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1 / 2)

夜色深寒,小院東邊廂房內,一盞燭豆燃香,係統默默在容棠懷裡窩了半個晚上,看著自家宿主從回房開始便默不作聲地抄佛經。

剛重生的那段時間容棠佛經抄的多,係統清楚他是為了什麼。後來跟宿懷璟相識之後,容棠雖也抄經書,但頻率低了很多,且往往抄著抄著就拉著宿懷璟做些彆的打發時間去了。

係統便也覺得,大反派人挺好的。

至少能陪一陪它家宿主。

可今天容棠一抄就是半夜,神情冷峻,下筆如勾,若說是因為愧疚而抄寫的佛經,係統萬萬不信。

但它的立場,也實在不允許它在這個時候跟容棠說什麼,它所能做的,就隻是陪著容棠,好讓他不至於一個人在夜裡孤寂。

燭光越來越暗,燈花的嗶啵聲頻頻炸起,容棠落下最後一筆,終於放了狼毫。

係統無聲地長籲出一口電波。

容棠聽見那點動靜,輕輕笑了一聲。

坐了太久,身上有些酸痛,他起身,推開門出去,想要乘乘晚風,賞一會星。

閣樓上沒有人,隻在四角掛了燈籠,容棠原想上去,可目光一轉,他瞥見宿懷璟房內還點著燈。

很微弱的光線,透過窗棱散出來,一點點的亮度,遠不及夜色星光。

容棠腳尖卻轉了方向。

抄了許久的佛經還是覺得煩悶,所以才想看一看繁華的夜星,可宿懷璟醒著,容棠的第一選擇便是去找他。

毫無緣由,也沒什麼道理。

容棠敲響房門,往外退了一步,安安靜靜地等著。

腳步聲從裡間傳出,門被拉開,宿懷璟出現在昏黃光線包裹之中,表情都被渲染得更加溫柔。

他看見容棠的瞬間似乎怔了一下,下意識側身將人迎進了房間,隔開微涼的晚風。

“沒睡著嗎?”宿懷璟問。

容棠搖搖頭,視線落在點著燈的案頭跟桌麵研好的的墨上,霎時間就有點後悔。

他以為宿懷璟在寫密信,腳尖一轉就想出去,宿懷璟卻已經很自然地替他倒了一杯溫水過來,道:“晚上喝茶容易睡不著,棠棠喝點水吧。”

水裡帶著絲絲甜味兒,像是加了蜂蜜,入口瞬間他就愣了愣,抿了一口,跟宿懷璟說:“你是真的很喜歡吃甜。”

宿懷璟就笑:“所以我也是真的很喜歡棠棠。”

類似的話他說過很多遍,容棠有的時候能免疫,有的時候耳根都會被逗紅,這時候大概是心裡壓著事,聽見也很輕易就過,並未往心裡去。

他放下茶杯,道:“我隻是想出來散散步,看見你屋裡亮著就過來敲了下門,並沒有什麼重要的事,你還有事要做,那我先回去了。”

容棠轉身就想走,宿懷璟卻攔住他,眉梢輕蹙:“更深露重,棠棠穿的這麼單薄出去散步嗎?”

容棠微頓,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著的春衣。

宿懷璟不等他出聲

,領著他往書桌走:“原也不是重要的事,但還缺一點收尾,棠棠若是睡不著,可以陪我一會兒嗎?”

容棠眨了眨眼,眼睜睜地看著宿懷璟將他帶到案頭,替他拉過來一把椅子,然後按住他肩膀坐了下去,自己則坐在對麵……抄起了佛經?

容棠愣了半晌,差點以為他其實壓根就沒離開自己房間,不然沒辦法解釋他以為應該是一堆很重要密函的東西變成已經抄了大半的佛經。

宿懷璟垂著眸,安安靜靜的,神態很是隨和從容,他不冷臉的時候很像一位溫柔善良的月中神明,而非什麼暴君。

容棠看了半天,直到一張用完,宿懷璟換了一張繼續抄,他才回過神來,聲音很輕很輕,簡直像是怕打擾什麼似的,問:“你為什麼在抄佛經?”

這不是我該乾的事嗎?

容棠很是不解。

他甚至在想,大反派該不會這個時候骨子裡已經有暴戾因子在顫動,想要殺人但又得憋著,所以才抄佛經壓製吧。

但這顯然不符合常理,幾乎是念頭剛出現的一瞬間就被容棠否定。

他的崽崽才不是在這樣的人。

他的崽崽是全世界最好最溫柔的人。

想著想著,容棠聽見宿懷璟輕聲笑了笑,回道:“因為我不知道棠棠為什麼不開心。”

容棠懵掉:“啊?”

宿懷璟依舊垂目抄著經書,眼神無悲無喜,沒有多餘的情緒。

如果真的要剖析,大概也是縱容跟寵溺。

他抄經書,不是為了自己,就像容棠抄佛經也從來不是為了自身一樣。

宿懷璟說:“我入府這些時日以來,偶爾會看見棠棠抄經書。我不知道你是為了什麼才禮佛,但是我知道你不開心。”

“你不願說,我就也不問,但一個人擔負太多好像有點累,我們是夫妻,我理應幫你負擔一半。”

宿懷璟低聲道:“棠棠,無論是什麼,你都可以要求我替你共擔。”

罪孽也好、愧疚也罷,你擔不動的東西,我全都會替你擔下。

隻要你開心快樂,永遠做我無憂無慮的小菩薩。

你彆不開心,否則我會更不開心。

而我不開心的話,會發生很多很多不好的事,並且我不會因此有一絲一毫的愧疚。

所以容棠,你最好聽話一點、懂事一點、乖一點,也任性一點、驕縱一點、肆無忌憚一點。

你愧疚什麼,我可以讓對方不敢指責你。

你有什麼罪孽,我不介意全部攬到我身上來,反正我要做的事,本就萬劫不複。

可你不一樣,你要乾乾淨淨,你要快快樂樂,你要做比這春光還耀眼的存在,你要一直在我身邊。

宿懷璟抬頭,望向容棠,眼睛裡是深的化不開的濃墨,一如燈下紙上跳躍的經書,也如窗外無月的夜影。

“棠棠,所以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不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