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冶在思考自己現在應該去哪兒。
柳市財經學校肯定是不能去的。
事實上,柳市財經學校是國內排名靠前的金融類大學,趙家把他塞進去估計也廢了不小的力氣,不過想想也知道,他們這麼做,可不是因為良心發現想要補償趙冶,隻不過是想把趙冶遠遠的送走,順便再往善待兄長遺孤的好名聲上添塊磚罷了,畢竟趙冶都“壞”到這種程度了,他們依舊沒有放棄他。
可想而知,趙冶要是真去了柳市財經學校,等待他的絕對是另一個地獄。
更不可能回趙家,那是自尋死路。
畢竟他才剛剛穿回來,從各個方麵來說,都不可能對抗得了趙家,相反,趙家想要碾死現在的他,依舊輕而易舉。
這是事實,所以趙冶很冷靜。
他養父倒是給他留了一套小房子,不過早在他被趙大姑帶回京城之前就已經拆了。
所以一時之間,趙冶竟無處可去。
最主要的是,他沒錢了!
正所謂一文錢難倒英雄漢,趙冶突然有些感慨。
因為他上一次為錢發愁的時候還是五六千年前的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天色突然暗了下來。
趙冶不由加快了腳步,想找個地方避雨。
結果一轉彎,就撞上了一地的紙活和一幅搭好的棺材杠子。
再往前,低矮的平房前,立著一座高大豪華的靈棚,靈棚外邊的馬路上聚集著十幾個頭上或者手臂上綁著白布的人。
顯然,這戶人家今天有人出殯。
也就在這時,轟隆一聲,大雨傾盆而下。
場麵瞬間混亂了起來,馬路上的十幾號人更是雞飛狗跳,隻是他們並沒有躲進旁邊寬敞的靈棚裡,而是和趙冶一樣,跑向了對麵人家的屋簷下邊。
靈棚上空的烏雲似乎格外濃密。
趙冶目光下移,靈棚裡,一副棺蓋上豎著七根鐵釘的棺材,一頭大一頭小,架在兩條長凳上。
他收回目光,向旁邊的大嬸打聽:“嬸子,這都快中午了,棺材怎麼還沒出門?”
按照華國的風俗,出殯當天,棺槨一般都是早上□□點出門,十點左右抵達墓地,中午則是主家宴客的時間。
這位大嬸估計是個話匣子,心裡正有話沒處說,趙冶這麼一問,她也不管趙冶是什麼人,當即就說開了:“這家人姓劉,一共三兄妹,兩個哥哥,一個妹妹,今天要出殯的是他家的小妹,六天前出車禍死的,聽說肇事司機賠了五六十萬。不過,她家裡人都不太講究……”
小妹屍骨未寒,做大哥的直接在靈堂上鬨了起來,說他家條件最差,賠償金他應該拿大頭,做舅舅的還沒喝醉呢,就炫耀開了,說他準備下個月就拿分到的賠償金做彩禮相看一個新媳婦,兩人不知道鬨了多少笑話。
不過這些事,大嬸沒打算告訴趙冶,畢竟是親戚,看熱鬨歸看熱鬨,家醜不可外揚。
“這不,把小妹給氣著了——”大嬸隻敢隱晦地指了指靈堂裡的棺材,同時壓低了聲音:“早上給她蓋棺的時候,棺材釘釘到一半就釘不進去了,電鑽都用上了,還是沒用。”
出了這樣詭異的事情,膽子小的當場一哄而散,隻剩下她們這些沾著點親戚關係的還在苦苦堅持,卻也不敢再靠近靈堂哪怕半步。
聽到這兒,趙冶眉頭一挑。
剛說自己沒錢了,錢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哪知道下一刻,趙冶就發現靈堂裡還杵著一個矮矮胖胖的白胡子老道。
大嬸繼續說道:“劉家人也怕了,連忙打電話把靈真道長從縣裡請了回來,這會兒就等著他的小徒弟把他的家夥什送來了。”
說著,她探出頭看向馬路儘頭:“算算時間,這會兒也該到了。”
同時,她也不忘向趙冶解釋:“我們鎮上有座青川觀,靈真道長就是觀裡的觀主,他可是個有真本事的……”
趙冶聽了,卻不免有些失望,因為到嘴的鴨子飛了。
——這家人請了個道士回來,他自然也就不好插手了。
也就在大嬸熱情地向趙冶介紹著劉家的情況的時候,靈棚裡,瘦杆似的劉老大腿軟得跟麵條一樣,明明這會兒靈棚裡的溫度隻有二十來度,他額頭上卻布滿了冷汗:“怎麼還沒把東西送來。”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像外麵那群親戚一樣,遠遠躲起來。
可是誰讓他是小妹的親哥哥呢,他要是敢跑,以後他就徹底甭想在鎮上待了。
他說:“道長,要不,您再打個電話催一下。”
可是沒人搭理他。
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劉老二眉頭緊皺,手裡握著一個礦泉水瓶,不知道在想什麼。
靈真道長則是死死地盯著麵前的棺材,心裡莫名有些不安。
彆看他在附近還挺有名氣的,但他這名氣是怎麼來的,隻有他自己清楚。
實際上他就是個半吊子,之所以能闖出這點名氣來,純粹是因為他師傅給他留下的一柄法劍和一堆符紙,正是靠著這些,他才安然混到了今天。
畢竟是小地方,一年半載的也不見得會發生一件靈異事件,而且以往,靈真道長處理的最多的就是小孩掉魂、鬼打牆這些沒什麼技術含量的事。
像是今天這種情況,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有師傅留下的法器在,有什麼好怕的!”
靈真道長不斷地在心裡安慰自己,不過即便如此,他心底的不安也沒有減少半分,反而愈演愈烈。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一陣呼喊聲:“來了,來了!”
靈真道長趕忙迎上去。
劉老三也瞬間鬆開了手裡被捏癟了的礦泉水瓶,騰地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師父,給——”
小道士□□歲的樣子,穿著一身道袍,一塊紅到發黑的斑印幾乎遮住了他整個額頭和左臉,一直延伸到脖子上。
他上氣不接下氣,將懷裡的包裹遞給靈真道長。
“好好好。”東西一入手,靈真道長的心瞬間安定了不少。
也就在這個時候,屋簷下劉家的一乾親戚嘰嘰喳喳地議論開了
“你們說,這回那棺材釘能釘進去嗎?”
“肯定能,靈真道長可是有真本事的。”
“欸,小妹這輩子投生到劉家算是倒了八輩子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