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蟲在草葉下不知疲倦地彰顯著存在感,園區裡開始起風了。
安靜了一會兒,降穀零才重新開口,“以後保護輝月的任務就交給他們了嗎?”
鬆田陣平:“嗯……目前是這樣暫定。”
“能力怎麼樣?”
“接觸過幾次,還不錯。”
稻見所在的公安特搜班最開始是由警察廳的警備局局長牽頭設立的,人數不多,全都是精英,用源輝月的話說也的確大半都是半路入行的野路子。
鬆田陣平隨口把人介紹了一遍,特搜班人員組成十分科學,一個性格和善善於處理和上頭關係的班長,一個黑客少女,一個拆彈專家,還有兩張智商、身手、執行力基本沒有短板的王牌稻見朗和田丸三郎,也就是當時在幽靈船上的“大天狗”和“百目鬼”。
鬆田陣平忽然想起來,“你在船上見過他們吧?”
“見過,當時雖然有一定猜測,但是我也沒想到他們真的是公安。”降穀零無奈地笑了笑,“從這個角度看,和輝月還挺合得來。”
那是,源大小姐最擅長對付的就是脾氣稀奇古怪、無組織無紀律自由散漫的天才式人物,而最不喜歡應對的就是性格過於認真的人,比如當初的降穀零。最開始他們誰都沒想到這兩個人能走到一起,恰恰相反,那時候他們全都在擔心零會不會被源氏的大小姐記仇,然後被蓄意報複。
當初和源輝月最合拍的人,其實是鬆田陣平。
然而感情這種事就是這樣不講道理,他輸得悄無聲息,甚至在他自己意識到那份感情之前。
鬆田陣平往旁邊的假山上一靠,又有點想點根煙了,但是煙頭的火光在黑暗裡太明顯,想想還是作罷。
他聽到身邊的人問,“所以你們那個企劃,終於要啟動了?”
“看情況應該是了。”鬆田將手揣回褲袋裡,望著底下光亮中的人,“八年了,也該到時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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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頭,柯南在離開觀光車之後並沒有去洗手間,而是在園區裡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停下。
園區的攝像頭分布他白天就看過,找到的位置正好在攝像頭死角,旁邊爬生著一叢生得茂盛的夕顏花。黃昏剛過,白色的花朵低低垂著,像一片片皎潔的月光。
小偵探靠在牆上拿出手機,沒有打開通訊錄,直接撥了一串背熟的號碼,沒響幾聲,電話就接通了。
省略了沒有意義的打招呼,他直接開口,“真壁匡警官八年前調查的那個警備科情報泄漏案件跟輝月姐姐的綁架案有關?”
他甚至沒有多解釋真壁匡是誰,篤定對麵的人一定知曉。
對方也果然對此一清二楚,語氣中甚至帶上了一抹了然,“哦?你們已經查到這裡了嗎?做的不錯,所以那個叫做真壁有希子的女刑警果然去找輝月了?”
名偵探迅速從對方的反應中窺出一絲脈絡,“你早就知道真壁匡警官的真實死因了?”
“被滅口了吧,”源宗政司空見慣地說,“當年他拿到的東西,我原本也有點興趣,隻可惜有人動作太快了。”
“……所以真壁警官當年查到的東西的確很重要。”
對麵的人似乎輕輕笑了一下,“如果在當年曝光出來,可能會動搖整個警視廳吧。”
柯南呼吸微微一滯。
“工藤君,我知道在你們這些正義感強烈的年輕人眼中,警察的形象一直都很正麵,當然,也可能和你們遇到的人有關。”源宗政似乎忽然起了談興,語氣還帶著不緊不慢的笑意。
柯南默不作聲地等著他那個“但是”。
“但是說到底,警察也是人,警察這個組織也是由人組成的。而但凡由人組成的組織,存在貪汙腐化是不可避免的。你們遇到的警察都儘忠職守,擁有高尚品德,也不代表所有警察都和他們一樣。”
這一點他今天晚上已經有了深刻認知,名偵探歎了口氣,“……我知道。”
他雖然一直都相信人性的善,但也從來沒有否定過人性中存在的惡,作為一個偵探,他早就習慣了用懷疑的目光看待所有人,如果不這樣做他早就被演技精湛的真凶們瞞天過海無數次了。
然而就在他以為源宗政要給他輸出一波“性惡論”的觀點時,他卻忽然話風一轉,“但是警察這個組織也不是最近才搭起來的空架子,它曆經幾百年的時光,麵對內部人員的變節也早就有了一套成熟的應對機製。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這些年來這套原本運轉良好的機製好像忽然就不起作用了,警視廳的夏天一年比一年涼快,連當年輝月的消息都能被泄漏出去,快被人臥底成篩子了。”
源宗政涵養極好,連提到源輝月當年的綁架案時也不緊不慢,名偵探被他一句話提醒,腦海中頓時思緒急轉,條件反射地問,“為什麼?”
對麵的人笑了,“工藤君,直接找彆人要答案不是個好習慣。”
“我知道了。”柯南對這個回答一點不意外,迅速冷靜下來點頭,“不過既然你知道答案,肯定已經對此有應對的計劃了?”
“對。”
“和輝月姐有關?”
“沒錯。”對方氣定神閒,甚至舉一反三,“你是不是想問我,她知不知道這個計劃?”
“……答案呢?”
“她不知道。失憶前大概能猜到,但現在應該是一點都不清楚了。”
柯南微微斂下眸,花瓣上的月光落在他的眼瞳中,折射出了一層霜色。
“……你沒打算告訴她?”
“嗬,為什麼輝月身邊的人都喜歡對她保護過度?”源宗政也不知道打哪兒忽然冒出句感慨,然後他慢悠悠一笑,“工藤君,輝月是我女兒,你覺得我會做違背她意願的事情嗎?時機到了她總會知道的,如果她真的不願意,我當然也隻能把計劃取消掉。”
他說得跟真的似的,然而名偵探卻微微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