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1 / 2)

淞園像一座世外桃源,遠離了京城的繁華與紛擾,日日與詩歌光陰作伴,會讓一些人生出迷離的恍惚感。

折花會主題每日輪換,第一天芍藥,第二天梔子,第三天春桃,一直到第六天,盛承星才定下了牡丹的主題。

盧嘉熙清早取了牌子來小院,容棠聽見這消息諷刺地笑出了聲。

宿懷璟在一邊剝開一碗黃澄澄圓滾滾的枇杷,用小叉子戳起來,遞到容棠手邊:“吃一顆?”

容棠猶豫一秒鐘,偏過頭,一口包掉枇杷,頓時鼓出來一個小包,宿懷璟看著挺想上手戳,到底忍住了,問盧嘉熙:“不頭不尾的,為什麼是今天?”

盧嘉熙回了兩個字:“壓軸。”

柯鴻雪原在一邊攛掇著沐景序陪他玩五子棋,聞言手停了停,笑得合不攏眼睛,落下一子連成線,然後一顆顆收回,極為緩慢而暗示性地吃下沐景序一顆白子,道:“盛承星這膽子,該說不愧是夏元帥跟蕙貴妃一脈相承嗎?”

壓軸那是戲曲上麵的用法,容棠以現代人的眼光去看,戲曲老師是老曲藝家,弘揚傳統文化,很值得尊重。

但在大虞這個封建的時代背景下,唱戲的叫戲子,拿憐人戲子跟宮裡的娘娘——甚至是母儀天下的皇後相比,盛承星若不是皇子,多少個腦袋也不夠他砍。

柯鴻雪道:“偏偏在折花會這樣的場合,赴會的要麼是未出學府的學生、要麼是附庸風雅的文官、要麼是沒什麼腦子隻知道喝酒享樂的官家子弟,他們聽到盛承星這說辭,說不定真的會吹捧他其實將皇後娘娘這位嫡母看得頗重,連牡丹詩會都給了壓軸的待遇。這樣一來,第一天的芍藥倒成了拋磚引玉的那塊磚,不僅說不上他不尊重,反倒恰恰因為尊重,才連自己親生母親都拿了出來給皇後娘娘做陪襯。”

柯鴻雪笑著落子,也不知道是提醒還是看戲,撇過視線望了一眼容棠,又道:“便是真的有人看明白其中的勾心鬥角,想要參他一本,難保不會正中他下懷。世子爺,這悶虧皇後娘娘是不吃也得吃了。”

容棠麵色微沉,他正是清楚這一點,所以才覺得不開心。

他吐掉嘴巴裡的枇杷核,問:“盛承星今年多少歲?”

小小年紀,一肚子壞水!仁壽帝那幾個兒子,哪有一個好的?

就算宿懷璟不複仇奪位,這大虞皇位便是傳給了仁壽帝那幾個兒子,又能傳得了幾世?

容棠再一次覺得這個作者世界觀的設定很有問題。

宿懷璟回答道:“皇子16歲出宮立府,三殿下今年17歲。”他頓了頓,輕笑著補充:“跟我同齡。”

柯鴻雪原笑意吟吟地下著棋,聽到‘三殿下’這個稱呼的時候唇角不著聲色地壓了壓,抬眸看了一眼坐在他對麵的沐景序。

後者卻相當淡定從容,八方不動的樣子,連眼神都沒晃一下。

柯鴻雪心下歎了口氣,稍顯蒼涼地搖了搖頭,落下一顆黑子,眼睜睜地看著沐景序的白子連

成線,

又返回來吞吃他的棋。

容棠偏過頭,

看見宿懷璟唇畔噙著的笑意,仿似一切都不縈於心的樣子,便知道他對這事有所計較,不再糾結。

他近來懶得很,又對宿懷璟愈發信任,有些動腦子的事若是宿懷璟能幫上一二,容棠就會直接放棄思考,不想費心力。

恰好盧嘉熙試探著提出邀請:“要去攬月閣嗎?紫玉班排了一出新戲,說是今日第一次開演,特意獻給三皇子殿下。”

話音落地,本該最起勁的柯鴻雪反倒一動不動,玩著三歲稚兒都會下的五子棋,眼皮也沒抬一下:“天熱了,懶得動,你們去吧,回來跟我說一下演了什麼便好。”

容棠微訝,他印象裡柯鴻雪可是最愛熱鬨的性子,京中偶爾有彆地的戲班落腳,他哪怕不吃飯都要拖上三兩好友去聽戲。

第一選擇自然是沐景序,可若請不出來學兄,他就會轉來寧宣王府找容棠,容棠自己都記不清陪他逛過幾座梨園,聽過幾場春秋。

而今新戲上演柯探花竟然能忍得住不去?

容棠覺得驚奇,臨走前卻見柯鴻雪偏過頭,視線帶著幾分探究,打量了宿懷璟兩眼,突然問了一句:“宿公子今年十七?幾月的生辰?”

容棠腳步一下停住,回過頭定定地看向大反派,倏然意識到一件事:

他不知道崽崽生日!

不會寫反派生日,前兩世容棠與宿懷璟有過相交,但彼此都不是會拉著對方參加生日宴的脾性,是以柯鴻雪這麼一問,容棠恍然意識到他竟一直都不知道自家媳婦的生日!

這其實很不合常理,娶親納彩問名就要附上二人生辰八字,看一眼就記住的事,可那段時日容棠的時間動線簡單極了:去永安巷找崽崽、去城郊找沈飛翼、陪王秀玉去寺廟、想方設法為宿懷璟多弄點聘禮……

他真的沒想起來去看一眼大反派的生辰八字。

許是眼神太過灼熱,也可能是宿懷璟本就會下意識關注容棠的狀態,瞧見他這副神態,稍稍怔了一秒,笑著反問:“棠棠也不知道我生辰嗎?”

容棠有些心虛,宿懷璟輕聲道:“好難過啊……”

容棠立馬道歉:“對不起……”

他差點不太敢看宿懷璟,後者卻清清朗朗地笑了一聲,回答柯鴻雪的話,目光看著容棠,說:“我是春天的生日,正月初八,棠棠記住了嗎?”

“啪噠——”一聲輕響,棋盤上傳來一道碰撞聲。

容棠還沒來得及回宿懷璟的話,聽見聲音下意識將目光投過去,便見柯鴻雪探身從棋盤上撿起一顆白子,又將被那顆白子打亂的棋局一顆顆複原,最後才將棋子放進了沐景序的棋盅,笑著打趣道:“我就說出來玩不要操那些心,一會替人善後一會處理公務的,學兄你便是個鐵人也扛不住呀。”

他輕聲建議:“等下可要去休息會兒?”

容棠看向沐景序,不知是不是錯覺,竟然看見沐少卿那副常年如霜雪般的臉頰上多了一絲……勉強可以稱之為

茫然的表情?

容棠正欲細看,卻見沐景序已經收拾好情緒,眸光淡淡地望了宿懷璟一眼,而後收回,重新下棋,聲音極輕地‘嗯’了一下,就當回答柯鴻雪方才的建議。

容棠覺得哪裡不對,但又說不上來究竟是什麼地方不對。

從那兩日暴雨之後,沐景序跟柯鴻雪明顯清閒很多,也少在他們麵前有意或無意地提及盛承厲,這還是容棠這一世第一次在沐景序臉上瞧見有些失控的情緒。

而起因……

他想了想,好像是因為宿懷璟生辰?

有一根線在腦海裡扯著,容棠本能地感知到異樣,想要細問,卻見宿懷璟斂了眸子,看向柯鴻雪,問:“柯少傅為何突然想起來問我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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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清風與朝陽過,雲層飄忽,柯鴻雪與宿懷璟一坐一站,皆勾著笑意,宿懷璟問:“結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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