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103(1 / 2)

出宮後,傅康年和陳懷義等就迫不及待地去天牢接晉王。

等待的間隙,傅康年衝陳懷義抱了抱拳:“殿下今日能脫困,多虧了陳大人,大人請受下官一禮。”

陳懷義被他這鄭重其事的樣子給弄懵了,趕緊上前扶起他:“傅大人言重了,殿下的事就是咱們自己的事,你何須如此見外。”

實則不然,即便今日他不提議,但隻要襄州之亂沒有平息,要不了多久,陛下還是會將晉王給放出來的。

既然結果都是這樣,還不如他來做這個好人。

兩人剛說了幾句,就見刑部侍郎帶著晉王出來了。

晉王在裡麵已經更過了衣,換上了一件鑲金邊的天青色錦袍,腰係玉帶,頭戴玉冠,端是一副貴公子的派頭。

一看到他,傅康年連忙止住了話頭,三步並兩步迎了上去,躬身行禮:“臣見過殿下,殿下這段時日受苦了。”

陳懷義等也連忙過去給晉王行禮。

晉王感激地看著他們:“我今日能出來,多虧了諸位大人,如此大恩,子元必銘記於心!”

“殿下,先回去吧。”傅康年趕緊將其迎上了馬車。

到了晉王府,管家已經在門口布置了火盆,火盆裡燃燒著桃木、柳木,寓意著祛除晦氣、黴氣。

晉王按規矩跨過了火盆,又將身上的外袍脫了下來,交給丫鬟,重新換了件紫袍,這才帶著傅康年等大跨步去了外書房。

關上門,都是自己人,晉王直接開口:“陛下為何會突然放了我?”

延平帝的性格,他清楚。

他犯了延平帝的大忌諱,算計兄弟。前太子的死,雖不是他直接所為,但也跟他有一定的關係,依延平帝的性格,必然會將這一切都全部推到他的身上。

所以關到天牢中這麼久,延平帝都沒召見過他一次,也不許傅康年等進天牢見他。

提起這事,傅康年看了一眼陳懷義,笑道:“多虧了陳大人,是他先找到了錢茂貪汙的證據,又碰巧遇到襄州賊子造反,缺個人主持大局,陛下才終於同意您出來了……”

聽完事情的原委,晉王便明白了,延平帝放他出來,實屬無奈之舉。

這事並沒有過去,父皇心裡對他的芥蒂沒有消除,他若是真的順利平亂,等得回京之日,便是父皇徹底革除他勢力的時候。

掩下心底的思慮,晉王拱手道:“多謝陳公。去江南一事,父皇可定了日期和隨行的人員?”

“定了,安排了安公公和彭校尉護送殿下去江南,因為行程比較趕,因此陛下讓殿下不要帶太多隨從,後日便上路。”傅康年道。

其實這都是名義上的說辭,實則是延平帝不希望晉王帶太多的人。隨從都不能帶,那就更彆提家眷了,必定也是不能帶的。

晉王心裡有數了,他笑道:“好,那我明日再去拜彆父皇。今日諸位辛苦了,一會兒大家喝兩杯,就當是替我接風洗塵,也算是為我送行。”

大臣們自是答應。

晉王府的宴雖是臨時辦的,但也極為隆重,各種珍饈佳肴都擺上了桌,還有一壇壇的好酒。在宴席上,晉王再度謝過他們,在場的都是他的嫡係,也是在危急關頭不離不棄的親信,當得起他這聲謝。

宴後,陳懷義他們都走了,獨獨留下了傅康年。

有些話,晉王要單獨囑咐傅康年:“舅舅,父皇這次雖放了我出來,但心裡必然對我存有不少意見,隻怕他願意立十八他們那等孩童,怕是也不會立我。”

傅康年也深知這點,他湊到晉王麵前,低語道:“殿下,去了江南,您看形勢,若不好就彆回來了。”

“可……你們怎麼辦?”晉王低頭望著他。

延平帝讓他少帶點人,分明是讓他連妻兒親信都不帶。這些人都要留在京中作為人質,一旦他有半點異心,恐怕這些人的性命都要不保。

而且,君為臣綱,父為子綱,皇帝既是他的君也是他的父親,他若是跟著謀反,那就是不忠不義不孝,會為天下人所唾棄和不恥。

當然,晉王並不在乎這些虛名。

但謀反也要扯一麵正義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的大旗才行,這樣才會有人投奔他,支持他。

傅康年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殿下安心,臣會見機行事,若事態不妙,臣會想辦法將世子先送出去。”

晉王點點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舅舅,你在京城也多保重。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與朝廷與父皇作對的。”

但他也不打算輕易回京了。到時候延平帝若是召他回京,他可以找各種理由搪塞拖延。隻是,此後晉王一係的官員日子恐怕都要不好過了,其中尤要以傅康年為最。

次日,晉王早晨便進了宮,先去延福殿求見延平帝。

但延平帝沒見他,而是讓鄔川出來帶話:“晉王殿下,陛下現在有要事,讓您先去陪陪貴妃娘娘。”

晉王隻得又去了成貴妃那裡。

母子相見,自是相擁而泣。

這段時日,成貴妃在後宮裡的日子也不好過。既要擔心兒子的處境,又要應付各種小人。皇宮是個見風使舵的地方,晉王出了事,成貴妃不受陛下待見,宮人們便懈怠了起來。

但這些都是小事,成貴妃最掛念的還是兒子:“子元,你此去一定要小心,彆掛念母妃,隻要你好,母妃便一切都安好。”

母子倆聊了半天,晉王離開前再次去拜見了延平帝。

延平帝臉上沒什麼好臉色,淡淡地說:“起來吧,襄州之亂便交給你了,希望你彆讓朕失望。”

“是,父皇。”晉王跪下道。

父子倆沒什麼說的,隻聊了幾句,延平帝便以有事要忙為由,將其打發了。

翌日一大早,晉王便帶著一千人出發,前往了江南。這裡麵有九百人是彭校尉帶來保護監視他的侍衛,還有一百人是晉王身邊伺候的人和親衛。

***

劉子嶽得到襄州動亂的消息,比京城要稍微晚一些。

並州離西南相對較近,消息便是最早傳入並州的。

穆慶和趙世昌知道這個消息後,馬上意識到了事情不妙。兩人商議之後,趙世昌當即派了一隊斥候扮作商旅,分開前往襄州等地打探消息,同時派人將此事快馬加鞭送到興泰。

詐死後,劉子嶽的生活滋潤了許多,幾乎快恢複到前幾年的狀態了,每天不是去釣魚便是跟鎮上的孩子們,或者找冉文清下棋,閒暇無聊,看看書,騎馬打獵,一晃一天就過去了,安閒自在,真的比當皇帝輕鬆愉快多了。

不過興泰的娛樂還是單調了許多,遠不及廣州發達。

玩了一陣子,劉子嶽就有些無聊了,開始懷念廣州的茶樓酒肆,還有他最愛吃的廣安樓。自打擔任了水師統領,開始以平王的身份在廣州露麵後,他就再也親自去過廣安樓了,實在嘴饞了,也隻能讓身邊的侍衛去買一份回來。

如今回了興泰大半年,再讓侍衛去買也不現實,隻能忍著了。

郭富眼睜睜地看著劉子嶽變得突然這麼沒鬥誌,甚是無語,擔憂得很,生怕太子這一躺就不肯爬起來乾活了,連忙讓人抱著大堆小堆的賬本去找劉子嶽彙報工作。

第一天劉子嶽還有耐心聽他講。

但到第二天劉子嶽就回味過來了,郭富要是報總賬就算了,或者有問題的賬目讓他看看也行,那些陳年舊賬,哪年劉記收入了多少,總共做了多少筆買賣,開支花到了哪兒去,一筆一筆的,詳詳細細的向他彙報,完全沒這必要啊。

郭富這老奸巨猾的,怕是天天自己忙成狗,就要拖他下水。

劉子嶽不乾了,第三天一大早就跑出去釣魚了,以躲開郭富。

郭富撲了個空,逮著陶餘問:“陶公公,殿下去哪兒了,什麼時候回來?”

陶餘也拿這位執拗的郭大人沒轍,笑了笑,替劉子嶽說情:“郭大人,殿下這好不容易清閒一陣子,您就讓他歇歇吧。”

都歇多久了?自打過完年回來,都整整半年了,殿下就沒乾過什麼正事,這還要怎麼歇?

依他說啊,殿下就是被這些人給慣的。

郭富板起臉:“陶公公,賬目一事事關重大,必須得殿下親自過目。他什麼時候回來,我晚點再來!”

陶餘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殿下明顯是躲著郭大人才跑出去的,他這一說,豈不是出賣了殿下,而且殿下知道後,恐怕要在外頭躲到天黑。

還是冉文清出現解救了他。

冉文清讓陶餘退下,對郭富道:“郭大人,您擔心什麼,我們都知道,您放心吧,殿下不是那等不知輕重的人,這不是最近沒什麼事嗎?就讓殿下自己玩玩,以後再想有如此長時間的閒餘怕是難了,殿下前幾年那麼辛苦,就當給他放個長假嘛。對了,咱們興泰這邊擴建房屋的事我要跟你討論……”

這才將郭富給忽悠走了。

郭富見劉子嶽不乾事,天也沒塌下來,而且興泰這些官員侍衛都護著劉子嶽,他實在沒轍,隻得算了。

不過也有讓他高興的事,那就是殿下的愛好玩樂都特彆省錢,半年下來,都不及京城陛下半個月的開銷,比起京城其他親王,殿下的生活也可稱得上節儉,但明明殿下是眾皇子中最富有的。

有了這些優點的襯托,殿下懶散了一些似乎也不是什麼大毛病。

郭富暗戳戳地想,希望殿下能夠長期保持這樣的好習慣。

可惜,還是被冉文清一語成讖說中了,劉子嶽這悠閒的生活沒維持多久。

八月,並州的急報打斷了劉子嶽在興泰悠閒寧靜的生活。

看完趙世昌的報告後,他立即召集興泰的官員議事,並派人送了幾封急信,分彆給公孫夏,黎丞和鮑全。

郭富看完信,冷笑了一下,轉手將信遞給了旁邊的冉文清。

冉文清看完後遞給下一人,震驚地看著劉子嶽:“殿下,襄州亂了起來,若是蔓延到荊南,怕是會影響到並州。”

並州離荊南並不遠了,即便戰火不蔓延到並州,但流民土匪之類的,總是少不了的。

劉子嶽點頭:“好在趙將軍帶了一萬大軍駐守在並州,暫時不用擔心,現在怕的是戰火蔓延持續。”

這近十年,大景就沒太平過,天災**一茬接一茬的,頗有點王朝走向末年的不祥征兆。

若是襄州之亂不能儘快平息,這場起義恐怕會波及到更多的州府,朝廷屆時即便能將這場起義鎮壓下去,也要元氣大傷。

打仗從來不是什麼好事,勞民傷財,既花銀子又要死不少人。

國庫好不容易才通過搜刮民脂民膏的方式填補上了窟窿,這一仗打下去,若是拖個兩三年,前麵使的功夫都白費了,恐怕還會欠更多的銀子。

到時候,延平帝是進行大改革,從上到下,節衣縮食,度過難關,還是繼續加征賦稅或用印錢的方式來將債負轉移到老百姓的身上呢?

很難說,古代的皇帝若真的能愛民如子,有點仁德之心,能見到民間疾苦,體恤民生多艱,就不會有那麼多橫征暴斂的事了,也不會有一場又一場的農民起義。

經過前些年的戰亂,百姓的稅負一直在增加,去年朝廷又搞了個債務轉移的法子,導致今年通貨膨脹,百姓的日子更加艱難,忍耐已達極限,因此才會出現這樣的襄州之亂。

劉子嶽對朝廷這種鎮壓的法子並不是特彆看好。

哪裡有鎮壓,哪裡就有反抗,現在百姓的負擔太重了,又時常遇到天災**,根本活不下去。

不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給百姓一點生路,襄州之亂,還會持續不斷地發生。

劉子嶽長長歎了口氣道:“我要去並州一趟,興泰這邊就交給你們了,廣州、高州交由鮑全和公孫大人、黎大人。”

看到劉子嶽要忙起來,郭富倒情願他還是像以前那麼悠閒散漫。

等眾人陸續退下後,郭富刻意留在了最後,問道:“殿下,現在打算怎麼做?”

劉子嶽也沒想好,他們知道的情報太少了,隻知道襄州出了事,具體是什麼情況,朝廷是什麼安排,現在還不得而知。

他輕輕搖頭:“先去並州看看再說。”

“殿下,不若臣與殿下一同前去。”郭富提議。

劉子嶽想到他老家就在並州,許是擔心家裡人,也許還有旁的目的,但終歸不是什麼大事,便道:“好,我明日就出發,郭大人準備一下,咱們這次趕時間,路上可能會比較辛苦。”

郭富點頭應下。

第二日,劉子嶽便帶了郭富,還有三十多名侍衛,騎馬從興泰出發,先是去連州住了一晚,見了於子林,向其說明了情況,並讓於子林盯著鐵礦那邊,增加兵器的產量,以防萬一有戰事發生。

隨後,他們又繼續啟程,過了兩日抵達封州,在封州休息了一晚,換馬繼續往北。

總共花了六天時間,總算是抵達了並州。

穆慶和趙世昌見到劉子嶽親自來,都鬆了口氣,連忙將其迎進府衙,說明了目前的情況。

趙世昌派往襄州的人還沒有回來,但去附近幾個州府的探子已經傳回來了一部分消息:“殿下,戰事蔓延得非常快,如今已從襄州蔓延到了附近的金州等兩個州府。”

劉子嶽和郭富臉色俱是一沉。

太快了,事發不過才半月之久,就擴散得如此之快,事態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嚴重。

“還有其他的嗎?”劉子嶽問道。

趙世昌點頭:“並州以北以西的辰州、歸州等地流入了一部分逃難的百姓,如果朝廷不能儘快平息這場動蕩,流民遲早會到並州。”

現在逃出來的其實大部分不算是難民,很多是消息比較靈通,家裡又有些財產的鄉紳或是富商等,怕戰事波及到自己家,趕緊攜帶了銀錢逃到不遠的地方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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