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1 / 2)

在永安巷吃過晚飯,容棠就眼巴巴地盯著宿懷璟望,眼睛裡的企盼一點不掩藏,看得沐景序都有些詫異,用眼神示意宿懷璟趕緊答應他。

宿懷璟就很無奈。

不愧是棠棠呢,不僅把自己哄得一門心思慣著他;就連兄長,不過跟他相交半年,而今竟也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寵著他了。

他勾勾唇,問柯鴻雪:“城中新開了一家賭坊,柯少傅有沒有興趣一起去逛逛?”

柯鴻雪正琢磨著在棠璟宅裡找一間院子作為他跟學兄日後蹭飯留宿的住所,聞言稍頓了頓,眨眨眼睛,莫名地看向宿懷璟,轉瞬卻被唰一下投過來視線的容棠吸引了注意力。

探花郎懵了一下,旋即笑開,點頭:“幸甚至哉。”

虞京探花郎是人儘皆知的風流才子,賭坊開業他去捧場,簡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一並開在了城西,背臨金粉河,與風月樓隔著幾間店鋪,馬車行到水棱街上,老遠就能聽見整條街的嘈雜熱鬨,嗅見人間繁盛的煙火氣。

年關將近,既是最忙的時候,又是最閒的時候,富家少爺們學堂全都休了假,而今三三兩兩結伴夜遊京城,確也是一件美事。

容棠有些興奮。

三輩子加起來,他也很少去過賭坊,便是真的跟柯鴻雪一起溜去了,多半也能碰到劇情,最後重心又移到男主身上。

容棠到這時候才意識到,他前兩世好像都沒為自己活過。

說是做任務替自己換取一具沒有病痛可以重生的軀體,但實則所有的行為和故事都圍繞著盛承厲發生,他更像是一個工具,被人拿在手裡隨意使用,不用關心情緒與感知。

好在……他還有這最後一世。

最開始容棠是覺得疲倦,不想當救世主,也懶得再管盛承厲,唯一放不下的隻有宿懷璟。

那是原文裡一出場就驚豔了他的存在,容棠隻想幫一幫他。至於自己的生死,他其實不怎麼在乎。

可這一路走下來,容棠開始回避生死,反而開始想儘情恣意地活一遭,也不枉這平白撿來的三次重生。

他跳下馬車,興衝衝地就要往賭坊裡衝,宿懷璟伸手,一時竟沒抓住他,微愣了愣。

他撚了下手指,眸光盯著容棠的背影,無奈地搖了下頭。

柯鴻雪虛攬著沐景序,擔心冬夜寒風傷了他身,宿懷璟回望了一眼,抬腳跟上容棠的步伐。

這條街大多都是木質三層樓的建築,唯有這間賭坊搭了四層,高出一座屋簷。

坊名玉中求,其中便是最尋常的骰子也是用玉石做成;薄一點的葉子牌,拿在手裡淺淺一摸,就會發現幾乎都是金銀打成薄片,而後再一點點勾畫打磨,才鑄成了賭徒們手裡拿的小玩意。

處處都是彆家沒有的富貴奢華、紙醉金迷。

樓內燈火鼎盛,閒閒望去,客人臉上全是興致濃時的癲狂。

有人賭光了家當,臉色慘白,抱著腦袋發蒙,不一會兒

便有坊內伺候的小廝走了過來,彎下腰附在耳邊跟他說幾句話,然後領著人上了樓。

再下來的時候他又變得興致勃勃、滿臉喜色,抱著一大堆籌碼,再度投身賭桌。

容棠站在大廳中央,有些茫然。

宿懷璟從身後跟來,攥住他手腕,溫聲笑問:“棠棠想玩什麼?”

容棠四下望了一圈,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勁,他若有所思,偏過頭看向宿懷璟,瞥見他臉上噙著的笑意,表情霎時變得狐疑。

宿懷璟問:“怎麼了?”

容棠沉默了一下,問:“這賭坊是不是你開的?”

宿懷璟微訝,眉梢輕挑,不答反問:“怎麼會這樣覺得?”

容棠:“……”

行,就是你了。

他差點忘了,這間賭坊與如今專營火鍋的蜀道閣一樣,都是前兩輩子沒有發生過的事。

每一世都會有蝴蝶效應的變化,哪怕穿梭在時間洪流之間,仍會在細微之處有所不同。

比如第一世結成夫妻的人,第二世成了怨侶;上一世街角賣糖葫蘆的老人死於紈絝鬨市縱馬,這一世卻安享晚年飴兒弄孫。

除了原著劇情線中那些有著既定宿命軌跡與人物使命的角色,這個世界上大部分普通人就是會因為一次微不足道的決定而改變人生,這是常態。

這樣的改變會讓容棠覺得至少有希望,而在主要人物身上,他體驗過的最多蝴蝶效應全由宿懷璟帶來。

他永遠不按劇情線行走,卻最後都能達成原文規定的結局。

最開始容棠覺得這其實也是被劇情框定的一種表現,不論做出什麼努力與變化,永遠都逃不開作者給予的既定命運。

但仔細剖析過宿懷璟的人物動機與行為邏輯之後,容棠發現不是這樣的。

他的所有行為,全都於自己有利。

並不是作者給他框定了結局,而是那個結局是宿懷璟本身需要達成的結果,所以無論過程中作者為他設置了多少阻礙與苦難,他仍舊可以走到自己的目的地。

容棠有的時候會想,在《帝王征途》這本書裡,究竟是作者控製的角色,還是角色的意誌影響了作者?

如果說邏輯鏈條足夠完整,以至於可以誕生一個自主運轉的世界,那麼反過來的話……

“在想什麼?”宿懷璟打斷他的思考。

容棠懵了一下,抬頭與他對視,看見宿懷璟臉上難掩的擔憂。

容棠不解地問:“怎麼了?”

宿懷璟盯住他半晌,搖頭:“沒事。”

他沒跟容棠說,方才他沉思的那幾瞬裡,周身縈繞出了一股很不尋常的氣息。

分明身處俗世最鬨騰的賭坊,可容棠卻好像與之格格不入,半點汙煙晦氣都沾不上他的身。

那種超脫萬物,與這個世界都融不到一起的感覺又襲了上來,宿懷璟不自覺恐慌。

他緊了緊手指交握的力度,沒告訴容棠自己剛才究竟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