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052(1 / 2)

於子林的消息沒錯,十天後,朝廷便傳來了旨意,允許南越開辦兩座鹽場,商戶若有意購買下一個鹽場,需付二十萬兩銀子。

幾日內就要交這麼大筆現銀,出的起的商戶不多,畢竟做買賣的,誰手裡沒壓點貨什麼。

但食鹽暴利,大景的鹽價極為昂貴,四五十文一斤,導致有些貧困的百姓幾個月不知鹽味。而私鹽十來文一斤,都還有不小的利潤,中間如此高的利潤,眾商戶自是垂涎不已。

之所以造成這個原因,乃是因為朝廷在中間不斷加價收稅,打仗缺銀子了,遇到天災**缺銀子了,皇帝壽辰、修陵寢等缺銀子,都經常在鹽上做文章或是從鹽商、鹽場拿錢。

這便使得食鹽的價格居高不下,最後這一切當然還是轉嫁到了買鹽的百姓身上。

李安和這一兩年挺倒黴的,生意連連受挫,聽說了此事後,感覺自己發財東山再起的機會來了,有意向拿下一個鹽場,從此一本萬利地賺錢。隻是他手裡的資金不夠,當然若是能夠給他一段時間,他一定有辦法籌措到二十萬兩銀子。

可官府不等人,說哪天便是哪天。

李安和隻能歇了自己單獨拿下鹽場的想法,到處找人合作,希望能找幾個人共同出資吃下一個鹽場。

隻是還沒等他跟其他人談好,兩座鹽場便已有了明確的歸屬。

一座是被廣州商戶都不陌生的劉記商行拿下,還有一家大家都沒聽說過,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山嶽商行給拿下了,聽說是高州那邊的商人。

眾多還在猶豫的商人扼腕不已,暗恨自己當時為什麼要猶豫,為什麼想再等等,看能不能便宜點,最後全便宜了彆人。

可事已至此,再懊惱也沒辦法。拿不到鹽場,這些商人們便又去爭鹽引。

一張鹽引一萬兩銀子,對這些商人而言不是什麼難事,拿到了鹽引便有了販鹽的資格,也算能分一杯羹了。

劉子嶽也讓人拿了兩張鹽引,反正不貴,拿在手裡萬一有用得著的地方呢。

當然,他最重視的還是鹽場。

說是朝廷賣給兩家鹽場,但實際上給的隻是經營鹽場的資格,具體的鹽場連個影子都沒有,還要讓他們自己去建。

製鹽的方法很簡單,主要是利用海水蒸發,留下結晶便是粗鹽,然後提煉去除雜質就是雪白的細鹽了。

南越海岸線上,有些地方適合建天然的曬鹽場。

開辦鹽場需要氣溫高、降水少、多風、日照強這幾個條件,因為這樣有利於蒸發。

劉子嶽雖然知道大致的過程,但到底沒有親自實踐過,因此他讓冉文清在興泰招聘鹽工,尋找有經驗的鹽工。

告示貼出去後沒多久,還真有幾名漢子站了出來。

他們都是從江南來的流民,以前在鹽場乾活,後來江南發生了□□,鹽場也受到衝擊,為了活命,他們隻得帶著家裡人往南逃,最後來到了興泰定居。看興泰對有一技之長的匠人都很好,一聽說要招鹽工,他們便站了出來。

有了熟悉鹽場運作的熟練鹽工後,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選址,建鹽場,曬鹽。

冉文清白天向鹽工們學習了解鹽場的運作,晚上啃相關的書,用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兩個鹽場總算初具雛形了。

劉子嶽從頭到尾就沒操什麼心,有一批能乾的屬下就是好,他躺著數錢就行了。

兩個鹽場建起來後,冉文清又招了一批信得過的培訓成鹽工,派去鹽場,兩個鹽場正式運轉,到火熱的七月,鹽場的第一批鹽出來了。

劉子嶽捏著雪白的食鹽嘗了嘗,味道比起現代還是差了點。這是因為鹽場的提純這一步比較粗糙,粗鹽溶於水過濾蒸煮後,便算是提純了,但其實裡

麵還有些雜物沒有清除乾淨。

不過這已經比市麵上所賣的不少食鹽好多了。

鹽場鹽工待遇差,工作極為辛苦,便導致鹽工做事消極,官方鹽場的加工並不精細。而且食鹽是生活必需品,不管提沒提純,弄得乾不乾淨,都一樣有人買。官鹽又是壟斷,不愁賣,自然也就沒有動力去好好提純,以提高食鹽的質量了。

相較之下,私鹽要好很多,無論是色澤還是純度都要比官鹽高出一等。

劉子嶽將鹽放了回去,笑道:“不錯。”

得了他的首肯,鹽場開始繼續產鹽,八月兩個鹽場的產鹽量便達到了五萬多斤。這個數字雖不少,但冉文清還不滿意,繼續帶人擴建鹽場,提高產量。

兩個鹽場建成後,最顯著的變化便是南越本地人不用再吃外地運來的鹽了,鹽商們都拿著鹽引去兩個鹽場拿鹽。

少了繁雜的運輸環節,廣州食鹽的價格降到了三十多文錢一斤,而且食鹽的品質更好了,白如雪,簡直是物美價廉。

很快本土的食鹽便取代了外地運來的食鹽。

到十月,本地市麵上已經很難覓到外地食鹽的蹤跡。

同時,兩大鹽場的產量也開始翻倍,到十一月,一個月的產量已經逼近二十萬斤的大關,所出產的食鹽不止能夠供應南越本地百姓所需,逐漸還有多餘的能夠賣到外地。

這一年朝廷多發了百張鹽引,不少鹽場都排起了長隊,要等許久才有貨,如今聽說南越有現成的食鹽,而且質量非常好,於是商人們乾脆拿著鹽引到南越采購食鹽。

劉記商行和山嶽商行,開始對外售賣食鹽,兩大鹽場繼續擴大產量,漸漸地成為了劉子嶽手裡一隻下蛋的金雞,成為繼白糖和棉布之後,劉記商行最重要的一項收入來源。

預計到明白就能將投進去的四十萬兩銀子賺回來。

鹽場步上正規後,新一年的白糖也出產了不少。

黃思嚴做好了準備,去大景各地采購了各種廣受外商喜愛物資,加上興泰生產的白糖、棉布裝了滿滿一大艘船的貨物,準備南下乾票大的。

這次他仍舊是與苗掌櫃一起南下,兩隻船隊商量好,一同出發,等到了南洋再分開,走不同的路線,這樣在路上彼此之間有個照應。

隻是他們還沒出發,就有一隊番邦商人倉皇逃到廣州,向官府報了案,說在海上遇到了一群海盜,所攜帶的貨物被洗劫一空,還有不少船員被殺。

剩下的幾人看情況不對,趕緊放下一艘小船逃走。但這群人在海上不走運,遇到了巨浪,小船被打翻,最後還是幾個出海捕撈的漁民救了他們才撿回了一條命。

黎丞身為廣州知府,接了報案,但對此事卻沒有好辦法。

因為沿海一直有海盜,隻是比較稀少,來無影去無蹤的,搶完就跑,他們一般也不敢搶劫大的船隊,隻敢打劫落單的小船,因此並沒有在本地掀起太大的風浪。

像這次這樣殘暴地對來往船隻下手,還是第一遭,官府沒有水師,黎丞也不過隻是一個知府,他能做的便是將這件事上報朝廷,請朝廷處置。

可朝廷現在還陷在江南暴動這個泥淖裡,哪抽得出力氣清剿一群烏合之眾的海盜,所以奏折遞上去後就沒了下文。

劉子嶽知道這事後有些憂心,特意叫來了黃思嚴叮囑了一番:“你們這次南下留心些,若是情況不對就趕緊逃,人比貨要緊。”

黃思嚴不是很在意:“公子,大海茫茫,咱們未必會碰到海盜。再說,我們兩艘船有一百多人,還帶了些武器,海盜也挑軟柿子捏,未必敢朝我們動手,您就放心吧。”

這話也有道理,大海那麼寬,又沒個坐標,沒點運氣很難碰上。黃思嚴他們遇到海盜的概率極小,而且人也不可能因噎

廢食,不能因為擔心遇到海盜就不做海上貿易了。

“話是如此,你們還是小心些,趁著還沒走,讓龍天祿將船隻檢查一遍,再看看哪裡需要加固的,一塊兒弄好。”劉子嶽叮囑他。

黃思嚴嘿嘿笑:“好的,公子,那小的這就去找龍天祿。你放心,咱們去了多少人,就一定帶多少人回來。”

他將船體加固了一群,又準備了幾條逃生用的小船有備無患,這才帶著人出發了。

黃思嚴走後,接下來一段時間,海上頻頻傳來商船遇襲被打劫的消息。不止是從南洋來的,甚至擴散到了北上的船隻,都可能遭遇襲擊。

很明顯,廣州這一帶的海盜比以前猖獗多了,而且海盜的隊伍明顯擴大了不少。

劉子嶽覺得很奇怪,找了黎丞詢問才得知,其實前些年也有海盜打劫的事,隻是不如今年頻繁。不知為何,最近幾個月海盜活動特彆猖獗。

麵對這種情況,黎丞也很著急,可廣州沒有水師,他也無能為力,隻能一次次地向朝廷上書,奏明此事,請朝廷派人來剿除海盜。

但不知是不是天不佑大景,去年的大旱竟然延續到了今年。從去年夏天到今年冬季,快一年半的時間,江南就下過三場比較大的雨,然後便是持續長達數月的乾旱。

乾旱導致今年江南多地農作物顆粒無收,百姓生活無以為繼,落草為寇的比比皆是。這也是導致晉王一直沒法平息江南之亂的重要原因之一。

劉子嶽聽完這些,有種天要亡大景朝的感覺。

曆史上每到王朝中後期,便會出現各種亂子,天災**不斷,導致生靈塗炭,百姓揭竿而起。

但麵對這種種情況,他一個被皇帝遺忘的皇子也做不了什麼,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顧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劉子嶽隻希望黃思嚴他們這一行平安,過完年能夠安安穩穩地回來。

京城,延平帝愁得頭發都白了,連去後宮的心情都沒了。

他自認為還算勤勉,也不什麼暴君昏君,但不知怎麼回事,老天爺卻頻頻降下天災,江南糧倉連續兩年遭遇大旱,還有反民作亂,至今一年多了,還沒法解決。

延平帝生出了將晉王召回來的心思。

不過他這個想法還沒能付諸行動,便接到了晉王的密折。

奏折中,晉王參奏了與他一同平叛的武威將軍趙世昌。說趙世昌在平亂中,對反賊多有手軟,放過了一群反賊之子,排兵布陣中不停指揮,一意孤行,導致兵敗,並在清剿中,中飽私囊等等。

總共列舉了趙世昌的八宗罪,還呈了一堆的證據和證人。

延平帝大怒,難怪這仗一直打得如此不順利呢。

他當即下旨綁了趙世昌一家,又下了急詔將趙世昌押回京中。

趙世昌對晉王的一係列指控堅決不肯承認,但他的心腹卻站出來指認他在剿匪過程中貪功冒進,貪汙受賄,拿了錢放走了反賊之子等等。

如此鐵證,趙世昌沒法辯白,在朝堂上捶打著胸口認命苦笑。

延平帝當即下令將趙世昌押送進天牢。

最後還是一批大臣替趙世昌求情,皇帝才饒了他的小命,但死罪能逃活罪難免,延平帝抄了他的家,罷免了其官職,還將其全家流放到南越。

***

公孫夏得知此消息時已是正月。

他拿著京裡的來信,長歎了一聲,將信遞給了徐雲川:“趙世昌為人耿直古板,他放了幾個小孩子我相信,但要說他貪汙受賄,不聽軍命,導致兵敗,我不信。”

徐雲川不了解此人,沒有說話。

公孫夏自己難受了一會兒,苦笑道:“我派幾個人接他,讓他到高州來吧,我在一日便看顧他一日,也算是全了同僚一場的情分。”

二月末,趙世昌一家趕到了高州。

他們年前便從京城出發,走的陸路,家裡的老父親和一個三歲的孩子,還有一個身體比較弱的婦人都死在了流放路上。

剩下的十幾個人雖還活著,但每個人臉上都布滿了風霜,眼底也已經沒有了光澤,顯然這一路受了不少磋磨。

公孫夏看得難受,派人安頓好了他們,又請趙世昌一同吃飯。

開始,趙世昌隻是悶頭喝酒,等喝高了後,他的話匣子打開了:“我怎麼都沒想到藍奇會出賣我,站出來指認我,晉王真是好手段,連他都能收買。”

藍奇是他的副將,從一個小兵的時候就跟著他,十幾年出生入死,結果說背叛他就背叛了他,他現在想起來,心裡都很難受。

公孫夏歎了口氣:“江南戰事到底是什麼情況?為何這麼久還不能結束?”

趙世昌喝了一口悶酒,垂頭道:“根本不是反民作亂,這是一群信封紅蓮教的信徒發起的叛亂。紅蓮教在江南、荊湖等地發展已有數十年時間,信徒甚廣,販夫走卒,富商豪紳,甚至是一部分官員都是其信徒。”

“紅蓮教?這個教的教義是什麼?”公孫夏詢問道。

趙世昌說:“好像是什麼紅蓮業火,蕩平世間之不平和罪惡。前期這個紅蓮教一直藏得很深,近幾個月我們才發現這些反賊之間表麵看似沒有關係,實在都有關聯,而將他們聯係在一起的便是這個紅蓮教。”

公孫夏道:“既是一個教派,那當有首領,他們的頭領是誰?”

趙世昌搖頭:“我也不知道,聽說好像是教主,教主之下還有護法,壇主,層級分明。現在幾支反叛軍的首領據說就是教中的護法。”

公孫夏歎氣:“難怪這群反民如此難纏。”

有組織的反賊和一群雜亂無章的反賊,難度不可同日而語。

延平帝繼位以來也不是沒發生過地方反叛,但持續這麼久的還是頭一遭。戰事一天不結束,這天下便一天不太平,公孫夏有些憂心,盤算著自己是不是該想辦法回京城了。

***

對京城這些變故,劉子嶽全然不知,他一直盯著海上貿易這塊。

年後,又陸續有三艘商船遭遇了海盜搶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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