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1 / 2)

“五哥的禮物真是彆出心裁,我瞧,你今晚的禮物最得父皇的心。”吳王勾著楚王的肩,對其讚不絕口,“白糖做的甜品真好吃,還是皇後娘娘和五哥有辦法,能想出這種妙招,讓咱們也跟著父皇沾光。”

楚王今晚喝得有點多,迷迷糊糊的,聽到六弟的誇讚,想起母後力挽狂瀾,父皇讚許的眼神,眾人的誇讚,不禁有些飄飄然,說話也沒了往日的謹慎:“那是,母後,母後她總是有法子的。”

“皇後娘娘一向周到公正又行事大方,今日殿內誰不承娘娘的情。”晉王也跟著誇,不過一碗甜品而已,都快被他誇出花來了。

後出來的太子聽到他們的這番對話,實在惡心得很。

同樣是獻白糖給父皇,他們這麼誇皇後豈不是在影射他做事小家子氣?

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太子聽到這些話,再看眾星捧月的楚王,心底的火氣又被勾了上來,而且一種不安的感覺湧上了心頭。

旁人都道他出身尊貴,生來便是萬人之上的儲君,殊不知他這一路走來如履薄冰,父皇一皺眉,他就擔心是不是對他不滿意。

看著兄弟們長大成人,當差辦事送禮獲得了父皇的歡心,他就會惶恐,唯恐他們有朝一日會越過他這個太子。

尤其是最近幾年,晉王、楚王、吳王幾個抱團孤立他,明裡暗裡排斥他。他們這些人母族強勢,又有母親在宮中位居高位,時不時地在父皇麵前給他上個眼藥什麼的,若是有朝一日父皇厭棄了自己怎麼辦?

父皇對他雖好,可對其他幾個哥哥弟弟,尤其是老大和老五也不差,還有老三,時常誇他們幾個,賞賜也不少。說不得有朝一日,這些兄弟就會取而代之。

這種事曆史上多了去,太子每每想到都寢食難安。說句大逆不道的,有時候半夜被噩夢驚醒,他都會冒出一個荒謬的念頭,若是父皇不在了該多好,他就再也不用擔心哪日自己這儲君之位不保了。

長此以往,太子的心性越發多疑。

今日之事,他本就覺得太過湊巧了,如今被幾個兄弟一刺激,原本隻有三分的懷疑一下子變成了七分。

憤怒地回了東宮,太子直奔梅良媛的寢宮。

梅良媛都要睡下了,聽說太子來了,當即站了起來,歡喜地迎出門,但迎接她的卻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梅良媛被打得眼冒金星,重重摔在地上,捂住挨打的左臉,仰起頭,雙目含淚,不敢置信地看著太子:“殿下……”

太子一把揪起她的衣領將她拽了起來,恨恨地罵道:“賤人,是不是你害我?”

太子本來準備的禮物是一顆碩大的夜明珠,雖不算新奇,但到底珍貴,不會出錯。

但前幾日,他在梅良媛這兒吃了添加白糖的桂花糕,糕點雪白中夾雜著點點金色的桂花,漂亮極了,而且味道也絕佳,太子從而知道了京城最近幾天出現了白糖這種新鮮的東西。

大年三十那天,他在宮中吃宴,發現糕點甜品用的都還是黑砂糖,便生出了將白糖進獻給延平帝的想法。

白糖雖不及夜明珠珍貴,可新鮮稀有,父皇第一次見,肯定會喜歡。倒是夜明珠,雖然貴重,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什麼樣的珍奇父皇沒見過?父皇這輩子見過的夜明珠恐怕幾隻手都數不過來。

所以太子便改變了主意,為此他還特意尋了個白釉瓷瓶裝白糖。

可不曾想在宴席上被人搶儘了風頭,淪為了皇後和楚王的陪襯。

如今想來,更換送禮的物品是臨時起意,隻有這個女人和他身邊的近侍知道,近侍都是精挑細選,跟了他好些年的。而這個女人是下麵人孝敬他的,還沒兩年,其父雖是個小官員,但誰知道背後有沒有人。

太子懷疑是梅良

媛出賣了他,甚至今晚的事都有可能是皇後售賣了梅良媛給他設下的局,故意在父皇麵前下他的麵子,讓父皇對他失望。

梅良媛被太子瘋狂的眼神嚇到了,拚命搖頭:“臣妾不敢,臣妾不敢,臣妾聽不明白殿下在說什麼,殿下,您鬆開臣妾好不好?”

太子不但沒鬆手,反而用力掐住了梅良媛的脖子。

梅良媛兩眼瞪大,眼神哀求地看著太子,嘴巴大張著,像是瀕死的魚,拚命地掙紮。

但她一個閨閣女子,力氣哪及得上習過武的太子,很快兩隻眼睛都開始泛白了,掙紮的力道也弱了些。

好在這時候太子妃趕了過來,連忙勸住了太子:“殿下,您快鬆手,再不鬆手她要沒命了。”

太子聽到太子妃的聲音,血紅瘋狂的眼睛稍稍冷靜了一點,終於鬆開了手。

梅良媛順著牆滑坐在地上,劇烈咳嗽起來,眼神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和恐懼。

太子妃吩咐將梅良媛禁足,然後帶走了太子。

等回到寢宮,她給太子斟了一杯茶,勸道:“殿下,今天大過年的,若是鬨出了人命,傳進宮裡,觸怒父皇,才是如了他們的意,您冷靜點,事情到底如何,咱們先私底下查清楚再說。”

今天宮宴她也在場,自然知道太子為何而動怒。

其實依她說這隻不過是小事,若真為了這點事大動乾戈才是如了坤寧宮母子的願,但太子總是看不開,時常為了這些事不痛快,甚至疑心病也越來越嚴重。

太子妃也勸過好幾次,可說得多了,太子不耐煩,進她的屋子都少了。

未免夫妻離心,她也隻能偶爾在太子心情好的時候勸說一兩句。

太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查,當然要查,要好好的查。來人,去請袁詹事過來一趟。”

這麼晚了,又是大過年的,太子妃有心想勸,但看到太子陰沉的臉還是閉上了嘴。今日若不讓他查,他一晚上都睡不安穩。

這一查,種種跡象還真的指向了楚王。

袁詹事覺得有些蹊蹺,錢皇後素來會辦事,怎麼會留下這麼多的痕跡?

他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勸太子慎重。

但鑽了牛角尖,又或者說總是疑心哥哥弟弟們都想害我的太子完全聽不進去:“肯定是她,她這人佛口蛇心,沒少給我下絆子。”

父皇若是廢了他,楚王就成唯一的嫡子了,也就有了上位的資格,錢皇後完全有害他的動機。

“派人去查錢家,還有他們的姻親,有一個算一個,一個都不能漏!”

袁詹事隻得應下。

但他覺得現在不宜跟錢皇後一派鬥上,萬一鬥個兩敗俱傷不是便宜了其他皇子?

因此袁詹事想了個辦法轉移太子的注意力,希望過段時間再提起此事時,太子能夠冷靜些。

“殿下,近日白糖在京中風靡,一兩要一百四十文錢。臣查過了,經營這門買賣的不過是江南來的一個小商人,其背後的靠山也不過是兵馬司的一個五品武將而已。白糖一日能賣幾千上萬兩銀子,如此巨利,豈是一個小小的武將能獨吞的,想必過些時日便會有權貴插手,不若咱們先一步……”

太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有些意動。

誰會嫌錢多呢?

更何況太子雖說是儲君,俸祿比其他親王多一點,但開銷也更大,屬官幕僚要養,後院女人也要養,還要培養各種勢力,不能給好處,人家憑什麼幫你賣命?

此外還有各種人情往來,哪一樣不要錢?

每年彆說結餘了,有時候都要寅吃卯糧。

若是每年能多個幾萬十幾萬兩銀子的進項,不但能解決東宮銀錢緊張這事,還能額外幫他辦許多事。

“袁詹事一心為東宮,為我謀劃,我甚是感動,此事便交由袁詹事了。”太子輕飄飄地說道,這種小事,他隻需說一句就行了。

袁詹事鬆了口氣:“是,殿下。”

次日,袁詹事派人給池三爺送了一封信。

***

池三爺緊趕慢趕,到了京城也已過了小年,沒幾天就要過年了,因此白糖賣得並不算多,因為沒時間推廣,讓城裡的權貴知道白糖。

倒是過年期間,宮宴那一出,給白糖揚了名。

尤其是太子和楚王同獻一物給延平帝這種極其巧合又尷尬的事,大家人前不敢說,背後肯定少不了議論的。

太子和楚王都要拿來獻給陛下的東西,那肯定是好東西啊。

基於這種心理,初二那天就有仆從出來詢問哪裡有賣白糖的了,於是年後一開門,白糖的銷量就直線往上衝,一天比一天高,再貴都有人買,畢竟權貴雲集的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錢人。

最多的一天賣出去了九千多斤白糖,那天店鋪裡的掌櫃與夥計稱糖收錢收得手軟,到晚上關門時手都麻了。

這個數字讓池三爺這種見過大世麵的人都心肝顫。

一斤白糖就要一千四百文錢,算下來九千多斤白糖,一天就賣出去了一萬多兩銀子,淨利潤都好幾千兩。

而且來買糖的大部分都是皇親國戚、官宦世家,看著來頭一個比一個大的買糖人,池三爺隱隱有種預感,他要攀上更高的枝了。

池三爺很興奮,更強大的靠山意味著他以後的生意會更順利,適當地交一點保護費沒什麼不好。許多找不到門路的商人想攀這樣的高枝還攀不上呢。

但他萬萬沒想到太子的屬官竟然會給他發帖子,這是他活了四十年都從未敢想過的高枝。

池三爺受寵若驚地去見了袁詹事:“草民見過曹大人。”

“池老板免禮,請坐。”袁詹事指了指下方的椅子,態度和藹。

池三爺半個屁股坐在椅子上,背脊挺直,拘謹地說:“多謝曹大人。”

袁詹事又請他喝茶,聊了一通茶葉,然後話題才慢慢轉移到白糖上:“池老板好手段,如今京城誰人不識池記商鋪,你們家的白糖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也喜歡得緊。”

“能得殿下和娘娘青睞,實乃小草民之幸。”池三爺連忙笑道。

袁詹事點頭,慢悠悠地問道:“你這白糖總共有多少?可能長期供應京城?”

聞言知意,池三爺笑道:“這一批快賣完了,最近這兩個月應該還能弄來一批,後續的就不敢保證了。”

隻有兩批,那豈不是不能長久?

袁詹事蹙眉:“莫非這白糖不是池老板的?”

池三爺不敢撒謊:“這是草民從南邊買的,他們具體有多少白糖,草民也不知道。”

“這樣啊……”袁詹事抿了抿唇,臉上的笑容淡了些。

池三爺眼看機會可能要錯過,有些不甘,趕緊補救:“曹大人,草民準備過幾日去南越一趟,看看有多少白糖,能否常年供應。”

袁詹事讚許地點頭:“白糖確實是個好東西,聽說身子虛的人用了甜湯精神都好了不少,池老板可要抓住這個機會啊。”

池三爺聽懂了他的暗示,連忙點頭:“曹大人說的是,草民明日就去南方。”

袁詹事微笑著頷首,轉而聊起了其他話題,說了幾句客套話就以有事要忙為由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他相信,池三爺肯定會千方百計抓住這個機會的。

他猜得沒錯,出了東宮,池三爺就趕緊去了鋪子,交代完了事情後連忙坐車出城,連夜奔赴碼頭。

***

京城這一出鬨劇,劉子嶽完全不知。

過了一個輕鬆悠閒又不用應酬的年,劉子嶽心情甚好。

不過大年初六後,他就不得不忙碌了起來,原因無他,實在是下麵的人太勤奮了。

那些回家過年的長工陸陸續續回來了,不止如此,他們很多還拖家帶口,將妻兒老小都帶來了不少,家裡的兄弟姐妹、親朋好友也帶了不少過來。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原本還算安靜的興泰一下子熱鬨了起來,人口迅速膨脹起來。

短短幾天就增長了好幾千,連住所都不夠用了,後麵來的人隻能暫時在田裡打地鋪,好在南越氣溫比較高,若是換了寒冷的北地,在野外睡個幾天,很可能要人命的。

這麼多人過來,那得登記入冊,給他們建房子,安置住處,還要根據這些人自身的特點給他們分配任務,如此一來,王府的人員又不夠用了,連黃思嚴這種在外麵跑的也被拉了壯丁。

大家都忙了起來,自然沒人陪劉子嶽耍了。

他一個人無事可做,古代又沒什麼娛樂活動,他也沒不良嗜好,人就開始閒得要發黴了,關鍵是閒也不能完全閒下來,因為有些大事冉文清他們不敢擅自決斷,要經常來詢問他的意見,請他批示。

因此劉子嶽也不能跑去連州找於子林去打獵遊山玩水。

好在初十之後,該來的人都差不多陸續到了,事情也理順了,然後又提拔了幾十個小管事,負責地裡的活兒,廠坊的活,一切逐漸走上了正規。

等到元宵節後,事情料理得差不多了,種甘蔗、甘蔗榨糖、織坊織布都運轉了起來,每項工作的總負責人都是王府原來的屬官和侍衛,再往下的管事有一部分是侍衛或是屬官家屬,還有一部分是從乾活的長工中提拔起來的,形成了一套相對有效的管理製度,乾活的效率也提高了不少。

而這時候終於解放的黃思嚴才發現自己本來是打算過完年就走的,結果一下子多耽擱了十幾天,他急得不行,找上劉子嶽說:“殿下,年前咱們都攢了好幾萬斤白糖,這幾日又加工出了一萬多斤,這麼多糖可以跑一趟了吧?”

“行,你這麼想去鬆州,那就再派你跑一趟吧。”屬下這麼勤快要乾活,劉子嶽沒道理拒絕。白糖再好,這麼多他們也吃不完,還是換成銀子能保存更久。

於是一群人將白糖裝車,然後離開了興泰,趕了整整一天的路,在城門快落時才到達廣州。

一進城,那些翹首以盼消息靈通的商人第二天就派人送帖子上門了,不是想登門拜訪劉子嶽就是想邀請劉子嶽去他家赴宴的。

劉子嶽沒什麼興趣,全丟給了冉文清處理,他則好好去廣安樓吃了一頓。

離開廣州快一個月,他最懷念的就是廣安樓的菜了,都萌生出了挖人家廚子的想法。

隻是這頓飯才吃到一半,黃思嚴卻突然來了。

劉子嶽詫異地揚了揚眉:“你怎麼還沒走?”

依他對黃思嚴的了解,這家夥應該今天一大早就出發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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