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黑暗(完)(2 / 2)

“我沒有想過其他人。”

源輝月緩緩回頭看了他一眼,遠處好像有鐘聲隱隱約約傳來。十二點了,早就過了往常她睡覺的時間點,這段時間過於規律的作息養出來的生物鐘正在不耐煩地催促她趕緊休息。

困意漲了潮般侵襲上來,她慢慢眨了一下眼睛,眼皮越來越重。

“我突然想起來,在東都塔的時候,”她的聲音逐漸變輕,“你沒讓我聽到的那句話是什麼……”

她的眼睫緩緩垂落了下去,像是蝴蝶輕輕闔上了翅膀。

降穀零安靜地在旁邊看著,依舊用柔和的笑意將她圈在視野中央,直到她的眼睛徹底閉合,呼吸轉輕,終於陷入了靜謐的睡眠。

然後他這才回答了她最後那個問題,堅定且溫柔。

“我愛你。”

他身旁的女孩子沒有回應,她已經再次將他放逐到了記憶的另一端。

客廳裡,覓著動靜找出來的柯南和灰原哀一個人抓住難得犯了一次錯的哈羅,一個人抱著被追累的了的鴿子,兩人輕手輕腳地收拾了一地的碎玻璃片後看向陽台。

灰原有點疑惑,“這麼晚了還不睡?”

沉默兩秒,柯南輕輕搖了搖頭,抱住懷裡習慣性往那邊跑的柴犬,“走吧,我們去休息了。

他們的出來和離開都悄無聲息,但還是被外頭的人察覺了。

降穀零回頭看了一眼,又看看身旁靠著他的肩膀已經睡著的人,輕輕笑了笑,然後動作輕柔地朝她伸出手正要將她抱起來,一陣風吹過陽台,靠在他肩上的人眼睫忽然微微動了一下。

“……輝月?”

源輝月人還沒醒,眉心先微微皺了一下,然後緩慢地睜開了眼睛。

她湛藍色的眼瞳中帶了些剛醒的迷茫,下意識起身後左右看了一圈,似乎習慣性確認了自己在哪兒,然後這才回頭看向他。

她眼睛中那場鋪天蓋地的大雪好像又回來了,裡頭的迷茫變成了疑惑,“你怎麼在這兒?”

降穀零倏地被吊椅的扶手凍了一下,下意識蜷縮了一下指尖。他呼吸微滯,麵上卻看不出分毫地,從容對她露出一個微笑,“輝月桑不記得了?你今天去醫院了,我送你回來的。”

“是嗎?”

源輝月皺著眉頭揉了揉太陽穴,大概是在努力回憶,但回憶了三秒理所當然沒想起來。

他繼續方才的動作把她抱了起來,被公主抱的人撇了他一眼,乾脆放棄了繼續回憶,難得地也沒有抗議,隻是皺著眉問,“我是不是又感冒了?”

“是啊,”降穀零歎氣,“疼嗎?”

失憶的大小姐誠實點頭。

“可你今天一天什麼都沒表現出來,藥都是我提醒你喝的。”他抱著她轉身往臥室走,低低地垂眸,“真能忍。”

源輝月更莫名其妙了,“我為什麼要忍著?”

是啊,為什麼呢?

不喜歡示弱?討厭喝藥?亦或者是——不希望他發現後擔心?

哪種都有可能,那位大小姐啊……

客廳裡的陰影掩蓋住了他唇邊無奈的苦笑,他又低頭看看懷裡疼得懶得走路任由他抱著的人,在心底無聲無息歎息,他發現自家女朋友失憶了還是有一個好處的。

至少比恢複記憶時坦率多了。

他抱著坦率多了的源大小姐回了臥室,將人放到床上後順手打開了床頭燈。她不知道是不是還在頭疼,問完開頭三個問題就不說話了,隻半耷拉著眼皮,秀氣眉頭一路上都微微擰著。

橙黃色的床頭燈光也沒有讓她的蒼白的臉色沾上一點暖意,降穀零有些遲疑地站在床前,有點想說或者是做點什麼,但現在的身份像根針一樣立即跳了出來,紮在他的眉心,冰冷又惡毒地提醒他該離開了。

他緩緩深吸一口氣,強自命令自己垂眸邁開腳步。

“那輝月桑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指尖搭上門口的開關,他繼續用安室透的語氣溫和叮囑,連呼吸頻率甚至都沒有改變分毫,大概以源輝月大小姐的七竅玲瓏心可能都分辨不出他前後的變化。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掌心攥著自己最後的理智按熄了燈光正要離開,冷不防聽到源輝月忽然在身後開口,“等等。”

微微一怔,降穀零下意識回頭看去。

房間裡拉著遮光窗簾,頂燈一滅,裡頭的空間霎時間一片漆黑,隻剩下床頭燈還攏著一小片柔和的光亮,恰好把她圈在裡頭。

她在光亮中倚著床頭,秀眉微擰,素白的指尖揉著眉心。抬起的手在她臉上落下了一道影子,她像是遇到了什麼想不明白的事情,影子下的神情十分困惑,且不耐煩。

“輝月桑?”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源輝月不耐煩的神色反而更重了幾分。良久,她放棄似的“嘖”了一聲,放下了手。

“你過來一下。”

他疑惑但聽話地走了回去,剛靠近窗邊,床上的人忽然撐著床沿跪坐起來。

源輝月身上特有的清冷香氣隨著

她身體的熱度迎麵撲來,他被這氣息撲了滿懷,霎時間手足無措地僵在了原地。

那是一個溫柔的,甚至帶著幾分安撫意味的擁抱。

他幾乎有些頭暈目眩地反應過來之後,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抬起,又不知所措地停在了半空中。

“輝月……桑?”

“不準說話!”

源輝月凶巴巴地說,但圈著這人的手反而收緊了一點。

房間中的空氣非常安靜,似乎隻剩下了她自己莫名其妙加快的心跳聲。好一會兒,她聽到對方終於輕輕歎出一口氣,“嗯。”

他好像忽然放棄了什麼,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幾個極輕的字句滾過她的耳邊。

“抱歉,就這一會兒。”

然後她就被對方狠狠扣進了懷裡。

他像是用儘了全身力氣於漫天洪流中緊緊抓住了一根浮木,又好像調動了全部的控製力輕緩捧起一簇終會消逝的流沙,落在她耳邊的呼吸聲似乎都加快了幾分。

作為浮木和流沙,源輝月一邊不知所措,一邊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也驟然跟著加快了頻率,某種混合著酸楚的刺痛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在她心底泛濫開來。

周圍的空氣再次安靜下來,她默不作聲地埋在對方脖頸間,聞到了自己房間清淡又靜謐的熏香。

良久,源輝月終於鬆開手。她剛剛一動,對方立即順從地將她放開。

不知道是不是房間中的空調溫度太低了,離開對方身體熱度的一瞬間,她忽然感覺有點冷。但她沒吱聲,隻撇過頭去,“晚安。”

“晚安。”安室透溫和地說。

然後他的腳步聲緩緩離開床沿,輕而細碎的響動過後,臥室的房門也被輕輕帶上了。

直到這時,源輝月僵住的脊背終於往下一垮。

她擰著眉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感覺自己剛剛仿佛著了魔。

“……我到底在乾什麼啊?”

房間外,並未走遠的金發青年似乎聽到了這聲從門縫中飄出來的呢喃,他靠在門板上微微斂眸回過頭,覆著雪光的眼瞳幾乎頃刻間柔和下來,多出了一點真實又溫柔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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