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076(2 / 2)

黃思嚴緊蹙著眉頭:“我……我沒露出什麼破綻啊。”

郭遷輕笑著說:“晉王應該也是不大信任你。你身份若真暴露了,晉王早動手了,怎麼可能還留咱們。”

“那……要不咱們先找個機會乾掉喻百勝?”黃思嚴壓低聲音,興奮地說。

郭遷感覺黃思嚴越來越好戰了,輕輕搖頭說:“現在還不是時候,咱們先將自己這些人消化了。回頭我找幾個信得過,不著痕跡地跟喻百勝下麵的普通士兵聯係。”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郭遷腦子裡已經想了好幾種吃掉喻百勝這兩萬人的辦法。

最後他選擇了慢慢滲透,花費最小代價的方式。

第一步,就是展示他們南越軍隊的賞罰分明。

兩營相距並不遠,郭遷組織安排了一場慶功表彰大會,給勇猛殺敵的將士發放了獎勵,殺一敵人,獎二貫銅錢。雖然不多,但軍中不少小兵都有份。

而且對立下大功勞者還鑄了銀獎章做獎勵。

此外,對犧牲的兄弟舉行了隆重的默哀致敬,並派人護送他們的骨灰回老家,葬進烈士陵園,享受香火供奉,並給其家人五十貫錢的撫恤金。

又有錢,又有名,不管是活人還是死去的同袍都得到了應有的獎勵。

這可讓隔壁喻百勝部的普通士兵羨慕壞了。當兵是為了什麼?大部分人都是為了混口飯吃,填飽肚子。

可人家南越的士兵,不但能吃飽,還有獎勵,死了家人也能得到不菲的補償,上陣殺敵都少了幾分顧慮。

同樣是當兵,同樣是拎著腦袋乾活,這待遇怎麼差這麼遠呢?

隨後,黃思嚴又按軍法處置了上陣殺敵退縮,導致多名士兵死亡的小隊長,還有克扣士兵夥食的軍需官,嚴厲申明,絕不允許任何人對士兵們的夥食動手。

這更讓隔壁眼饞了,看到黃思嚴那邊的乾飯,再看看自己這稀稀拉拉的一碗,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接下來是訓練,黃思嚴這個參將親自參與訓練和各項任務,其餘將領也一個不少,以身作則,與士兵們共甘共苦,底下的士兵對他是心服口服。

但喻百勝這邊,將領們打了幾年仗,都累了。現在戰事好不容易結束,當然想歇一歇,可看到隔壁在緊鑼密鼓的訓練,他們也不好落後,也讓底下的士兵訓練,但大部分將領都沒參加。

若是沒隔壁比較,還不覺得有什麼,可這一比較,怎麼能不讓人心酸?

時日一長,喻百勝都察覺到了軍中將士,尤其是底層士兵和低級將領的心思浮動。

他氣不打一出,找黃思嚴理論。

黃思嚴無辜地看著他:“喻將軍,我這人你知道的,粗人出身,渾身都是力氣,這一天不動啊渾身骨頭都癢得慌。再說了,咱們這當兵的,不打仗的時候不就是訓練嗎?不訓練乾什麼?”

這番話有理有據,喻百勝被堵得心塞,悶了一會兒說:“跟這些粗人有什好玩的?我瞧黃參將身邊連個貼心人都沒有,回頭給你送幾個,黃參將無處發泄的精力就有地方使了。”

黃思嚴想起馬夫人,打了寒顫,連忙拒絕:“不了,不了,女人有什麼好玩的,喻將軍,不若咱們比劃比劃。”

喻百勝正想滅滅他的銳氣,一口答應。

隻是計算失誤,論武藝,身經百戰的喻百勝確實要略勝黃思嚴一籌。但打架這事並不是純以武力值來計算的,黃思嚴這人是底層出身,有種不屈不撓的精神,就跟打不死的小強一樣,打趴下了再爬起來。

幾次下來,喻百勝就有些吃不消了,氣喘籲籲的,最後被黃思嚴一個回身撲地,重重壓在身下掐住了咽喉。

黃思嚴嘴角在躺血,左邊額頭上還有塊青紫,但這一點都不損他的勇猛。他樂嗬嗬地大笑:“喻將軍,承讓!”

看熱鬨的士兵們也歡呼雀躍起來,聲音大得幾百米外都能聽到。

最後喻百勝黑著臉回了自己軍營。

不知怎麼回事,第二天,喻百勝不敵黃思嚴,被黃思嚴壓在身下打的事就慢慢在軍營中流傳開來。

等喻百勝知道已是五天之後,這事已鬨得人儘皆知了,再壓下去也沒什麼意思,反而給人一種掩耳盜鈴的感覺。

所以喻百勝隻能裝作不知道,但他總覺得士兵們看他的眼神似乎都多了些意味,似乎在說他這樣的老將竟會輸給黃思嚴這等草莽出身的野路子。

喻百勝氣得不行,當即就提筆寫了一封信給晉王,狠狠地告了黃思嚴一狀。

但晉王這時候哪有功夫理會他們這種無傷大雅的“小”爭端。

晉王春風得意地回了京,自然獲得了延平帝的表彰和賞賜,其手底下的人也不少加官進爵。

他一時風頭無兩,都壓過了太子。

太子看他的眼神比以往更陰沉。

這些都在晉王的預料中,自從他想爭那個位置開始,他就與太子勢不兩立了。

所以他也未曾將太子和其他幾個兄弟的態度放在心裡。

舉行完慶功宴後,晉王終於有空坐下來與傅康年好好聊聊。

“舅舅,這幾年我不在京城,一切都有勞你操持了。我這次能打勝仗歸來,多虧了舅舅。”晉王客客氣氣地對傅康年道。

傅康年眉梢眼角都是壓也壓不住的笑意:“殿下客氣了,能為殿下分憂解勞,是臣的榮幸。”

晉王含笑點頭:“你我舅甥,也就不說這些了,舅舅為我做的一切,我都銘記於心。我不在京中這幾年,京城一切可還好?”

“都好,最大的問題不過是紅蓮教之患,如今已被殿下解決了。不過,”傅康年停頓少許道,“殿下,最近幾個月平王隱隱有冒頭的趨勢。”

“平王?”晉王也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劉子嶽,“你是說老七?哦,他冒什麼頭?”

傅康年說燕王、楚王、吳王冒頭他都不稀奇,但提到老七,晉王是一萬個不解。

彆說他,估計他父皇,還有其他兄弟都忘記了還有老七這號人物。老七憑什麼能翻身?又拿什麼翻身?

傅康年苦笑著搖頭道:“單憑平王自是無法冒頭。這事啊,還多虧了太子、燕王和楚王,他們最近幾個月不遺餘力地抬舉平王,臣想著這事不算很要緊,江南的戰事在關鍵時刻,也就沒拿這事來煩擾殿下……現在平王已經順利執掌了南越水師,還獲得了擴兵權,又獲得了更精妙的鐵器冶煉鍛造法。臣擔心養虎為患,此事還是要早做打算。”

他已經打聽道,陛下之所以突然給平王送人,皇後的枕邊風功不可沒。錢皇後聰明狡猾,頗得陛下信任,她若是跟太子聯合起來不停地給平王送人送錢的,將來的局勢可不好說。

晉王也很不讚同,眉眼冷厲地說:“蠢貨,一群蠢貨,也不怕養大了老七的野心,給自己樹個勁敵。”

傅康年歎道:“可不是,平王本來胸無大誌,早早離開了京城。他們這又將其捧了上來,以後能不能受他們控很難說,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不過他們這病急亂投醫也可理解,殿下給他們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他們現在也不敢當著陛下的麵與您翻臉,隻能耍這些不入流的手段。”

不然他們什麼都不做,說句難聽的,即便太子不被廢,陛下駕崩後,太子也未必有登基的機會。

換了他,恐怕明知挑起平王的野心不是一件好事,也會這麼做。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若是雙方都元氣大傷,他們的機會豈不就來了。

晉王皺著眉在室內踱了一圈,回頭看著傅康年道:“咱們不能坐視老七壯大。老七哪怕以前再閒雲野鶴,這京城中不斷有人給他送人送錢送兵權,他嘗過了手握大權的滋味,遲早也會被拉進來。我可不信,真的有人不稀罕那個位置。”

以前老七是不敢妄想罷了。現在有了機會,他未必不會生出爭一爭的心思,所以要將這一切扼殺在搖籃中,不給老七成長坐大的機會。

傅康年讚同:“沒錯,殿下可有什麼計策?要不讓曹正卿前去廣州招攬平王?”

晉王思量片刻搖頭:“招攬?怎麼個招攬法?嘴上說的事從來做不得真。七弟沒有帶兵的經驗,正好我這次班師回朝,不少武將空閒了下來,不若派一兩個前去南越輔佐七弟,壯大南越水師,以守好南越。此等利國利民之事,父皇定然會允許。”

傅康年明白了晉王的意思,笑道:“還是殿下想得周到,是該如此。明日,咱們便在朝堂上提出此事。”

平王沒有經驗,派過去將領可是身經百戰,一定能夠架空平王的權力,最終將南越水師掌握在晉王手中。

商議好後,傅康年又悄悄去見了陳懷義。

陳懷義簡在帝心,什麼都敢說,又會說,據理力爭,打嘴炮,他鮮少有輸的時候。明日他們一旦提出此事,必會招致太子等人的強烈反對,這時候就需要陳懷義這老夥計了。

陳懷義聽完他的請托,在心裡衡量了一番,作為已經投效了晉王的大臣,這事他必須得做,否則就會失去晉王一派的信任,更甚者會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進而暴露平王。

“還是殿下考慮得周到,確實不能讓平王坐大,否則將來必給殿下帶來麻煩。傅大人放心,明日我知道怎麼做了。”陳懷義一口應承下了此事。

傅康年拱手道:“如此就有勞陳大人了。”

“哪裡,傅大人客氣了,都是自己人,這是我分內之事。”陳懷義笑道。

然後親自將傅康年送去了門口,回家後,他坐在書房裡想了許久,然後寫了一封信讓人悄悄送出去,給吏部尚書吳誌。

當天傍晚,燕王便接到了消息,然後第一時間去見了太子和楚王。

楚王知道這事後興奮地說:“果然,大哥就是忌憚咱們擁有兵權,這不一回京,聽說老七手裡有幾萬人,這就坐不住了。”

太子也很高興。

最近他被晉王壓得喘不過氣來,朝中隱隱有隻知晉王,不知太子的趨勢。

看到晉王終於有頭痛的事了,他如何能不高興。

“是啊,他從兵權上謀得了天大的好處,自是忌憚其他兄弟也效法他。”太子語氣陰鷙。

燕王想得更多:“怕就怕老七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啊。”

就上次派出去見老七的人回來的彙報,老七還是跟以前一樣愚蠢。

這既是好事,又是壞事。

好事是他們怎麼利用老七也不怕反噬,壞事是老七可能在晉王的進攻下,撐不了一個回合。

要老七這顆棋子這麼輕易廢了,他們短時間內實在找不到更合適的棋子製衡晉王。

太子也有些憂心:“能不能阻止晉王的計劃?”

楚王也說:“是啊,不讓他派人去就是。”

燕王沒他們那麼樂觀:“若是大哥以南越安穩為由呢?老七確實沒有帶兵的經驗,派個更得力的武將過去輔佐他,對南越水師利大於弊。父皇考慮的是大景全境安不安寧,太不太平,隻要於大景更有利的,父皇都可能支持。大哥和傅康年深諳這一點,他們一定會從這出發。”

而他們卻很難尋出能更具有說服力的理由,勸說延平帝改變主意。

楚王暴躁地哼了一聲:“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三哥,你就說怎麼辦吧!”

時間太緊迫,燕王一時半會兒也沒有特彆好的辦法。

他說:“咱們立即派人給老七送封信,跟他點明大哥的險惡用心,讓他有所防備,再向其示好,就說有什麼需要的,請他儘管提,咱們兄弟一定站他那邊。”

太子看了他一眼,老三就是會說話,難怪哄得父皇老誇他。

“你就算給老七提了醒,老七也未必是晉王的對手。晉王這次派出去的人肯定是其得力心腹。”

“哎,老七在朝堂上也沒個人,就咱們幾個當哥哥的替他著急,有什麼用。”楚王抱怨道。

燕王心說,老七在朝上要真有人,他們誰還會放心這麼讓老七坐大。

想到這裡,他靈機一動道:“我有個想法,大哥肯定是鐵了心要派人去南越的,咱們不若順著他的話說,讓他的人帶一批武器過去,送給老七,他不是要派人去幫助老七練兵,鎮守南越嗎?這武器也當跟上才是。”

太子蹙眉:“上次不是給他送了冶煉鍛造的工匠嗎?”

“打鐵練兵也需要時間,送十來個工匠過去哪有那麼快?要想將南越的四萬士兵都裝備上新的兵器鎧甲,就南越那點工匠沒個一兩年肯定完不成。況且,大哥不是打完了仗嗎?那麼多的兵器,放在兵部也是生鏽,分些去保護南越也不過分吧?”

燕王勾起唇說,“現在咱們將兵器都送到了老七手裡,他若還是沒有一點爭奪的想法,慫包地將所有的東西拱手讓給大哥派去的人,那也實在沒扶他的必要,這是最後一次了。至於兵器,反正如今也是在兵部,說到底相當於是大哥的,送去南越咱們也沒什麼損失,你們有什麼舍不得的?就算有舍不得那也是大哥舍不得才對。”

最後一句話成功說動了太子與楚王,是啊,兵器左右也是掌握在晉王一派的手中,他們這不過是借花獻佛而已。成不成,都不是掏他們的東西,有什麼好舍不得的?

該心疼的也是晉王才是啊!

太子大樂:“還是三弟有辦法,明日就依三弟的計劃行事。”

到時候他還要第一個跳出來提這建議,讓父親看看他是多麼的愛護弟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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