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暗潮(2 / 2)

衛枕流也一呆,旋即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

“你……唉,我這副樣子,也不怨你想岔。”他自嘲一笑,目光裡縈繞著惘然;像看著她,但更像看向遠方不知名的、抵達不了的什麼地方。

“我隻是想為你遮風擋雨,看你自由生長。”他聲音很輕,“唯一的願望,不過如此罷了。”

很難將此時此刻師兄帶給她的感覺完全描述清楚,真誠、迷惘、沉沉的死氣、微薄的希望……一個人要經曆什麼,才會變成現在這種複雜的樣子?

謝蘊昭隻能“哦”一聲,說:“好吧。”

又想起什麼,問:“那師兄,毛血旺你到底吃還是不吃啦?”

他顯然一陣錯愕,旋即仰頭笑起來,笑得寒冷的空氣震動不已,都快摩擦生熱了。

“你還真是……跟十年前一模一樣。”

不她並不覺得一模一樣,而且說一個15歲的人和5歲時一模一樣,難道不是罵人嗎?謝蘊昭很想反駁,但一瞧他明顯還強忍著“怪病”疼痛的樣子,她還是選擇了沉默以對。

“這樣就很好。”他喃喃道,“就這樣,一直照著你的心意活下去就很好。”

謝蘊昭摸了摸他的頭。她覺得師兄是病得有點糊塗,無意識撒嬌,這時候隻要摸摸頭就好了。

看他精神尚可,她趕快把今晚發生的事說了一遍。聽完,師兄點點頭,並不意外。

“有人在後山放出了一頭食腐妖獸。這種妖獸可以將被它殺死的人變成屍傀儡;殺的人越多,那孽障的實力也就越強……每年都有在外遊曆隕落的弟子,看樣子有一部分是栽在了這食腐妖獸口中。”

“現在食腐妖獸已死,後山裡遊蕩作亂的屍傀儡也都該歸於塵土。隻希望其他同門彆已經……”他略歎了口氣。

“有幕後黑手?師門有叛徒?”謝蘊昭敏銳地察覺到他言外之意,“是誰,師兄有猜測嗎?”

“尚無線索。”他搖頭,“我這幾日都在後山清修。今夜那食腐妖獸襲擊寶庫,我本欲當場將其滅殺,沒想到正好魔……怪病發作,不得已才將它引到冰穀來。”

之所以引過來,自然是怕墮魔的樣子被其他同門看見。但至於他為什麼會被魔氣侵染,還有為什麼會暗中吸食其他生命的精血……他都沒有解釋的意思。

謝蘊昭試著探問,他都不答,態度很堅決,隻說她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行吧。”謝蘊昭佛係無奈,“那師兄你吃過無辜者嗎?這個總能回答唄。”

他沉默片刻,說:“這二十多年來,我手中不曾有無辜者的鮮血。”

“那行。隻要師兄你今後也這樣,我們就還是朋友啦。”謝蘊昭一拍他肩,“等你好了,我們就快出去吧。我有些擔心燕微他們。”

“現在就走。”

他扶著牆壁站起來,神色冷靜,步伐卻掩不住踉蹌。謝蘊昭趕快扶著他,“喂”了幾聲,但這人固執得像頭牛,說走就走。

“你是牛精修煉成仙的吧?”她嘀咕說。

“那師妹就是小牛犢子了。”

謝蘊昭:……

她竟然忘記了這個人其實是有毒舌天賦的。

衛枕流淡淡一笑,抬手喚出七星龍淵劍。淡金色的劍光中鑲嵌著七顆星光,托著他懸浮起來。

“師妹,上來。”他伸出手,眉目沉靜帶笑,好似那讓他麵色蒼白的疼痛都不存在,“我帶你回啟明。”

*

啟明學堂燈火通明。

最大的那間“眾妙堂”裡,石無患等四人站在一起,神色還算鎮定,眼神卻泄露了些許不安。

山長何思明站在一側,不時伸手捋捋局促的山羊胡,再小心地與一旁幾名絳衣修士說話。這幾名絳衣修士占了為首的位置,其中一人更是坐在上座,神態冰冷,垂眸不緊不慢喝著一盞茶。

山長身後還有幾名老師,神色都頗為擔憂。柯十二也在,抱臂站得吊兒郎當,眼裡卻有一抹凝重。

堂中擺著一排屍體,有白衣,也有青衣和黃衫。這些弟子死前神態猙獰,肢體殘缺不全,身體還部分出現了腐化現象。

“一共十三具屍體,都是今夜死在腐屍手下的弟子。”

喝茶那人終於抬起了眼,看向四名青衣弟子。

“你們為何恰恰在今夜進山?”

這竟是個年輕女郎。

她有中等的容貌、中等的個子,本也是清秀佳人——如果不是她右眼全無一絲眼瞳的話。

那隻眼眶裡隻有血絲遍布的眼白,令她看上去頗為可怖。

戒律堂四院使之一,執雨,主掌門內弟子鬥毆、傷亡等事件調查。

“回院使,我們幾人今夜都是受罰進山,目的是采摘星影草。”何燕微當先一步,行禮道,“因外圍星影草數量不足,我們便想去陰風洞附近采摘。”

執雨麵無表情,問:“後山遼闊,星影草隨處可見,為何偏偏去陰風洞?”

“因星影草特性,我們推測陰風洞附近很適合它生長。”何燕微說完,有些焦急道,“院使容稟,我們還有一位同學,為了保護我們失陷在後山。她是天樞真傳,還請院使務必……”

“此事我自有計較。”執雨冷聲道,左眼珠略一轉動,對準一眾老師,“讓這幾個弟子今夜去後山,是誰的主意?”

“是我。”一名白衣男修走上前,麵對執雨的注視,有些戰戰兢兢,“回稟院使,我是啟明巡夜人,此前因……”

執雨豎起左手掌,吩咐說:“押下,帶回堂中審問。”

左右絳衣使齊聲應是。一人右手推出,袖中射出一根鐵鏈,轉眼將男修捆了個結實,直接拖了過來。在男修掙紮呼喊前,另一人托出一枚灰色丹藥,拍入他口中。

男修垂下頭顱。

一切隻在眨眼間。

滿座噤若寒蟬。

陳楚楚驚呼:“死了?”

“暈過去了。”石無患低聲說。

山長有些憤怒,忍不住說:“院使真是雷霆手段,不愧是戒律堂!分明全無證據……”

執雨絲毫不理,又說:“將那四個小弟子也拿下!”

“你們敢!”山長徹底爆發了,大袖一甩,將何燕微等四人護在身後,怒視執雨,“就算是戒律堂,也不能在啟明學堂隨意欺侮我的學生!”

噌啷——

絳衣使們齊齊拔劍,森然看向山長。

正是此時,眾妙堂外傳來一聲——

“執雨院使好氣魄,不知道是不是也要將我和師妹也一並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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