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2 / 2)

而王離身上所隱藏的秘密,也因為他過分的淡然自若而顯得高深莫測。

兩個有秘密的人做了一回普通鄰居,或許還有了幾分普通的友情,倒也十分公平。

謝蘊昭說:“我走了。”

王離說:“早點回來。”

謝蘊昭啞然片刻:“你就隻有這句話說?”活像她隻是出去串個門、蹭吃蹭喝一樣。

王離便認真想了想,補充一句:“回來的時候輕點,不要吵我睡覺。”

謝蘊昭“嘖”了一聲:“行,大爺。”

王離認真說:“客氣。”

“我隻是說客套話。”

“我也隻是按禮數罷了。”

“行吧。”謝蘊昭伸了個懶腰,“如果明天我回來得遲了,你就說我睡過頭好了……然後午飯記得幫我拿一下,要配雞腿的那一份套餐,不要鴨腿。”

王離淡淡道:“記住了。”

謝蘊昭站起身,立在牆頭。她麵朝書院外側,深吸一口帶著雨水氣息的風。然後她拿出一顆丹藥喂進口中。丹藥入口即溶,並即刻起效。

這是易容丹,能夠讓她在兩個時辰內變成另一個人的相貌,而且連修士都分辨不出。這段時間裡謝蘊昭天天都服用六顆易容丹,因此她的“許雲留”扮相才不會出絲毫差錯。

接著,她平舉起雙手。

——然後,直直地栽倒下去。

正常人這樣做,叫自找死路。他們的頭會重重磕在地上,像一個熟透了的西瓜被摔碎。

而謝蘊昭這樣做,則在下一刻落進了陰影中。緊接著,她也陷入了地底。

靈力被一點點地釋放出來,試探著平京大陣對她的容忍程度。

辟穀。不動。和光。

和光圓滿。

平京安靜如昔,而地下的世界甚至更加安靜。

神識不能使用,靈力就張開成了細致的網絡,像樹木蔓生的根係,帶著她往上西京飛馳而去。

她甚至能隱約感受到大陣的存在……如果她的靈力網是一棵年輕的樹,那麼大陣就像佇立萬載卻依舊生機勃勃的古樹。它在沉睡,卻散發著生機。

奇怪的是,她甚至在其中察覺了一絲親切的氣息,讓人無端想起血脈的共鳴。

謝蘊昭沒有時間追究其中的緣故。她現在隻是覺得,原來她能夠在平京中使用全部的靈力,這就很好。

使用神識會被鎮守平京的人發現,那便不用。不能用神識的修士就像瘸了一條腿,可就算是瘸子,握著刀也是能殺人的。

巡夜的騎兵被她拋在身後。

沉寂的中京區被她拋在身後。

朱雀大道的森嚴守備也被她拋在身後。

她眼前是一片漆黑,但事先打聽好的王留所在之處,在她腦海中就像一抹唯一的光亮,而她正不斷接近。

一旦能放開靈力,就有許多微妙的、強度不同的“火焰”出現在她的靈覺感知範圍內——那都是修為不一的修士。

其中不乏帶著妖力的妖仆。

前天和她交手的應該就是王留的妖仆。她特意仔細地感知了一番,確認那名妖仆的真實修為是和光境中階,而非表現出來的不動境後階。

妖仆通常都與主人的年紀差不多。在平京城中,十幾歲的和光境中階的妖仆……也算資質卓絕。

謝蘊昭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隱藏修為。

她也不打算知道。

哪怕那名妖仆似乎有什麼天賦神通,可以敏銳地察覺到距離他很近的修士的氣息……

王氏嫡枝六房的府邸裡,安靜打坐的妖仆猛地睜開了雙眼。

睜眼的一刹那,他也已經抽出了長刀,一聲暴喝也已經到了唇邊。

……即便他能察覺,又有什麼關係?

刀光是冷的。

劍光卻是暖的。

灼灼的、豔麗的、火一般的劍光,照亮了妖仆的刀;刀光照亮了妖仆的眼睛,照出了他那雙緊繃的豎瞳和驚疑不定的情緒。

那一縷情緒,很快轉變為了絕望。

因為劍光切斷了刀光,隨之又切斷了妖仆的頭顱。

他張大了嘴,卻隻發出“嗬”的一聲。頭顱滾落,卻一絲聲響都並未傳出。

世家著緊嫡枝子弟的安危,因而妖仆常常與主人同睡一屋。

王氏六房的嫡子,也不例外。

——轟……

醞釀已久的雷霆終於炸響。瓢潑大雨頃刻即至,窗外閃電混合雷鳴,斜斜地照亮了屋內的場景。

房屋中央擺了個蒲團,蒲團上坐著個少年。少年身著道袍、手拿拂塵,剛剛被雷霆驚醒。

麻沸散或者彆的什麼秘藥的效力還在發揮作用。他的表情迷茫懵懂,在嗅到濃鬱的血腥味後,臉上的驚恐也來得緩慢異常,像一幕拙劣的滑稽劇。

謝蘊昭提著劍,一步步地走過去。

——轟。轟轟……

雷霆不斷炸響。

慘白的閃電一次接一次地映亮室內的場景。

映亮了地上無頭的屍體,映亮了謝蘊昭的臉。

也映亮了王留臉上越發濃鬱的驚恐和癲狂。

“你、你……”

他仿佛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卻又因為自己費心求來的秘藥,而遲鈍得像個木偶。

謝蘊昭在他麵前站定,蹲下來,雙眼平視他。

甚至,還一點點地露出一個微笑。

王留看著這個微笑。他的眼睛裡有閃電的光,還有驚嚇到極點的、深入骨髓的恐懼。

“你……”他抖著嘴唇,用自以為震響、實則細若蚊蠅的聲音叫喊出來,“錢恒……錢、錢恒!”

閃電再度橫空。

謝蘊昭蹲在他麵前,用錢恒的臉,對年輕的加害者露出了一個徹底的笑容。

“是我,”她橫起長劍。在詭異森然的氛圍中,她的聲音和表情都顯得鬼氣森森。

“王留,我來找你索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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