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1 / 2)

‘天道’話音裡的厭惡和憎煩沒有一點隱藏,心思坦蕩得好像祂足夠清白。

容棠卻麵色發白,

渾身僵冷,

心底反複湧上來一種名叫憤怒的情緒,撞得他胸口悶疼。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才找到自己聲音,卻已經嘶啞地幾乎聽不清本音:“為什麼?”

‘天道’輕輕笑了一下,重複:“為什麼?”

祂說:“我倒也很想知道為什麼,你好端端的,為什麼要下來。”

老者坐在原位,臉上掛著一絲稱得上和善的笑容,祂輕輕一抬手,周邊場景變了變,容棠尚且還未反應過來,一眼瞥見祂身邊上下漂浮著的東西。

瞳孔一瞬驟縮,容棠抓住扶手,身體下意識前傾。

——那是係統。

每月十五月圓時才有機會在他麵前出現的係統,而今漂浮在‘天道’身邊,不言不語,沒一絲動靜。

容棠啞聲問:“你做了什麼?”

“彆緊張,”‘天道’說,“我不過讓它回到了一開始的狀態。”

容棠心臟往下沉。

一開始的狀態,按照他夢裡見到的那樣,係統最開始不過是漫天層雲中的一小團,由水汽組成,一場雨落下,就可以讓它散入廣袤泥土不見蹤影。

‘天道’說:“你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這個世界嗎?”

容棠沒回答,而對方顯然也沒有一定要讓他回答的意思,隻是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說不上好心還是惡意地主動為他解釋:“一開始都是真的。”

“也好,男主和反派的設定也好,從一開始就都是真的。”祂輕聲說,語調和緩,是曆經世事的智者說話時慣常會帶上的平穩與縱容。

偏偏這種沉穩,從本質上就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前提,是無形的傲慢。

“故事的確是你最開始看到的那樣,主角曆經千辛,將要成為帝王,卻在最後關頭被身為大反派的角色竊取了命格,改變了故事發展和結局。”

祂淡然地說著,容棠聽不下去,出言譏諷:“你活在了自己的世界裡?”

對方輕笑了一聲,道:“這個世界的確是我的,你這樣說也不算虛假。”

容棠徹底沒了聲,他隻是視線時不時地飄到係統身上,心裡盤算該怎麼將小笨蛋帶走。

至於‘天道’說的話,太扯了。

扯得他覺得離譜,多聽一個字好像都會臟了耳朵。

可那人還要繼續說:“你喜歡這本,意外死在了異世,又恰巧在這個世界被鎖定、沒有後續進展的時候,因緣際會穿了進來。你的職責本該是維護小世界的平穩運行,讓作者構想的結局實現,但你為什麼變了?”

祂似乎很不解:“主角取得成功,反派被正麵人物殺死,難道不是你們那個世界的讀者最希望看到的結果嗎?你為什麼要做出不符合邏輯的改變?”

祂好像是真的不理解容棠的所作所為,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那絲欲望消失了,剩下

的全然是想得到解釋的渴求,

卻又莫名有著一絲難解的癲狂。

祂是‘天道’,

祂的角色定位就是維係盛承厲的主角品格,使其無論如何都能成為問鼎天下的那個人。

而現在因為容棠的介入,不僅盛承厲稱帝的概率一再降低,就連原著裡大反派造反成功,大虞付之一炬的結局也多半不可能實現。

容棠作為的讀者,穿進這個世界,前後三輩子,在身為‘天道’的祂看來,沒有做一件好事。

祂很難不討厭這個人。

可容棠聽見這話,卻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手心被掐出來的血痕。

他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開口:“我覺得很有意思。”

‘天道’微怔,有些好奇地看向他,等他的後話,想要一個答案。

容棠:“我原本在想,我從來沒教過盛承厲滿嘴謊話、顛三倒四、搬弄是非、混淆黑白,沐大人和柯鴻雪也不會教他,他究竟是跟誰學的那一口話術,總是能站在一種自以為自己全世界最正確、全天下都欠他的立場,半分不覺得愧疚和羞恥地說出那些令人作嘔的鬼話的。”

他慢騰騰地說著,姿態優雅得能被畫師畫進傳世的畫裡。

“如今想來,多半得了你的真傳。”容棠輕聲開口,儀態從容,語調和煦,沒有一個臟字,不見一點惱怒,眼眸輕抬間,是一種渾然天成的氣勢。

對麵的‘天道’怔了兩秒,皺眉不悅地看向他。

容棠卻道:“你說的那些話我沒有仔細聽,也懶得一個個糾正你的錯誤,畢竟我不是你的老師,沒義務一點點指正你,妄圖你變得好一些。”

“但首先,這天下不是你的。”

在‘天道’麵前說天下不是他的,無疑扔出了一個炸-彈。容棠話音剛落,便見那人神色幾變,最後定格在一種說不上諷刺還是憤怒的表情上,冷聲問他:“你想說是你的嗎?”

容棠低聲笑了笑,方覺自己之前的警惕多麼沒必要。

他搖頭:“自然也不是我的,但是謝謝你,肯定了我的猜測。”

能讓‘天道’直白說出‘這天下是你的’這句話,無論是反問還是疑問,都足以證實容棠最開始穿進這本書裡,並不是作為寧宣王世子這個身份。

他說:“我剛剛想明白一些事,或許可以解答你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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