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114(1 / 2)

“殿下,據探子來報,十一天前太子的船隊已經離開了泉州,粗略估計再過三五日便會抵達江南了。”毛詠誌急匆匆地跑進來告訴晉王這個好消息。

“總算是來了!”晉王激動地站了起來,“輿圖拿來。”

將寬大的輿圖攤開在桌上,晉王的視線落到了鬆州:“鬆州碼頭開闊無波浪,位置優越,是最合適停留的,但老七忌憚我,怕是不會輕易在鬆州停留。”

易地而處,他也不可能輕易在老七的地盤停留。

毛詠誌笑了笑說:“那可未必,殿下,他們已經在海上行駛了近半個月,肉類、果蔬估計已經消耗殆儘了,不可能不停下來補給。即便太子能忍,恐怕鄔公公也忍不了,據查,鄔公公南下可是在路上補給了好幾次新鮮的食物。”

鄔川雖然隻是個太監,但身份特殊,太子也要給他幾分薄麵,不可能怠慢他。這宮裡出來的大太監,嘴巴挑著呢,若是每天隻給他吃穀物麵食,沒有新鮮的蔬菜水果,他肯定不樂意。

晉王也清楚這點,笑道:“也是,老七能委屈自己,肯定不好委屈鄔公公。若我是老七,我會選擇在哪裡補給食物呢?”

他的目光移動到鬆州附近的地區,最後落在了鬆州以南,相距兩百多裡的越州:“如果他們不來鬆州,很可能在越州靠岸補給。”

越州規模比鬆州小一些,不及鬆州繁華,但也是比較大的州府,處於江南的邊緣地帶。劉子嶽若要在江南補給就隻能在這兩處,否則便隻能去膠州了。

毛詠誌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讚許地說:“殿下所言有理。據探子帶回來的消息,這次太子的船隊頗大,有十來艘船,太小的碼頭,沒法讓他們停靠,江南隻有鬆州和越州最合適。如果他們在越州停靠,咱們現在就得行動了。”

兩地相距兩百多裡,行軍最快也得一兩日,必須得提前做準備。

晉王頷首:“沒錯,是要開始準備了。這次老七的船隊帶了不少人,強攻肯定不行,而且海麵開闊也容易被他們逃走,最好的辦法是智取。你挑一萬精兵帶上,再挑一隊擅長水性和暗殺的人,多帶些火油去越州。等他們的船隊駛入碼頭再動手,最好挑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不是福大命大,屢次劫後餘生,有神靈保護嗎?這次天降神火,我看看誰還能護得住他。”

人太多沒有用,還會引起劉子嶽的戒備,搞不好人連碼頭都不停靠就跑了,那就白謀劃了。而且他手裡的人大部分都比較適合陸地上作戰,不適應水上作戰,所以派出去的人手,在精而不在多。

毛詠誌撫掌讚同:“殿下這計策好,若用得好了,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擊殺太子。”

火油乃是一種黑色的液體狀物體,從有些地麵流淌出來的,遇火即燃,是非常好的助燃劑。

晉王輕輕拍了拍毛詠誌的肩:“這事就交給你了,成敗在此一舉。”

贏了,他就能輕而易舉拿下南越,進可攻退可守。輸了,那便再無退路了。

不過回京城也是一樣,左右都沒有退路,不如搏一搏。

兩人事情才商量到一半,便聽仆人在外麵說:“殿下,毛長史,範將軍那邊又派人來催了,問什麼時候出發回京?”

範天瑞在鬆州等了兩個多月了,起初還沉迷於美色和各種美酒佳肴中,但最近耐心已經耗儘,幾乎天天派人來催促晉王回京。

但現在晉王好不容易等到了劉子嶽回來,怎麼可能現在答應走。

隔著門板,他對仆從說:“你告訴來人,再等兩日,我這裡還有點事,忙完便隨範將軍回京。”

仆從應了聲是,腳步聲漸漸遠離。

毛詠誌見他走遠了,頗有些頭痛地說:“殿下,這個範天瑞真是油鹽不進,拿了咱們那麼多好處,現在還沒半點投效的意思,他莫不是想兩頭通吃?”

為了拉攏範天瑞,晉王大方得很,美酒美人、金銀珠寶、各種奇珍,如流水一般送給範天瑞。

範天瑞倒好,東西全盤收了,但該催促的時候半點都不留情麵,也沒一點投效晉王的意思。

晉王也被催很不耐煩了,譏誚地說:“我的東西不是那麼好拿的。範天瑞這裡,我來處置,你不用管,你現在就帶人出發去南越,鬆州這邊我親自布局,老七不管在哪個碼頭停靠,都要他有去無回。”

毛詠誌也知輕重緩急,連忙拱手道:“是,殿下,臣這就去安排,明早清晨就出發,殿下多保重,等臣的好消息。”

晉王拍了拍他的肩:“這次的任務,以鏟除掉太子為主,其他人不用管,一擊得手後,立即回來,不可戀戰,不可與其糾纏。”

毛詠誌用力點頭:“臣明白。”

***

營中,範天瑞左擁右抱,背後還有一個嬌滴滴的美人給他捏肩捶背,說是神仙日子也不為過。

但身著冷硬鎧甲的心腹進門打破了這一室的萎靡。

範天瑞擺了擺手,示意女子都下去,然後譏誚地問:“晉王還是不肯走?”

心腹無奈地點頭:“那邊說再等兩日,晉王殿下還有些事要做。上次他們也是這麼說的,這已經推了好幾回,隻怕過兩天又會有新的借口。”

範天瑞如何不知,一日推一日,沒完沒了,不知要推到何時,這麼推下去,陛下那邊可不好交代。而且這麼遲遲不回去,隻怕時日一長,陛下都要懷疑他的忠心了。

範天瑞皺著眉頭,理了理沾了胭脂的衣服:“再看看,這次晉王若還不信守承諾,後日就出發,那後天我親自去他府上催促。”

也彆怪他不給晉王留情麵了。

隻是還沒來得及等到後日,範天瑞就接到了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

心腹回來告訴他:“將軍,昨晚江南駐軍大規模調動,還調走了不少船隻。現在江南無戰事,四處太平,晉王突然調動兵員怕是不大妙?”

範天瑞也很意外,側頭盯著他:“你確定?”

“將軍,臣絕無半句需言。碼頭上不少短工看到了,而且小人還親自去官道上驗證過,官道上都是淩亂的腳印,非常新鮮,應是今天一大早就出城了。”

正巧前兩日下了一場雨,地麵還有些濕潤,大隊人馬經過地上的痕跡非常明顯。

範天瑞心裡暗叫糟糕。

在沒有戰事的情況下,調動大批人馬,晉王必定在謀劃什麼。

他沒看到就算了,但他現在在鬆州,一旦發生了變故,他很難置身事外。回頭陛下追究起來,他也難辭其咎。

範天瑞不禁有些後悔,當初就不該貪圖晉王送的美人金銀珠寶,一到鬆州就直接將晉王強製帶回京中,也不會弄出這種事。

不行,他得想辦法阻止晉王。

範天瑞當即換了衣服,前去見晉王。

***

晉王正在逗掛在屋簷下的鸚鵡。

這是一隻綠鸚鵡,嘴巴伶俐,晉王教什麼它就說什麼,還很喜歡重複彆人的話。

這不,仆從來彙報後,它也跟著叫了起來“範將軍,範將軍……”

晉王摁了一下它腦袋上那一撮毛:“你倒是熱情!”

說完又對仆從道:“去請範將軍過來。”

仆從連忙出去。

不多時,範天瑞進來,行禮:“臣範天瑞見過晉王殿下。”

“見過晉王,見過晉王……”鸚鵡又嘰嘰喳喳地叫了起來。

晉王回頭瞥了他一眼,依舊站在鳥籠子旁:“範將軍免禮,今日將軍來是為了何事?我不是讓你再稍等兩日嗎?放心,時候到了,我肯定回去。”

範天瑞輕輕搖頭:“殿下,臣……今日不是為這個而來的,而是想詢問殿下,聽說今日大營有大批將士調動,不知晉王殿下將他們調到了哪兒?這次調動可有朝廷的諭令?”

晉王手裡捏著穀粒,輕輕一笑:“範將軍就是為這個而來啊,也沒什麼……就是鬆州這邊地方太小,人太多了,挪點去其他州府安置。”

這話唬弄鬼呢。

範天瑞自是不信,他嚴肅地說:“晉王殿下,陛下下旨,責令您即日回京,還請殿下通融一一,莫要讓臣難做。”

既然這事他一個臣子無法追究,那還是儘快將晉王帶回京,這樣江南即便發生什麼變故,也與他無關了。

晉王將手裡的穀粒丟進鸚鵡的食槽中,拍了拍手,語氣有些不悅:“不是跟你說了,過兩日等我辦完了事再走嗎?”

“不知晉王殿下要辦什麼事?臣興許可以代勞。”範天瑞不肯鬆口,還是堅持要晉王現在就回去。

晉王衝他勾了勾手指頭:“範將軍想知道?”

範天瑞走近了晉王一些,點頭:“對……”

話剛出口,他便聽到側麵傳來刀出鞘的聲音,下一刻,一柄長刀直接刺入了他的腹部。

範天瑞不可置信地看著晉王:“你……你要謀反嗎?”

晉王一把抽出了帶血的刀,丟在地上,淡淡地看著痛得躺在地上,死死按住腹部的範天瑞:“範將軍既不能為我所用,那留著還有什麼意思?”

範天瑞痛得臉色發白,他死死按住腹部,但血還是不停地往外湧。

死亡的恐懼襲來,這一刻,範天瑞心裡隻有一個念頭,活下去!

他苦苦哀求:“殿下,臣錯了,您救救臣,臣以後隻效忠於您,殿下……”

“遲了!”晉王接過仆從遞來的白色手絹,輕輕地擦拭著手上的鮮血,鮮血將帕子染上了星星點點的紅色印記,宛如一朵朵綻放的紅梅。

擦完手後,他直接將染血的手帕丟在了範天瑞的身上,輕笑一聲,慢悠悠地往外踏去,完全不管渾身是血還在奮力往外爬的範天瑞。

守著門口的侍衛見狀,連忙問道:“殿下,他怎麼辦?”

晉王回頭看了一眼不甘心就這麼無聲無息死在這裡的範天瑞,輕輕一笑:“讓他爬,他若能活著爬出去求救那是他命大,由著他。”

從這間花廳到門口有幾百米的距離,中間還有無數門檻、圍欄、石子路,隻怕還沒爬到門口,範天瑞就會因失血過多而亡,晉王分明是在戲耍他。

丟下這番話,晉王大踏步走出了花廳,招來駐軍將領,直接下了命令:“立刻帶人去原鬆州駐軍營地,將範天瑞帶來的人全部殺了,一個活口都不許留。”

將領拱手:“是,殿下。”

等人走後,晉王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麵無表情地看向南方。

他的好七弟,十一年,他們總算是要見麵了。

***

茫茫大海上,一支船隊在平靜的海麵上行駛。

秋日的天氣不冷不熱,劉子嶽和鄔川坐在甲板上曬太陽下棋,旁邊還放著仆從泡的好茶。

劉子嶽抿了一口,抬頭仰望著遠處海天一色的景象,笑道:“鄔公公沒試過海釣吧?可惜咱們時間趕,下次有機會,咱們去試試,剛釣上來的魚立即烹飪了,新鮮又美味。”

鄔川笑眯眯地看著劉子嶽:“殿下在南越的生活挺豐富的。”

“南越偏僻,沒什麼好玩的,也隻能釣釣魚了。”劉子嶽很好說話的樣子,但實則什麼都沒透露。

兩人正說這話,鮑全忽然過來,對一人道:“殿下,鄔公公,再過兩日就要到江南了。咱們船大,普通的小碼頭沒法停靠,隻能在越州或是鬆州碼頭停靠。船上的新鮮食物已經所剩無幾,需要補給,你們看是在哪裡停靠更合適?”

他們帶的糧食不少,但都是耐放的穀物乾魚等,肉和蔬果沒法長期在船上保存,因此帶得不多。

但這也是必需品,因為長時間在海上航行,若不食用新鮮的蔬菜水果,缺乏維生素c,容易得壞血病。他們這麼多人,路上補給怕也很難滿足所有人的需要,因此劉子嶽提前讓人備了茶葉,還有一些綠豆、黃豆等,可在船上泡發豆芽,以隔一段時間,讓大家吃一頓菜或是喝點茶水,補充一些維生素C。

航程雖然慢,但大概也就兩個月左右,期間補充幾次大部分人都不會生大病的。

因此劉子嶽是不想靠岸的。他們這麼多船,這麼多人,即便靠岸,采購的蔬果也不夠兩萬多人吃幾頓,頂多是滿足他和鄔川的口腹之欲。但就為了吃好點,可能又要耽擱一兩天,太費時間了。

劉子嶽沒有開口,笑看著鄔川。

鄔川說:“殿下怎麼看?老奴認為鬆州不錯,繁華熱鬨,殿下在船上呆了這麼久,也累了,不若下船歇歇,下鬆州休整兩日再繼續出發吧。”

是他自己想在鬆州休息吧。

劉子嶽放下棋子笑道:“我記得大哥就是在鬆州吧?”

明知他們兄弟倆不對付,還將他們兄弟往一處湊,讓他不得不懷疑鄔川的用心。

鄔川笑道:“晉王殿下也接到了皇上的聖旨,範將軍親自去接他,江南比南越近多了,料想這會兒晉王殿下應該在京城了。”

這事劉子嶽自然知道,但他不認為晉王會老老實實的回去。

現在誰不知道晉王是延平帝的眼中釘,回去能有什麼好果子吃?換他是晉王,他都不會回去。

“鄔公公說得有理,不過船上已經沒多少新鮮的食物了,到鬆州還有一段距離,不若就在越州吧,明日應該就可到達越州。”劉子嶽笑盈盈地說道,“鄔公公看怎麼樣?”

鄔川沒有反對:“也可,兩州都差不多。”

劉子嶽便對鮑全說:“明日在越州停留一日,派人上岸多采購一些肉類和蔬菜。”

水果就彆指望了,這年月水果可是稀罕物,肯定不可能滿足兩萬多人的需求,分配不均,反而容易起矛盾,不如沒有。肉就不一樣了,多了就剁成一塊一塊的,一人幾塊,少了就剁成肉末,放在菜裡,大家都能嘗到個肉味。

鮑全接下了命令:“是,殿下。”

劉子嶽跟鄔川下了半天的棋,直到吃過晚飯才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午後,船隊慢慢駛入了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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