滿十五歲以上的孩子,次桌上則是年紀更小一些或需要傭人伺候的孩子。

容棠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麵一片歡笑聲,可他帶著宿懷璟一踏進來,聲音頓時沒了。

他挑挑眉,唇角勾了抹笑意,視線懶洋洋地堂內掃視一圈,最後定格在容崢身上,慢聲道:“在聊什麼,這般開心?”

容崢近來總覺得容棠邪性得很,一直躲著他,避免有接觸,這時候聽他主動問到自己,先是暗暗咬了咬牙,然後起身,規規矩矩地請了個安,道:“不過是些瑣碎小事,兄長近來身體可好?”

他這一站起來,其他人自然也不能坐下,容棠目的達到,慢條斯理地帶著宿懷璟落座,才頗為矜貴地來了一句:“既是瑣事,何不說與我聽聽?二弟這般謹慎,我都要以為是朝中要事被你拿到餐桌上閒聊了。”

宿懷璟替他倒了一杯茶,聞言眸中的縱容藏也不藏,借著端茶的由頭笑著看了他一眼。

容棠輕抿了一口就放下茶盞,眉頭輕輕蹙起。

果然還是隻有宿懷璟的茶葉最好喝。

喝不到好喝的茶,平白窩在院中看話本的閒適又被打擾,容棠現在本來就看誰都不開心,又見容崢聞言半晌不吭聲,於是裝作一副吃驚的模樣支起下巴,微微瞪大雙瞳:“不會被我說中了吧,你真把朝堂上的事當飯前餘興?”

容棠嘖嘖了兩聲,上下打量容崢一圈,搖搖頭:“你好大的膽子啊,弟弟。”

宿懷璟快被自家小菩薩可愛死,偏過頭交代雙壽重新去泡一壺茶,然後默默地將容棠胳膊往上抬了抬,用手帕將他那一塊桌子擦的乾乾淨淨。

容棠知道他有潔癖,也隨他,頗有興致地欣賞起了容崢一會青一會白的表情。

他覺得自己不算特彆針對容崢,因為容崢這個人,雖然不怎麼有腦子,也不怎麼好玩,但他的字起的還行,敬之。

這幾輩子以來,容崢雖然看不起自己,但既沒在暗地裡給容棠使過絆子,表麵上見到也會恭恭敬敬地向兄長問安。

容棠折騰他,純粹是因為他一想到風月樓那事就來氣。

秦鵬煊是個人渣,二皇子是個蠢蛋,他容崢就是跟著蠢蛋和人渣混的笨蛋嘍囉!宿懷璟前兩輩子那樣被送進武康伯府裡,容崢就算沒有參與,也有見死不救的嫌疑!

容棠眯著眼睛,看著容崢,一副他不給個解釋這事今天翻不過篇的架勢,一時間廳堂內竟然沒一個人坐下。

兩家長輩都不在場,這裡地位最高的隻有容棠一個人,這時候他明顯問罪的模樣,誰見了都有些恍惚。

不過才三個月,昔日那個又癡又笨被他們背地裡取笑的傻子大哥/堂哥就變了,病容之下透露出來的氣勢竟隱隱藏著利劍的鋒芒。而他身邊坐著的世子妃,從頭到尾隻知道溫柔委婉地替他倒茶擦桌子,根本沒有一點要調和的意思。

小妹容檸跟容崢是一母同胞,見狀抿了抿唇,有些焦慮地左右看看,最後還是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宿懷璟,幾乎是央求一般,小聲喚了句:“嫂嫂……”

容棠睨過去一眼,正要發難,雙壽便將泡好的茶水送了過來,宿懷璟接過,替容棠重新倒了一杯茶,然後將視線望向容崢,笑了一笑:“二弟送的那兩方煙墨很好,我一直沒時間去道謝,你費心了。”

容崢懵了一下,沒接住他這突如其來的善意,容檸在一邊恨鐵不成鋼地踹了他一腳,容崢這才反應過來,忙道:“嫂嫂不必客氣,若是嫂嫂喜歡,我明日再去書局買兩方送你。”

宿懷璟笑笑,未吭聲,容棠不讚同地瞧了他一眼,回看向容崢,容崢立馬道:“方才說到三皇子殿下要辦折花會,廣邀京中才子淑女,我正在問弟弟妹妹們有沒有想去的。弟弟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實在不敢妄議國事,兄長委實冤枉我了。”

容棠冷冷地瞧了他一眼:“是嗎?”

容崢被他看得沒來由心下一慌,卻咬牙道:“確實如此。”

他生怕容棠又想前幾次那樣挖彆的坑給自己跳,正絞儘腦汁地思索,誰知這次容棠聽完問話,隻是懶散散地收回視線,輕聲道了一句:“如此便好。”

容崢懵了半天,被容檸拉到了一邊。

容明玉容明禮還沒過來,其他人現在都聚在旁邊那桌逗小孩,殊不知主桌這邊容棠淺淺抿了一口茶水,那點不悅散下去些許,卻仍是不開心地睨向宿懷璟:“你幫他做什麼?”

他來之前就聽到了,容崢聊的分明就是二皇子得仁壽帝再度嘉獎的事,甚至說聖上命二皇子每隔三日便去巡防營操練一番,還特彆暗示這是太子殿下才有的恩寵。容崢跟二皇子走得近是全家都知道的事,他根本就是在狐假虎威,這一番話更有覬覦儲君之嫌,也就是容遠不在,不然容崢就等著死,容棠向他發難實在不算冤枉。

可宿懷璟竟然幫他,這讓容棠有些不開心。

宿懷璟順毛哄,聲音很輕:“她喊我嫂嫂。”

容棠視線抖了一下,轉瞬又聚了起來,皺著眉頭瞪他:“她喊你嫂嫂你就幫她,那我喊你郎君你怎麼不幫我?”

這話多少有些無理取鬨,宿懷璟眨了眨眼睛,很是無辜:“可棠棠確實沒喊過我一聲郎君啊。”

容棠微怔,宿懷璟便在那一樁一樁地數:“棠棠向我提親、娶我進府、給我零用錢、替我買宅子、為我訂馬車……可的的確確,一句郎君、夫人、妻子也沒有喊過我呀。”

“棠棠,你娶我隻是可憐我嗎?”宿懷璟問,上垂著一雙眼睛看他,某種似曾相識的既視感特彆重。

【哦豁——】係統默默看戲,【宿主,反派把你那招學會了。】

容棠:“……”,

現在就是很後悔,真的。

-

王秀玉剛踏進廳堂就察覺出兩邊不同的氛圍。

容崢帶著弟弟妹妹們在一邊逗二房三歲的小堂弟容遙,除了容遠跟二房長子容柘還沒到場之外,剩下來六個人有一個算一個,眼睛跟釘在容遙身上似的,打死也不往主桌瞟。

而主桌那邊坐著兩個人,容棠今天穿了一身鵝黃色的春裝,襯得人很是精致明亮,王秀玉光是看著就心生歡喜。棠棠新娶的媳婦坐在他旁邊,穿了一身翠青色的衣服,布料和容棠的一樣,都是王皇後之前賞的雲錦。

兩人湊在一起,怎麼看怎麼是一對佳人,王秀玉臉上笑容深了些,就見到宿懷璟又乖又可愛地將身子微微彎下,仰起頭自下而上看容棠,唇角掛著笑意,眼睛裡全是容棠的影子,而棠棠那張向來蒼白的臉上,罕見地多了一絲絲難以察覺的紅,表情很靈動地瞪了回去。

雖是瞪著,兩人卻挨得極近,氛圍感相當強烈。

王秀玉一時間就不太想過去了,隻站在原地默默地看著,眼眶不自覺發熱。

畫琴成親那日就隨喜婆一起去了新娘子的房間,很是清楚自家大少爺跟新郎君之間如膠似漆的關係。

這些日子以來,郎君對大少爺的好,府裡眾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因此她一看見王妃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低下頭輕聲笑著寬慰道:“王妃您看,少爺和郎君很是恩愛呢。”

王秀玉點點頭,眼睛向上望了望壓回去那點淚意,淺淺勾出一個笑:“棠棠喜歡的人,自然是好的。”

說話間宿懷璟餘光瞥見她,眼睛裡那點過分的揶揄藏了些許,小聲提醒了一下,容棠轉過頭,兩人便一起站起來,向王妃這邊走了幾步。

容棠笑得很甜:“娘。”

宿懷璟跟他叫人:“母親。”

“哎、哎。”王秀玉迭聲應下,一邊一個帶著他們回了主桌,次桌上容崢猶豫著要不要過來,王秀玉和煦道:“不必拘禮,等你們父親來了再落座也行。”

容崢便真的不過來了。

若是往日見這副情景,王秀玉多半會以為容棠受他們排擠,可聯想到方才進門看到的那一幕,以及容崢聽她說不用落座時明顯偷瞄了一眼容棠然後鬆一口氣的表情,王秀玉隱隱有一個不切實際的猜想。

她覺得有點匪夷所思,低聲問:“你欺負弟弟妹妹們了?”

容棠道:“娘冤枉我,我哪裡會欺負人。”

宿懷璟瞧見他這副委屈的小表情便覺得可愛,偏過頭默默得笑了開來。

王秀玉看看自己兒子,再看看兒媳,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兩人表達的不是一個含義,但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信誰。

心念轉了轉,她決定信兒媳婦,卻也沒責怪容棠,反倒輕聲道:“這是好事,娘總擔心你受欺負。”

於是容棠那點裝出來的委屈持續不下去了,他又想起來前兩輩子對王秀玉不夠關心的虧欠,心裡有些內疚。

可這次內疚的情緒還沒來得及發酵,垂在腿上的手就被人握了住,宿懷璟臉上笑意收斂,聲音輕緩,卻透著幾分鄭重:“母親放心,我不會讓棠棠被人欺負。”

容棠有些懵地低頭,看握在自己手上的那隻手。

依舊沒什麼繭,觸碰感覺溫暖乾淨,容棠怔怔地看了會,莫名覺得宿懷璟這句話是真的。

而且……他好像聽見過類似的話。

-

三皇子是仁壽帝幾個兒子裡最附庸風雅的一個,有讀者猜測是不是因為他排行老三,所以跟先帝三子一般,在風花雪月之上造詣頗高。

三皇子自出宮立府之後,每年春天都會辦折花會,慶正十一年四月,第三次折花會,容棠跟男主都去了。

當時的朝堂已經相當動蕩,武康伯被滅門、二皇子革爵流放,宿懷璟從幕後走到台前,以一介布衣之身站到朝堂之上,進了禦史台監察百官,逐漸成為仁壽帝心腹。

盛承厲十七歲,正是宿懷璟如今的年紀,卻比現在這般委屈求全、言笑晏晏的大反派要意氣風發、張揚明媚許多。

他站在奪嫡的漩渦中心,在容棠和眾多心腹的輔佐之下,手上權利已經擁有良多,心思愈發深沉不可猜測。

但在容棠眼裡,他始終都是冷宮中那個望著四方天空祈求有人能帶他出去的小皇子。

彼時具體發生了什麼容棠記不太清了,大概又是在政見上有所不同,從慶正十一年除夕之後,這種情況發生過幾次,每次都以盛承厲主動退讓告終,因此容棠竟然沒有意識到有些關係早就發生了改變。

他跟盛承厲在折花會一角產生爭執,男主怒氣衝衝拂袖而去,容棠雙目出神地看眼前一朵粉紅的芍藥,期間來了幾個人、又走了幾個人,有男主的,也有六皇子或者其他皇子的。

他們都看到了容棠跟盛承厲的爭執,或冷嘲熱諷、或假意拉攏,容棠一一應付過去,直到身邊又傳來一道腳步聲,他才終於覺得有點煩了,轉身欲走,身後那人卻出聲喚住了他:“世子爺喜歡這芍藥?”

容棠腳步微頓,他聽出這是宿懷璟的聲音。

那是第一次穿越,他跟宿懷璟的關係很奇妙,既不相識、也不相知。容棠清楚地知道這個人是他任務中必須要打敗的一環,也知道他的存在是導致這個世界悉數覆滅的元凶,所以並沒有不自量力去他麵前演戲的想法。

他有‘上帝視角’,卻獨獨看不見宿懷璟的位置,聽不到他的密謀,容棠心裡到底對他存了些忌憚。

可再忌憚也無法否認的是,容棠骨子裡是慕強的人。

他跟宿懷璟沒有交流過,原文發生蝴蝶效應,很多劇情有所偏移,按理說一切都是未知。可偏偏宿懷璟能算出他的行動,容棠能猜到他的部署,他們在未曾碰麵的夜空燭火下,坐在一張虛無的棋盤兩端,猜測著彼此下一招棋子落點,然後吞噬或包圍,各自圈起地盤,伺機反攻。

容棠其實……有些享受這種默契。

宿懷璟也沒看他,隻是垂目觀賞那朵芍藥,唇角噙著絲笑意,誰看過去都是公子如玉、溫潤如水。他身處全天下最嚴明的禦史台、手裡握著數不儘的刑罰,卻是個不過十九歲的少年公子,正在最耀眼奪目的年紀,卻隻能獨自一個人走進越來越深的黑暗中,任仇恨將自己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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