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牧非笑道:“我所言非虛,兩位這下該信了。”
施素瀅從前與宋牧非打過交道,知道他幾分為人,便問:“凡是天地靈物,四周必有凶獸守護。難道是這寒潭中有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宋道友才邀我二人助陣?”
“非也,此處並無凶獸。”宋牧非搖頭,“枯榮果雖然對我等修士有益,但也要首先除去那一半果實中的衰敗之機。靈獸沒有我等修士的提煉手段,對枯榮果不感興趣。”
“果真?那宋道友此前說的取枯榮果需要費些手段,指的是什麼?”施素瀅皺起眉毛。
宋牧非卻先抬頭望了望陽光照來的方向。他的表情帶上幾分神秘,說:“施道友且看便知。”
在宋牧非的帶領下,三人藏在一邊。
謝蘊昭藏身在通道中,目光從三人身上淡淡滑過。
那三人都是和光境中階的修為,與她仿佛,但即便神識張開,卻沒有一個人感知到謝蘊昭的存在。
陽光一點點移動,最後將三十枚枯榮果儘數籠罩其中。融融金光中,明明沒有風動,但那排果子中約莫有二十幾個,都忽然微微搖晃起來。
很快,翠綠水潤的那一邊果實表皮,忽然微微鼓起。果實表麵不斷起伏,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麵鑽洞。
施素瀅凝神觀望,先是疑惑,麵色忽地一白。她猛地看向宋牧非,神色裡帶了幾分恐懼。
宋牧非搖搖頭,低聲道:“莫慌。”
梁乘桴也低聲問:“素瀅,你怎麼了?”
施素瀅手裡握著法器,聲音細若蚊蠅,難掩惶恐不安:“那是彩磬蜈蚣!”
梁乘桴對靈獸並不熟悉,疑惑道:“彩磬蜈蚣?”
施素瀅強自鎮定心神,一麵將法器暗暗對準宋牧非,一麵解釋:“彩磬蜈蚣是天下九大劇毒之物,排名第九。它的幼蟲最喜生活在陰陽交彙、能沐浴陽光之處。看……”
謝蘊昭也隨她的指示看去。
不少枯榮果的把柄處,果真紛紛冒出了蜈蚣幼蟲的身影。一條條百足小蟲黑底淡彩,扭動著從果實中爬出,在陽光中搖頭擺尾。那些肢節盤桓纏繞,一根根細若牛毛的蟲足舒展不止,根根可見。
道侶二人有了退意,隻顧慮宋牧非是否有後招。
宋牧非卻苦笑起來,有些委屈道:“二位,我若是存心害你們,還讓你們注意彩磬蜈蚣乾什麼?直接哄了你們上去摘果子,不就萬事大吉?”
那兩人心中也有這般考量,便低聲斥道:“你究竟想做什麼,一起說來!”
宋牧非說:“雖然是彩磬蜈蚣,二位也不必驚慌。施道友想來比我更清楚,這彩磬蜈蚣幼蟲雖然也有劇毒,卻沒有其他攻擊力,隻要不主動觸碰就沒事。一共三十枚枯榮果,有二十六枚都寄生了彩磬蜈蚣,剩下四枚完整無缺。我們三人分了,綽綽有餘。”
施素瀅卻冷笑:“少哄我。彩磬蜈蚣領地意識極強,那四枚枯榮果想來也被它們視為囊中之物。乘桴,你聽著,那彩磬蜈蚣幼蟲彈跳力極強,若我們貿然去摘果實,少不了沾上一兩條。屆時便是大羅金仙下凡,也救不了你我了!乘桴,我們走,莫與他多話!”
梁乘桴卻猶豫一下,說:“宋道友,你若是有什麼計劃,便直說。”
宋牧非笑道:“是了,我當然有計劃。我知道施道友出身萬獸門,身邊總有眾多靈獸,何妨犧牲一兩隻體弱的?將靈獸擲過去,吸引彩磬蜈蚣幼蟲的注意力,我們趁機奪得完好的枯榮果,便可一走了之。至於多出的那枚,就給施道友作為犧牲靈獸的補償。”
施素瀅一聽,就有些搖擺,麵色也陰晴不定。她方才疾言厲色,多半是做個樣子;都看到枯榮果了,讓她退去,她自然不肯甘心。她身上的確帶了十多隻靈獸,個個都和她感情極好,此時倉促讓她決斷,不免令她心痛遲疑。
梁乘桴知道她心思,便搖搖頭,勸道:“算了素瀅,我們去彆處看看,說不定還有。你和靈獸相處多年,何必為了一次試煉就犧牲它們。”
他這一勸,反而讓施素瀅下定決心。她心道,不狠一些、拚一把,怎麼能爭得足夠資源,又拿什麼籌碼去大道上爭一席之地?
她便看向宋牧非。對方那微微了然的眼神令她感到了些許不快。
“好。”她狠狠心,冷聲道,“我舍出一隻靈獸,但除了枯榮果外,你還得另外補償我五百靈石。”
梁乘桴欲言又止,最後歎了口氣。
宋牧非爽快道:“這有何難?應有之義。施道友,還請動手,趁陽光還在、蜈蚣幼蟲未回,將它們引開去。”
施素瀅冷著臉,一拍腰上靈獸袋,召出一隻雪白靈獸。那靈獸模樣像隻兔子,又長了海獅似的兩顆尖牙,模樣憨憨的很是可愛。一出來,它就用腦袋蹭了蹭施素瀅的手。
施素瀅眼眶當即紅了,卻終究狠狠心,拿靈力將靈獸動作禁錮了,再狠狠將它投擲去枯榮果的方向!可憐那靈獸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便被丟到了寒潭上空。
嗖——
無數細小的破空聲響起!
枯榮果上的彩磬蜈蚣幼蟲紛紛彈動,狠狠紮在了靈獸身上。靈獸隻來得及發出短短一聲慘叫,便被吸食乾淨了血肉,轉眼成為空空蕩蕩一身皮囊。
與此同時,三人閃電般飛出,攜了四隻枯榮果便轉身飛走!
彩磬蜈蚣幼蟲扭頭一晃,感覺到枯榮果被奪,頓時暴怒,一隻隻都揚起頭,發出一種格外尖利的嗡鳴之聲。
三人堪堪落回靠近通道一側,就聽背後寒潭發出隆隆水聲,整個洞窟也晃蕩起來。梁、施二人回頭一看,大驚失色:
那寒潭中竟然有一隻極其巨大的彩磬蜈蚣成蟲,沐水而出,猙獰頭顱對準了三人,暴虐之意充滿了四周。
“哪裡來的成蟲!”施素瀅慘白著臉,“彩磬蜈蚣的幼蟲通常會被放在遠離成蟲之地撫育,怎麼會有成蟲!”
一邊說,一邊想逃。然而,施素瀅和梁乘桴二人身體俱是一晃,竟力氣全無,從半空跌落、委頓在地。又有一道風聲掠過,兩人手中沒來得及收好的枯榮果也被奪了去!
兩人大驚,抬眼就見宋牧非懸浮在通道口,得意而笑:“兩位,枯榮果我就笑納了!出去後,我必然替兩位上柱香,以慰二位辛勞!”
事已至此,兩人哪還不知道自己中計,隻是並不明白究竟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彩磬蜈蚣在後,宋牧非也無意解釋,抱著四枚枯榮果就想跑。施、梁二人眼神憤恨,心情絕望至極,恨不能隻用眼光就殺死那奸佞小人。
宋牧非飛進通道。
“誰——!”
忽然一聲短促的呼喝,充滿驚恐之意,卻又立即消失在黑暗中。
與此同時,漆黑通道中飛來一張大網,兜頭把地上兩人一罩,就拖著飛快拉走。
彩磬蜈蚣正撲上去準備將獵物吞入腹中,卻在嘴邊被奪食,不由大怒尖鳴,拱頭往洞裡追去!
然而……
依舊是無人看見的、某人腰上的靈獸袋裡,那顆巨大的靈獸蛋動了動。頂蓋再次被它頂起,從中射出兩道饑渴的眼神。
那饑渴之意穿過了靈獸袋的阻隔,釘在了彩磬蜈蚣身上。
蜈蚣忽然悚然一驚,如同被天敵盯上。它晃首半天,終於還是恨恨退去,不再追擊。
……
山洞外,百密幽林中。
三人被網罩著,被拖著飛快往前。無數泥土砂石、粗糲樹根、細碎白骨全都磕碰在他們頭臉上。縱然修士肌體堅韌,卻也很吃了一番苦頭。
磕絆中,梁乘桴掙紮道:“前輩……前輩請慢!多謝……多謝前輩救命之恩……”但能不能先停下?
無人應答,反而速度更快了些。
宋牧非被罩在另一側,已然暈了過去,也不能運轉靈力保護自己,頭臉都劃出無數血痕。
過了好半晌,對方才停下。
二人狼狽至極,掙紮爬起,首先看見的是一襲素白衣裙。對方蹲下來,手中還上下拋著一個枯榮果。
顯然,宋牧非手中的枯榮果都到了對方手中。
“前輩……”
兩人抬頭,見到一張似笑非笑的麵容。即便在幽微光線中,也能探得那份無雙清豔。
儘管她眼神中帶著譏諷。
“哎呀,一隻靈獸值五百靈石加一個枯榮果呀?那我將你的靈獸都宰了,再另賠你五千靈石和這四個枯榮果,好不好呀?”
她笑眯眯地問,眼神卻很冷。
“就是不知道,又要多少錢,才買得到你們兩人的命呢?”
施素瀅怔怔半晌,想到自己那白白犧牲的靈獸,又羞又愧,眼淚簌簌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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