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1 / 2)

科舉之後,大虞朝堂又迎來一次換血,京中局勢愈發迷離,平靜的水麵下到處都是暗潮。

四月末,容棠照例回了一趟寧宣王府。

錢氏即將足月,他卻總有些不放心。

容棠原想將王妃接到永安巷暫住,但是一來王府沒有主母恐惹非議,二來王秀玉自己不願意離開。

沒辦法,容棠隻能定期回去,次次都請林大夫替她診脈,以防一個疏忽,又落得跟前兩世一樣的結局。

但不知道是長公主搬回了王府,容明玉跟錢氏有所收斂;還是王秀玉自己想開了,將權利下放到了二房,少些操勞。總之她身子骨健朗得很,除了早年生產留下的頑疾,幾乎沒有什麼值得過分擔憂的毛病。

容棠聽完這些話剛要鬆口氣,王秀玉柳眉一彎,便衝大夫道:“替棠兒也把一下脈。”

於是局勢往往會演變成老大夫一邊診著脈一邊鎖起眉頭,跟王妃一起,轉而各種叮囑容棠這個真病患千萬照顧好身子,切忌煩憂過度。

宿懷璟這時候通常是不吭聲的,不論容棠給他使多少眼色求他解圍,他也當沒看見,甚至還可能附和大夫,問一問他對容棠身體狀況的看法,留下容小世子一個人腹背受敵。

容棠就很後悔自己乾嘛要攛掇出這一出,但等下次回府,他還是要請大夫替王秀玉診脈。

沒轍。他總不可能看著原主娘親重蹈覆轍。

這天趕上宿懷璟休沐,容棠帶著他回府跟王妃一起用了頓午飯。

之後他回棠華院小憩,宿懷璟轉去了長公主的小院。

初夏懶倦,極適合睡午覺,院外鳥叫蟲鳴,全都是安神的樂章。

容棠一覺睡醒,宿懷璟還沒回來,他在院中緩了下神,慢慢悠悠地順著小道去了花園,想要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寧宣王府這一輩小孩年紀相差都不大,除了二房才四歲的小弟弟跟錢氏腹中還未出世的那一胎,其他都在二十歲上下,全都是自幼長起來的兄弟姐妹。

但其中親情幾何,沒人能說得清楚。

容棠走到花園,望見池塘邊站著兩道倩影,腳步一頓,正想離開,其中一人卻轉過身來驚訝地喚了一句:“兄長,你回府啦?”

沒辦法,容棠便隻能硬著頭皮走過去。

那是長房的小妹容檸,跟二房的長姐容瑩。

幾人打過招呼,容檸笑著開口提起一些話題引他們聊天。她一貫活潑,又是被容明玉和容崢嬌寵長大的,身上天然自帶一股不諳世事的天真。

與她相比,容瑩則要顯得成熟穩重許多。

容棠看著她,總覺得這次相見,她麵上更添了幾分溫婉的愁思。

他稍稍出神,想到原著裡一筆帶過的一個情節。

王皇後嫡子早夭,中宮無所出,帝王無嫡子,後宮派係明麵上分成三份,成三足鼎立之勢,與前朝息息相關。

王皇後背後倚仗的江南王氏,蕙貴妃身後

的兵馬大元帥夏經義,以及怡妃背靠的張閣老。

前朝互相製衡,後宮各自為政。

蕙貴妃育有三皇子與六皇子,怡妃是二皇子生母,四皇子母妃如嬪原又是她身邊的婢女,沒有子嗣傍身的皇後在其間便顯得格外為難。

雖說方貴人與皇後交好,其誕育的七皇子也隱隱有過繼到皇後膝下成為中宮嫡子的趨勢,但一來嫡子之位尊崇,過繼並非那般簡單,二來方貴人到底是母親,實則不願意將自己的孩子過繼給他人。

後宮這點三足鼎立的局麵嚴格說起來更像是湖麵上的一道泡影,輕輕一戳就會破散。

這層假象維持到怡妃再度懷孕,即將誕下龍胎的時候,徹底到了破碎邊緣。

容明玉向妻子表示誠心,想出了送親侄女進宮為妃輔佐王皇後的辦法。

但一應事情還沒安排好,武康伯謀反一事暴露,怡妃被貶,張閣老乞骸骨,二皇子黨徹底翻不起身,四皇子又很快薨逝,仁壽帝將剛出世的八皇子給了皇後,皇後有了名義上的嫡子,這才免了容瑩進宮這一命運。

容瑩與容棠同齡,因月份大兩個月,容棠要喚她一聲堂姊。

大虞女子十五即可擇婿出嫁,權貴人家不願嬌女過早外嫁為人婦,在家中多留幾年也是常有的事,但一般也不會超過二十。

二房到現在還沒替長女相看夫婿,想來容明玉的算盤已經打給他們聽了。

因為這事前兩世都沒有發生,容棠原本並沒有過多思索,但這一世蝴蝶飛得太快太遠,以至於連他都不知道最後會演變成什麼樣。

既定死亡的人被救了下來,那麼本能鮮活的花卉是否會陷入枯萎?

容棠微微蹙眉,不動聲色地看了容瑩一眼。

花園另一角丫鬟小跑而來,說二公子回了府,給小小姐帶了許多外麵的玩意兒,喚容檸去看。

小姑娘喜不自勝,轉身就要去找自己親哥,腳步剛轉了個彎,回過頭問堂姐:“姐姐跟我一起去嗎?”

容瑩彎眸淺笑:“我跟阿棠聊會天。”

容檸不做他想,活蹦亂跳地回了自己院子。

池塘裡早荷開了幾朵,油綠的蜻蜓四處落腳。

容檸望著湖麵不知在想什麼,容棠也不打擾,耐心等她的話音,直到容瑩問了一句:“你覺得血脈親緣和宗室族譜,哪個羈絆更深?”

容棠愣了愣,不是很理解地看著原主這位堂姐,後者娥眉粉黛,凝著一雙秋水式的剪瞳望向漣漪漸起的湖麵,唇角笑意微勾,既溫婉又大氣。

容棠問:“為何要做比較?”

容瑩麵上浮過一絲困惑,分明是她自己問出來的問題,可覺得疑惑的也是她本人:“我也不清楚,突然有些好奇而已。”

容棠試探性地問她:“可是家中有什麼事讓你煩憂?”

容瑩微微一滯,旋即笑著搖了搖頭:“如何會有能使我煩心的事?”

她是寧宣王府名義上的大小姐,父親是禮部侍郎,伯父是寧

宣王,祖母更是大虞尊貴的端懿長公主,她天生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