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2 / 2)

麒麟兒 三春景 5069 字 4個月前

自信。

同時,他又對大周的未來感到絕望,他沒在宗室之內看到任何一個人有改變這一切的可能,包括他自己...如果他認為自己可以做到這件事,他也不會在九子奪嫡時表現的那樣消極,一點兒下場的意思都沒有了。

到如今,羊琮甚至會在隻有自己一個人的隱秘時刻,為自己的家族感到羞恥...羞恥之後,又為感到羞恥的自己羞恥——不管羊氏做的如何,他始終是羊氏子弟,這種想法完全違背了當世的家族觀念。

“我怎麼...怎麼覺得你今日格外高興?”裴慶見羊琮從屋外走進來,雖然依舊是平常嚴肅的樣子,但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協調,奇奇怪怪的。

身為多年的好友,他硬是從那張不苟言笑的臉上讀出了高興的情緒。

羊琮跽坐在裴慶對麵,裴慶剛剛應該是一個人在演練彈棋,矮桌上還擺放著彈棋棋盤。他認真地看向裴慶:“你覺得...為什麼人要生兒育女呢?”

“嗯?”裴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覺得這個問題略不合時宜啊,他們兩個都沒有兒女的人說這個乾什麼?

裴慶自己是因為喜歡孑然一身,或者說,相比起婚姻之事,他對搞事業的興趣要大得多。在沒有完成夙願之前,他對其他事一點兒興趣也沒有,甚至覺得這些會牽絆自己的精力。

羊琮在這一點上比他強,但也強的有限。羊琮少年時就與王妃定親,十八歲時完婚,而後兩年後王妃生產時難產了,母子都沒保住...那之後羊琮就沒有續娶過王妃,他雖然還有其他侍奉的婢女美妾,卻也應付寥寥。

他一個月裡能去妾室那兒一兩次就算多了,和一般的宗室不同,他對於開枝散葉一點兒興趣也無——不是壓抑,是真的沒有興趣。

所以直到現在他也是膝下空空。

因為是多年的朋友,裴慶大概明白一點兒羊琮的心思...羊琮無法去痛恨自己的血脈,但又始終為自己的家族親人,甚至自己感到羞恥——天下敗壞成這個樣子,就算不全然是羊氏的責任,他們也算‘天下第一惡’!

因為處在羊氏的位置上,本來是有機會比彆人做的更多的。

他沒有直說過對自己血脈的複雜心情,但在子嗣這件事上其實是體現出來了

的...他對於延續自己身上屬於羊氏的血脈其實一點兒興趣也沒有,這又不是什麼優秀的、能讓人驕傲的血脈!某種隱秘心思裡,他甚至覺得完全斷絕了也算是一種報應!是另一種解脫。

雖然不明白有著這樣認知的羊琮為什麼問這個,裴慶還是仔細思考之後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如果讓我來說,大概是為了有和自己相似又不儘相同的人,他們可以繼承自己的才能、德行、誌向,成為自己什麼都無法做之後的延續。同時,因為他們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的,所以有更多的期待可以放在他們身上,他們是有機會比自己更出色、更完美的。”

“或許有的人是為了彆的,諸如孝道、諸如偌大家業有人繼承、家族能夠繼續強盛...但我是如此想的。”裴慶顯然不是普通人的觀念,不過對於他們這樣本來就說不上普通的人來說,這也算不得什麼驚世駭俗。

此時,外麵的院子已經是初冬景色了,因為是南方的關係不像北方冬日那樣蕭瑟,簡直到了萬物凋零的地步。但即使是這樣,也能感受到某種這個季節特有的衰敗,而這隻是最正常的四季輪回、萬物更替。

羊琮注視著這一切,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忽然,他輕聲道:“按照這樣說的,其實也不必是自己的兒女罷?”

“本就不必...”回答這個裴慶就很快了:“不說有舍親子而選更出色侄兒繼承家業的,就說老師與弟子之間傳承信念,不是父子、勝似父子的難道還少了?孔夫子所創儒學,也不是靠兒女才能發揚光大。”

說到這裡,裴慶忽然停住了,狐疑地看著羊琮。然後慢慢的,神色變了,變成一種‘原來如此’的恍然。

此時兩人都不說話,聽得見院中的枯葉落地聲。裴慶輕輕一笑:“我說呢,本以為大王不看好我家明公,特意留下是為了等我自己放棄,乖乖隨大王去臨川...如今想來,倒是我自作多情了,大王哪裡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現在,就連羊琮對許盈的‘平平淡淡’都有了解釋——說不定他對許盈特彆在意比自己並不晚多少。

不是因為不在意,所以才能表現的不在意,而是因為在意,所以才要格外故作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