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大路,直通山前。在山前,分為兩條岔路,一條去往鐘家和廖家,另一條去往鬼屋。
鬼屋之所以為鬼屋,有段悲傷的往事。
當年小鬼入侵,十裡村遭到洗劫,婦女老人的屍體都被堆在鬼屋中,血腥久久不曾散去。
因為死得太冤太慘,那個地方長期縈繞著一股陰森,人一靠近就渾身發涼。
鼻子敏感些的村人,甚至還常說能聞到血腥和腐肉的味道。
村裡人十分忌諱,基本不會過那邊去。
沒有人願意把那三個人送到鬼屋,給他們指明他們今後的居住地。
任泥鰍公職在身,推脫不得,就隻能硬著頭皮把人帶進去。
鐘子然看著他如壯士扼腕般的神情和背影,暗自發笑,歎息。
他總覺得這任泥鰍,與其說是膽小怕事,不如說是謹言慎行,心有丘壑。
這三人被下放到他們十裡生產大隊,可以說算是運氣不錯的了。若是這三人在其他生產隊,思想教育活動勢必不會就這麼輕輕揭過。
鬨大,鬨狠,把他們折磨得不成人樣,羞辱他們的自尊,打擊他們的身體,是其他大隊一定會做的事情。
任泥鰍把他們安排到陰森無人敢至的鬼屋,未嘗不是對他們的一種保護。
村裡人畏懼鬼屋,他們三人被安排住在鬼屋,這就已經讓村民們潛意識裡認為,他們受到了足夠的教育!就算公社下來查問,社員們一定也會這般說。
鐘子然他們三人回到家裡時,劉婆正坐在小板凳上和三三對話。
這所謂的對話,是三三單方麵地“嘰嘰嘰嘰”叫,劉婆溫柔和氣善良地笑。
三三一看到鐘子然,就趾高氣揚地扭頭,用屁股對他。
哼,它不缺人喜愛!
主人曾經對它冷冷冰冰,現在它對他愛理不理!
“這三三和阿福很有活力,兩條腿很有彈力,跳得很高。想必這肉呀,嚼起來肯定很有韌性!”
劉婆笑眯眯地朝鐘子然他們說道。
是的,劉婆看到三三和阿福,出現在腦裡的,就隻有香噴噴的烤雞。
三三驚訝得雞下巴都掉地了,連連往後退!
這些人有毒!它這麼可愛一隻雞,竟然想著把它養大吃肉!
還有沒有人性了?還有沒有天理了?
“主人,我對你這麼好,你為什麼要如此對我?”它悲悲切切的看著鐘子然,而後狠心道:“我的肉不好吃,你告訴劉婆,要吃就吃阿福吧!阿福地肉比我的嫩!”
一旁懵懵懂懂,還不知道發生什麼的阿福,兩隻小眼睛濡慕地看著三三。
它的世界裡非常單純,三三就是它的媽媽。
三三被阿福看得有些羞愧,這是它孵出來的雞,多少有些感情。
但死道友,不死貧道!
“阿福,你乖乖的,把自己養肥了,好到下麵做隻肥死雞!”
鐘子然被三三這自說自話,自娛自樂,自我安慰的模樣,弄得又氣又樂。
這一次跟他入世,三三玩得挺儘興的嘛!絲毫沒有受到懲罰的悲傷和痛苦!
三三還不知道,因為自己一時的疏忽大意,主人已經在心裡下了定決心,下一次必定要再帶它入世!
它此時正撒嬌著去啄小豆的褲腿,小聲“嘰嘰”叫,求安慰,求抱抱。
小豆抱起了三三,水汪汪的眼睛投向姐姐,“三三餓了,要吃黑團團!”
鐘子然:現在就連討吃的,都這麼遊刃有餘了嗎?!
“對了,今天開會,說了那三個人的事情了沒?他們以前是什麼身份?”
劉婆突然詢問,她的戶口在鎮上,沒有資格參加十裡大隊的全體會議。
鐘子然搖搖頭,他懷疑就連任泥鰍都不知道這三人的來頭。
“一對老夫妻,老爺子看起來心思過重,鬱結於心,恐怕不久要生一場可輕可重的病。他夫人神情呆滯,得了癔症。還有一個青年,他似乎……中毒了。”
鐘子然把他從廖勝那得到的寶貴的酒拿出來,用白布擦拭著瓶身。
家裡的氛圍,太過放鬆,一雙兒女和兩隻雞的歡笑聲時時傳來;劉婆的聲音又溫柔慈祥;再加上身邊圍繞著最愛的酒香,鐘子然一時大意,脫口而出。
他當時察覺到那個叫邱風的青年,身上的病是中毒時,有些意外。
把人送下鄉還不夠,居然還有人對他用毒藥?
真不知道,他究竟是做什麼什麼事情,讓人痛恨他至此?
劉婆的食指微微動了動,嘴角上揚,眼神清淡,看著像是沒發現鐘子然的任何異樣。實則,心裡已經滿是震驚!
她相信在眾目睽睽之下,鐘子然是不可能離那三人太近的。那就意味著,他隻憑遠觀,就能判斷出三人的身體狀況!甚至還知道那青年是中毒!
這樣的功力,隻有當世神醫才具備!
他究竟是什麼人?是去哪學的一身醫術?
小柔拜托她幫忙看孩子,也是他授意的。
而且,他剛才的言談,不像是一個普通的農村人,更不是大家口耳相傳的二流子!
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