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2 / 2)

為夫體弱多病 魚西球球 11812 字 4個月前

不僅請動了柯太傅為盛承厲背書,更是大把大把的金銀散出去替他結交人脈,那樣一個滿腦子風花雪月的浪蕩子竟也甘心去國子監領了少傅職位照看著五皇子。

其心日月可昭、天地可表,誰看過去他柯鴻雪都是盛承厲手底下第一忠臣,斷然想不到他壓根就看不上男主。

柯鴻雪聽完他的問題卻隻是笑,目光穿過天際,迢迢落在繁星中不知哪一個定點,反問:“除了他還能選誰呢?"

皇子背後有高人相助,三皇子跟六皇子背靠兵馬大元帥不缺謀士,七皇子年幼,四皇子又委實不中用,連奪嫡的入場券都拿不到手。

挑來挑去,這偌大皇宮中,竟隻能挑出一個盛承厲。

柯鴻雪端起酒杯,仰頭遙敬月光,沒看容棠,而是笑著說:“世子爺,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十年前的大虞皇宮,才正如這夜空,繁星閃爍,月色溶溶。"

那是最好的時代,想一想都恨不得沉溺於夢境的時代,卻永遠地毀在一場叛亂之下,再也不複存在。

四月春光正好,湖心島上有風,水波蕩漾,上午的光落在湖麵,又映照出陣陣如海市蜃樓般漣漪的光景。

戲曲聲自閣內傳出,容棠一行五人穿過杏花林進到攬月閣,便由小廝引進了樓。

盛承星正倚在三樓欄杆上,滿麵笑顏地垂目看著一樓紅台上正上演的曲目,那表情說不上傲慢,卻莫名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跳脫於他儒雅博學的虛名之外,更像一個自知生就高位,所以立於群山之巔俯瞰人間的頑劣稚童。

容棠不是很喜歡他,跟盛承鳴比起來,他甚至更不喜歡盛承星。

可盛承星站在欄杆上,一雙眼眸漫無目的地轉,一眼瞥見容棠,笑著一揚手,便做出個口型:“表哥。”

沒辦法,容棠隻能上去。

柯鴻雪跟沐景序向三皇子見了禮,盛承星連頭都沒點,親親熱熱地走到容棠身前,攔住他的禮數,雙手交疊握住他手就做出一副很親密的樣子寒喧:“表哥身子可好些了?阿遠跟我說你要來,我原還不敢相信,早知是事實,我便該稟明父皇,讓他派宮裡的車馬去王府接你,也好免去一些路上的勞苦奔波。”

容棠心裡不爽,麵上卻淡聲道:“三殿下費心,娘親知道我身子不好,出行所用車馬全都是特製的料子,雖比不上皇家尊貴,卻也遠勝大多尋常車馬了。"

盛承星聞言,唇角笑意落下去幾分,也不知道是因為容棠拂了他麵子,還是因為容世子爺方才話中莫名提到的王妃。

天下都清楚,寧宣王妃是皇後娘娘的嫡親妹妹,容棠這番話聽上去有理有據不卑不亢,但偏偏在蕙貴妃長子麵前提及皇後的妹妹這件事,有心人稍稍一想都會覺得有些不對勁,天家裡的忌諱多到令人數不勝數。

三皇子可以主動向寧宣王世子提起

皇後娘娘和長公主,但容棠跟他提及與王皇後有關的人物,盛承星便會猜忌。

他一時分不出來容棠隻是隨口一言還是故意說出這話,唇角弧度維持在一個恒定不變的位置,眼神緩緩變得探究,雙手順勢鬆了下來,往身側隨手拿起一把紙扇,展開輕搖了搖,道:“既是如此,想必母後也放心許多。"

盛承星身後原先圍著一群京中這些時日以來大放異彩的少年公子,此時被眾人一推舉,容遠便向前一步,躬身向容棠見了個禮:“兄長。”

容棠沒點頭,視線落了過去,容遠行了禮無人喚他便起身,笑著道:“兄長這些時日身子好了不少,不知此番來淞園可有好好逛逛賞玩一番?"

宿懷璟站在容棠身邊,已經重新抓住了容棠手指,雙目垂下,遮住眼底的陰翳,指尖緩慢卻又急躁地在容棠手上摩挲著,似乎想將方才被盛承星沾上的印記悉數取代。

容棠手都不抽,隨他去,隻是將眼眸懶洋洋地投遞到容遠身上,不輕不重地咳嗽了兩聲,說不上太過虛弱,但也好不到哪兒去,不答庶弟的話,而是問:“跟你嫂嫂見禮了嗎?”

宿懷璟動作微頓,低著頭眉目微挑,側過臉看了一眼自家小菩薩,那點不太愉悅的心情奇跡般地瞬間被撫平。

他動作緩了下來,視線不著聲色地在攬月閣裡搜尋了一番,想要找一找哪裡有可以淨手的水源。容遠麵上表情詫異了一秒,旋即笑開,重新抱拳彎腰,恭恭敬敬地道:“恭請長嫂安好。”宿懷璟受了他的禮,微微一點頭便當相還,並沒有寒暄的念頭。

容棠表情稍霽,這才回答容遠方才的問話:“昨日午後方才抵達,我有些困倦多睡了一會兒,晚間在湖心島上散了兩圈步,其餘地方還未曾踏足。"

寧宣王的三個兒子,長子容棠是虞京出了名的病秧子,次子容崢便在長兄這個病秧子的映襯下,逐漸成了寧宣王府子一輩中出名的人,以至於很多人都以為等容棠去了,寧宣王府便會落在容崢手裡。

大家閒聊時偶爾會提及容崢,卻很少提到容遠。

他將自己完全隱藏在了兩位兄長下麵,不爭鋒不顯露,像一灘平靜的湖水。

容棠卻清楚他遠不及麵上表現得這般和善,如果說容崢像是一頭莽撞蠢鈍的猛虎,容遠便是一條蟄伏在暗處、與環境相互隱藏的毒蛇,隨時都有可能撲上來

一口咬開敵人血管,將毒素注入身體。

容棠並不喜歡跟他交流,就像他不願意跟盛承星聊天一般,三兩下寒暄之後他便說要告辭。

盛承星也不阻攔,隻是終於願意屈尊降貴般將視線朝容棠身後幾人身上遞,笑道:“沐少卿與柯少傅的學識是一等一的好,連父皇都盛讚過,表哥與他們一起,看來對此次魁首是誌在必得?"

容棠道:“我沒上過學,隻是來湊數的,並不關心這個。”

盛承星又問:“早上遞來的名帖上還瞧見了五弟的名字,怎地沒跟你們一起?”

容棠這次是真不想說話了,他垂下眉眼,有些煩躁地朝宿懷璟那邊貼了貼,於是柯鴻雪便向前一步笑著拱手:“回殿下的話,五殿下前些時日大病初愈還未好清,此次一路從皇宮奔赴而來,又在路上受了勞累,昨晚在湖麵上被風一吹……這不,又病倒了,如今正在院子裡休養。"

“如此——”盛承星頓了頓,說:“確實也該好好休養,免得折花會後回宮,五弟再病危,父皇要怪罪下來,我可真不知道該找誰去叫冤了。"

他笑著,眉眼微彎,餘光裡精光一閃,狀似不經意地問柯鴻雪:“倒是柯少傅你,最是閒人一個、懶問世事,這次怎麼有興趣跟五弟組了隊也來沾一沾這俗世虛名?"

柯鴻雪扇子一合,做出告饒狀訴苦:“豈是我願意的呢,還不是來之前爺爺再三叮囑,說微臣好歹算是一個先生,若是學生無所依附,便要做他們的臂膀,幫襯一二。學兄心疼我,主動陪了我來,又恰好跟容世子爺投緣,這才組了隊,以免無聊透頂,折花會還沒賞完,我就被那些詞啊賦啊的煩得回風月樓找鶯啊燕啊姐姐們去了。"

盛承星稍稍一怔,旋即大笑開來:“柯少傅說話還是這般幽默風趣。”

柯鴻雪笑著回:“能討殿下笑顏,是微臣的榮幸,隻是還有一件事想求殿下開開金口幫個忙。”

盛承星大手一揮:“但說無妨。”

柯鴻雪道:“還望殿下下回見到微臣爺爺,能告訴他我實在就是個不中用的閒人,做不了誰的臂膀,隻想醉倒在美人懷中做個風流浪子,不要再給我安排這些吃力不討好的差事了。"

盛承星聞言撫掌而笑,紙扇展開晃了晃,搖搖頭道:“這話我可不敢跟太傅說,

若是被父皇知道了,該說我胡言亂語臟了太傅尊耳,說不準又要罰我去抄佛經敬告祖先,還是探花郎自己去跟令祖父交代吧。”

柯鴻雪便哭喪著臉再三做作,直到一行人終於與盛承星分開。

宿懷璟一從盛承星等人的視線中消失,便領著容棠找到一處水源,垂著頭安安靜靜地將帕子沾濕,細心又體貼地為容棠一遍遍擦拭起了雙手。

柯鴻雪換下了方才那副做作到有些過分的麵孔,看什麼奇觀似的看了半晌,等到宿懷璟又重新換了張熏過香的乾帕子為容棠擦手的時候,才終於忍不下去,往前一步,用肩膀撞了一下容棠的背,問:“世子爺,你這媳婦上哪兒找的?這般溫柔體貼,帶出去不得嫉妒死一大批人?”

力道不重,甚至算得上很輕,大抵顧念著他是個病人,柯鴻雪連玩笑的分寸都開得很適宜,偏偏容棠注意力全落在宿懷璟那雙還結著細痂快被水泡掉的手上,一時不慎,被他撞的往前歪了歪。

宿懷璟立刻伸手攬住容棠肩膀,視線相當淩厲地向前一看,目光死死地瞪著柯鴻雪,沒有半分偽裝的隨和恬靜。

柯鴻雪一怔,意識到自己闖了禍,立馬後退半步,正了色便道歉:“是我唐突,衝撞了世子爺,二位要打要罰,柯某絕無二言。"

柯鴻雪那雙桃花招子生的極美,聽說他娘親是柯學博在江南從商時救下的孤女,身上既有南方女子的溫婉多情,又帶著幾分孤苦伶仃之人特有的堅強倔強,柯鴻雪的樣貌很像她。

柯少傅慣常含笑,那雙桃花眼眸便被他利用得一眼望過去就像會說話一般勾著人,很少有這麼正經的時候,容棠愣了一瞬,下意識開口:“無妨。”

宿懷璟如同一隻被順了毛的獸,眼神中的淩厲頃刻間悉數退下,抬手為容棠撫平了衣服上的褶皺,將帕子收了起來,從淨手處離開。

柯鴻雪還有些難以言喻的後怕,踱步到了沐景序身邊,低低地喚了一聲:“學兄。”

沐景序抬眸睨了他一眼,問:“閒的?”

明知道寧宣王世子是那樣一副碰不得撞不得的身子,還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像塊狗皮膏藥似的黏上去,若非沒真把人撞出個好歹來,現在說不準他還能不能好端端地站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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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沐景序凝眸望向他。

柯鴻雪笑了一聲:“我隻是覺得似乎真的前世有緣。”

他一看到容棠就覺得這小世子跟他應該是同道中人,就適合今日登高望遠觀繁星,明朝打馬虞京引誰家姑娘樓頭拋袖招。

怎麼就……是個活不長的病秧子呢?

柯鴻雪想到這裡,神色又淡漠了下去,撇過頭瞧了一眼沐景序。學兄好像又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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