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他姐,源輝月寫劇本的時候,那些被拉入劇本的角色看起來一切行動都出自自願,但實際上根本沒有第二個選擇,在她寫下開頭的時候,結局就已經預定好了。有句話源宗政倒是沒說錯,他是源輝月親爹——所以他隻會比她更可怕。
柯南:“……希望你能說話算話。”
“當然,我說話一向算話。也希望工藤君你能夠繼續努力,給我一個驚喜。”
電話掛斷了。
柯南慢慢地收起手機,在原地思索了片刻,這才從這條沒有監控的小路上走出來。
他雙手抄兜,保持著思考的狀態原路返回,走到觀光車前時才發現裡麵的人不見了。
“輝月姐姐去哪兒了?”他抓住一個路過的警察疑惑地問。
“啊,你說源小姐嗎?”對方迅速認出了他,然後朝一個方向指了指,“她去那裡了,好像是去找真壁警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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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輝月的確是去找真壁了,她忽然想起來點事情。
山腳下的路斜生出一條通往主乾道,分叉口有座花壇,真壁有希子就正坐在花壇旁邊的長椅上發呆。源輝月走過去時她才恍然回神,下意識站起身朝她微微頷首,“源小姐。”
源輝月禮貌地回了招呼,在她身旁坐下。似乎是看出他們有話要談,跟著她一起過來的稻見和黑客少女大山玲十分自覺地在幾步之外停下了腳步,各自找了個位置警戒。
他們沒有跟過來,真壁有希子反而注意到了兩人,問了一句,“他們是公安?”
源輝月點了點頭,她的視線不經意掠過身邊人搭在膝上的手。真壁雙手交握著,骨節用著力微微泛白,微妙暴露出了手的主人內心的遲疑。
但她到底是個坦率的性格,似乎很快就做好了心理建設,深吸一口氣,“源小姐,你之前在山道上和京介說的話,是真的嗎?殺死我丈夫的那個人的確已經死了?”
“堤大介?的確是真的。”
“……我看看他長什麼樣嗎?”
源輝月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黑客少女接到暗示,低頭從隨身的電腦包裡找出一份文件,送了過來。源輝月轉手把它遞給了真壁。
那是堤大介的資料。
資料第一頁上就有堤大介的照片,那是他在警視廳的留檔,照片還是警校剛畢業的時候照的。人說人的相貌也會隨著環境的影響而改變大概是真的,照片中的堤大介相貌青澀普通,眉宇間卻不掩正氣,任誰來看都會下意識將他往警界希望之星的方向去預想,誰都不會想到多年後他最終成了藏在黑暗中幫人清理“障礙”的劊子手。
真壁有希子盯著那張照片沉默了好一會兒。
“我還以為是個非常凶惡的人……”她輕聲喃喃,“這樣看的話,好像跟普通人也沒什麼不同。”
那是她尋找了八年的,殺死了她的丈夫的真凶,而終於得到他的消息時,卻是對方已經受不了良心的譴責,自殺了。
她難道應該感到高興嗎?為對方到底沒有徹底失去人性。但是她藏了八年的怨氣和怒火又該往哪兒傾泄呢?
源輝月坐在一旁安靜望著女刑警的側臉,她的神色怔怔的,墨色睫毛下的眼瞳黑得和夜空一色。裡頭像是埋著一座積蓄了八年的火山,在亟待報發的那一刻卻被無名的力量澆熄,但底下的岩漿卻並沒有就此冷卻,還在看不到的地方脈脈湧動,卻找不到出路。
“真壁桑。”源輝月忽然開口。
真壁有希子回頭看向她。
“我記得真壁桑你跟我說過,當警察是你會做一輩子的事。”
黑發美人安靜地坐在路燈下,抬起纖長的眼睫看向她,她湛藍色的眼瞳中像是有一麵清澈的鏡子,能夠映照人心。
“現在呢?現在你知道了這麼多事情,還要繼續當警察嗎?”
夜色好像倏地悄然無聲,不遠處的兩個公安下意識回頭,然後似乎意識到有些冒犯,又把視線轉了回去。
真壁有希子好像被這個問題問得怔愣下來,她對上源輝月的目光,有幾秒的時間幾乎有些迷茫。
然後她緩緩低下頭,視線散漫地剛落在紙麵就不自覺被堤大介履曆中的一行字吸引了過去。
她的手指下意識在“警校畢業”這幾個字上摩挲了一會兒。
良久,女刑警垂著頭,唇邊露出了一個釋然的笑容。
她果斷回答,“要。”
“雖然我剛開始一定要留在警視廳,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追查阿匡的死。現在殺死他的人已經找到了,但是我剛剛想了想,我還是想繼續留下來。我還是想留在這個行業裡,這是我自己的選擇,這依舊是我想要做一輩子的事情。”
真壁有希子抬頭朝她看來,眼底晃動的光逐漸堅定,這一次源輝月終於看清楚了她眼中星屑一樣漂亮的光芒。
她點了點頭,沒有對她的選擇做出評價,隻是輕輕移開視線,“真壁警官的案子,公安會繼續往下查。”
真壁有希子愣了愣,然後立刻問,“我能參與嗎?”
源輝月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我來找真壁桑其實是有件事情想問你。”
在對方示意她可以繼續的目光下,她不緊不慢地說,“我剛才想了想,那個隱藏在幕後的人之所以現在才想起要殺風戶君,大概是他最近才意識到自己的秘密被發現了。但是早在八年前,他就已經確定真壁警官查到了某些他不想讓其他人知道的東西,所以才反應迅速地出手將他滅口。”
“真壁桑你是真壁警官最親近的人,而且你還是警察,當初真壁警官驟然得知這麼大的秘密,極有可能會向自己最信任的人透露些什麼。以那個人行事的周全謹慎,他不可能不防備這一點,之後他最有可能采取的行動就是連帶著你一起滅口。”
真壁有希子聽得愣住,看著她緩緩轉過頭來看向自己,“你覺得,他為什麼沒有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