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淑真也知道，明月霜若是要打天下，不可能永遠都留在西州，早晚要走出去。而自古以來，王氣龍脈所在都是中原一帶，等新朝建立，都城多半也會選在那裡，對她來說就很難受了。
她歎了一口氣，“待主公奪取天下，就讓我回江南養老吧。”
明月霜想著後世南方人對北方供暖的各種羨慕嫉妒恨，不由笑道，“說不定到時候你就不想回江南了呢？”
朱淑真自然不信，明月霜也不解釋。
等她把暖氣普及了再說吧。
其實明月霜雖然笑朱淑真，但等火燒起來，她自己也是每天都守在爐子前，原本說好要下山去見林瓏的，卻遲遲不見行動，最後索性讓人送信，請林瓏上山來見麵。
而林瓏一見回風爐，也十分喜愛。得知作坊這邊正在加班加點地生產，立刻就想從明月霜這裡訂購幾台。
即使明月霜給爐子定了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高價，也沒能勸退她。
因為林瓏相信，再貴的價格，她也能把這些爐子轉賣出去。
所以說，明月霜根本沒必要直接從那些豪族富戶的手裡搶田地搶東西，還會引起他們的警惕和恨意。隻要能拿出好的商品，何愁不能掏空他們的口袋呢？而且還是他們捧著錢，主動求自己收下。
畢竟人類追求更好的生活是本能。
於是明月霜欣然同意賣給她十台回風爐，並且另外還單獨送了她一台，是對她之前勸說巴城豪族配合孟麗君清點工作的獎勵。
林瓏激動得臉都紅了。
能從明月霜這裡買到東西，隻不過是麵子，但能拿到明月霜給的獎勵，卻說明她是“自己人”。
人的主觀能動性一旦被調動起來，往往會產生一些令人驚喜的結果。
譬如此刻，林瓏在激動過後，便主動告訴明月霜，“上次的事情過後，巴城這些大戶人家，登刺史府的門就更勤了，而且都是讓他們的妻女過來找我，甚至還有人表示，願意留在我身邊幫忙做事。”
“這是好事啊。”明月霜笑道。
林瓏搖頭，“依我看，他們是想通過我，結交主公。若是主公不嫌棄，或許也可以從中挑選幾個聰明伶俐的，帶回方縣去。”
明月霜這下是真的意外了。
這種行為，明顯是將林瓏當成跳板。按理說，也應該是林瓏最警惕的。畢竟到現在為止，她和方縣依舊是利益的結合，如果彆人也能從方縣得到相同的利益，她在巴城的優勢就沒有了。
但是她非但沒有阻止，反而主動向明月霜推薦她們。
可見她確實是個聰明人，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永遠壟斷這條路。最重要的是，她終於明白了明月霜需要她做的事——成為溝通方縣和其他勢力的橋梁，而不僅僅是為了她占住一座城池。
這種思想上的轉變，明月霜不知道林瓏自己知不知道，但很顯然，她正在逐漸向明月霜這邊靠攏，而不是理所當然地將自己視作巴城利益集團的領導者。
這變化幽微而緩慢，卻讓明月霜十分驚喜。
“既然是你推薦的，那就由你來選人吧。”明月霜笑道，“過完年之後，把人送到方縣來。到時候，我希望你也能留在方縣住一段時間，看看我們的地方。”
林瓏心下一動，立刻猜到明月霜為什麼把時間定在年後。
宋之睿的嫡長子，也是年後要過來。隻有解決了這樁心事，她才能徹底放下心，有心思去考慮彆的。
……
在有了爐子之後，明月霜的抽卡計劃裡，又新添了兩樣東西：瓜子花生。
這玩意實在是殺時間的利器，尤其是在冬天，閒著沒事做的時候，在爐子邊烤上一捧瓜子，泡上一杯清茶，再叫上三五好友，就足夠消磨半天的時間了。
這不比喝酒賭博什麼的健康多了？
要是再烤上了兩個紅薯，那就更加美妙了。過了冬的紅薯，澱粉已經全部轉化為糖分，放在火上烀得軟軟的，外表一層金色的鍋巴，內裡則是流汁的糖心，吸上一口，彆提多美。
光是想想，就悠然得令人心向神往。
但所有這些，都要等到明年才能實現了。明月霜忍了又忍，才忍住了沒有將係統裡抽到的紅薯拿出一些來吃掉。
畢竟抽到的種子數量本就不多，吃掉一個，就要少種一些，實在是太有罪惡感了。而且這種事情，隻要開了口子，很容易就一發不可收拾，嘗到了味道，就更難忍耐了。
總之，還是先賺錢，多抽卡。
為了賺錢，明月霜又如此這般跟林瓏商量了一下，決定十台回風爐分批交付，也好讓她把前麵的價格抬得更高一些。畢竟第一個、隻此一份之類的字眼，是很能夠挑動有錢人的神經的。
林瓏甚至提議，如果想要利益最大化，甚至可以不在巴城賣，而是把東西送去錦城府。
不過明月霜考慮之後，還是拒絕了。
她製作回風爐，主要是為了讓自己治下的百姓能安穩地度過這個冬天，賺錢隻是順帶的。以現在的產量，賣得太多，自己人就不夠用了。
再說，鐵爐子在這個時代還是挺奢侈的，賣到喬珩的眼皮底下，她怕對方惱羞成怒，想起山裡的礦和作坊，又發兵來攻打。
不過提到吃的，明月霜終於又想起了另外一樣性價比非常高的食物——豆製品。
自從方縣跟巴城的貿易正常開展之後，方縣的食堂裡，除了白菜蘿卜雜糧饅頭之外，還多了一樣東西，那就是豆子。
明月霜剛開始的時候一心養雞養豬，後來發現周期太長，才想起來，豆類之中也含有大豆蛋白，在吃不起肉蛋奶的時候，可以補充蛋白質，均衡營養。
所以她讓人采購了大量的豆子，紅豆綠豆黃豆大豆黑豆，什麼樣的都有。
不過曬乾的豆子非常費柴火，口感也不能說很好，吃多了脹氣，即使蘿卜白菜已經吃膩了，大家也不太喜歡。隻是因為明月霜要求，多少搭配著吃點。
明月霜之前一直在巴城，又一直在忙打仗的事，自然顧不上這些細枝末節，如今倒是想起來了。
發豆芽、磨豆腐，把豆子變成豆製品，口味自然就豐富了。
要知道，豆製品在後世可是占據了零食界的半壁江山。
對了，還可以發黃豆醬，豆瓣醬！在辣椒和調料種出來並推廣之前，醬料至少可以讓食物的味道變得不那麼寡淡。
不過在所有豆製品之中，明月霜會做的隻有發豆芽，那還是她小時候好奇心重，知曉原理之後就自己在家裡發著玩，才積累了一點聊勝於無的經驗。至於彆的，她就隻吃過了，做法一概不知。
好在明月霜從來也沒打算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而是信奉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
所以此時，她就想起了專業人士——宋五嫂。
這位大廚在方縣，多少是有點屈才了。但是沒辦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嘛，在隻需要考慮溫飽的時代，大廚的存在感實在不強，以至於這時才把人想起來。
於是，在處理好巴城的事，將一摞按照自己的記憶畫下來，實際上似是而非的圖紙——就是抽王貞儀的時候畫的那些——交給王貞儀和邵九娘去鑽研之後，明月霜便又回到了方縣。
然後就投入到了豆製品的開發製作之中。
直到去白城做使者，順便旁聽議和之事的竇娥秘密趕回，帶來了一個讓明月霜不知道如何評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