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2 / 2)

不然怎麼一到懟他的時候就這麼興奮?

係統仗著沒人能看見自己,快快樂樂地在院子裡上躥下跳,一會躥到樹頂,一會在容棠腦袋上蹦達兩下:【畢竟看你吃癟是我的樂趣之一呢,宿主還沒習慣嗎~~~】

容棠給它氣得要死,正要跟它吵架,頭突然劇烈地疼了一下。

他一時沒站穩,扶住門框緩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而係統也停在了原地沒吭聲。痛感尖銳刺激,卻隻有一瞬,宛如被人用針迅速地順著太陽穴刺進了腦袋,又很快抽走。

【宿主!】

係統急切地喚。

容棠張大嘴巴呼吸,定在原地緩了很長一段時間。

雙福被支出去了,雙壽在收拾東西,就連宿懷璟都拿了藥材去廚房,一時間沒有人發現容棠的異樣,他好歹覺得有點欣慰。

痛感逐漸消散,變成綿長的提醒,不再劇烈,卻也難以忽視。

容棠低著頭,勾了勾唇,走到桂花樹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便坐在了椅子裡小口小口地慢慢抿著。

他閉上眼睛,進了係統空間。

邊緣處生起的淺灰色迷霧仍舊在向中間聚集,幾乎將整片空間分成了兩半,一邊是快要從黑暗中掙脫出來的灰色,一邊卻是極致的黑霧。

中間有一條不甚明顯的分界線,容棠碰不到,卻能看見其上暗湧的霧氣,仿佛有兩股勢力在做掙紮。

他輕輕歎了口氣,問:"怎麼回事?"

係統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沮喪地回:【……我看不見。】

容棠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片空間隻有他能看見,係統進來瞧見的仍舊是前兩世那般的地圖和錨點,所以它看不見這裡發生的割據和占領。

容棠很想憑借經驗或者在現代看過的來推測,但這個世界本身就非常理能厘清,他不敢推測。

有什麼推測比一個已經認定自己要死的人,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可以有活下去的可能,最後又將可能性徹底踩滅

來的更殘忍呢?

所以容棠不去想到底是什麼東西在他腦袋裡搶地盤,他隻在想這陣拉扯的痛感什麼時候才會消失、宿懷璟熬的那碗藥他是不是能不喝,強迫自己想一些當下的事情,忽略係統空間裡發生的異樣。

直到用完晚膳,容棠跟宿懷璟在閣樓上對弈,柯鴻雪隻身一人從月門踏進。

容棠下意識往他身後看,卻沒有瞧見沐景序的影子。

柯鴻雪上到小樓,拉過一把椅子坐在旁邊看他們倆下棋:“世子爺你這棋路……一會兒跟我下一

局?

容棠白了他一眼:“沒力氣。”

柯鴻雪懵了懵,視線左右轉,瞧見矮幾上放著的一隻藥碗,拿起來一聞,眉頭立馬皺了起來:“噫!誰家大夫這麼狠的心啊,給你用黃連做藥方?豈不是想苦死你。”

容棠原本都快好了,被他這麼一提,舌尖又開始泛起一陣苦澀的味道,垮著臉不悅地看了一眼坐在對麵的宿懷璟,落子力度都重了許多,簡直像是在撒氣似的。

宿懷璟眉梢一挑,很是無奈地笑了笑,順手給容棠剝過去一顆葡萄,然後問柯鴻雪:“柯大人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沐少卿沒跟你一起?"

柯鴻雪動作一頓,幽幽地歎了口氣,撐開扇子晃了晃傍晚的風,道:“學兄哪兒還能想得起來我,又找他那寶貝徒弟去了。"

宿懷璟不著聲色地看了一眼容棠,瞧見他神色未變,仍舊盯著棋盤,才問:“五殿下又怎麼了?

“他要是怎麼了才好了。”柯鴻雪哼笑一聲,道:“是他身邊的嬤嬤,今天不知道怎麼想的,非要去蘭馨齋摘香草,路過池塘的時候不小心,一腳踩空掉了下去。大白天的,撈起來竟然人都涼了。”

容棠微怔,棋子拿在手裡半天沒落下去,一時間哪一招都不太對,他問柯鴻雪:“死了?”

“死了。”柯鴻雪點頭,"盛承星將侍衛大半都調去了島上,莊子裡留守的本就不多,又基本都在幾間辦宴席的院子裡,從盛承厲住的琅玉軒到蘭馨齋的路上莫說守衛了,連小廝都沒看見幾個。還是何尚書家的小姐想要跟女伴一起去喂錦鯉,發現有人浮了上來才喊了侍衛,當時就死得透透的了。”

“什麼時候的事?”容棠問。

柯鴻雪偏過頭看了一眼

天色,估摸道:“約是未時六刻,消息傳到島上的時候,紫玉班正換了一出新戲,我記了時辰。"

容棠神色微凝,抿唇不語。

未時六刻,正是他午睡醒頭疼的時候。

小院依舊安寧,淞園被暮色籠罩,一如很多年前,也如很多年後。

慶正十一年的四月,容棠跟盛承厲發生爭執的那個黃昏,他駐足在角落跟宿懷璟一起默然看了一朵芍藥的開放。

而如今,慶正九年的四月,容棠跟宿懷璟坐在紅漆閣樓上,借著未散儘的天光下棋,他突然再一次意識到,天道對他的男主,真的……偏心到了極點。

盛承厲身邊死個人,還要特意通知他一聲?跟他——到底有什麼關係啊?容棠將棋子扔回棋盅,無聲地笑了一下,離開棋桌,站在閣樓上淩空望向這座莊園。

宿懷璟斂眸看過去,瞧見他神色前所未有的……冷漠厭煩,宛如看夠了人間鬨劇的神明,要拋下整個紅塵,回去他的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