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第 398 章(1 / 2)

麒麟兒 三春景 7922 字 3個月前

齊翔和慕容護等鮮卑部使團的人,是在來到京口後的第二日見到許盈的。這當然不是許盈故意要晾著他們,而是當日接見本來就不合適,總得給人休息、準備的時間不是。

等到真的被引入大將軍官寺後的宅邸時,齊翔和慕容護等人是有點兒期待的...不管怎麼說,許盈確實是如今南北卓有名望之人。這裡的名望說的不是許盈位高權重,是南朝輔政將軍。事實上,這年頭連‘皇帝’都不稀罕了,到處是為王稱帝之人,一個權臣而已,算得了什麼?

哪怕因為南朝是漢室正統,這個權臣的含金量稍微足那麼一些,也就是‘一些’罷了。

權臣到處都有、年年都有,已經不稀奇了,像許盈許若衝這樣文名響徹海內,文字被所有人知道的,這才稀奇呢!齊翔和慕容護這樣活動在遼東遼西的讀書人都能背誦許盈的許多文章呢!

若不是許盈還是太年輕,如今又做了權臣,多少有些損害‘清名’,‘文宗’之名怕是都要落到他頭上了。

另外,和‘汝南麒麟兒’文名一起傳開的,還有其人的容止、言語、風度,江東風俗向來重人物!而他甫一入建鄴,就為時人所重,且傳出了種種軼事——‘滿目琳琅’說了他,‘玉人’說的是他,‘蕭肅雅量’說的還是他......

江東重人物,其他地方也重啊!各地對‘名士’的追捧是一致的。而且若不是社會風氣如此,江東一地也不可能行程這樣的風俗。

齊翔、慕容護等人,既有些期待,又有些憂慮,憂慮的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倒不是說許盈欺世盜名,隻是那樣大的名頭下,真人隻要差了一點兒,就會讓人覺得期待落空了。而按照傳聞的誇張程度,實在很難想象,真有人當得起那般評價。

不過,這種心態也就維持了一會兒,真見到許盈之後,也就消退的差不多了。

齊翔與慕容護拜見過許盈,之後又在建鄴羈留了半年左右,一方麵是喜愛建鄴風物,另一方麵也是結交江東人物,不管將來怎麼說,眼下多搭上一些人情線總是不會錯的——其實也是這一趟比想象中的順利了不少,預留的辦事時間就空出來了。不急著回遼地的話,自然就留下了。

建鄴雖然是南邊,在世人眼裡不會比遼地強多少。但事實卻是,遼地苦寒,如今這時代發展起來挺難的,相比之下,同樣是‘生地’的江南就好多了。至少適應濕熱氣候之後,這裡發展農業的水熱資源明擺著比中原還強呢!

之前江東地區就發展的挺好的,比遼地要繁華很多。後來朝廷南渡,建鄴又迎來了一波開發潮。等到許盈主政,手工業、商業、農業齊頭並進,此時的建鄴就更沒法說了!也就是時候還短,建鄴的情況沒有傳開,不然建鄴壓倒中原大城的事就不會少有人知了。

在這樣的地方‘公費旅遊’,那肯定是極好的。齊翔和慕容護還參加了好幾場‘隨園雅集’,聽一些文士說起許盈少時在隨園舉辦集會,如‘華燈宴’等,風雅不是如今宴飲能及的,也是心向往之。

“許大將軍其人,真與世人不同啊!”慕容護離開建鄴,搭上回鮮卑的船時,還與齊翔感慨。他雖然是鮮卑人,但從小師從儒士,本身也是個再正統不過的讀書人。不過他到底是鮮卑人的底子,所以不像很多漢人一樣,對於一些‘名士’那樣推崇。

那種都有些瘋魔了的造作驕矜、奢靡、放蕩...恕他品味不來。

偶爾也有一些清雅人物,那倒是好一些,可接觸過之後也不免有隻能空談,而不能務實之感。

從許盈能做權臣這一點來看,他應該不是那等人物。可如此,他又覺得許盈可能是一個極其虛偽之人,在成為權臣之前表現出來的超凡脫俗都是偽裝...這年頭,大家都虛偽,可到底沒人真的喜歡虛偽之人。

“真正見到許大將軍,才知世上真有這般人...品貌脫俗常有,可人物至此,哪裡去尋。”如今慕容護對許盈極其推崇。過去的許盈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其實是一個極有人格魅力的人,他總是那麼真誠質樸,誠懇自持。麵對這樣癲狂混亂的世道,他也會受到影響,但不是因此腐朽墮落、醉生夢死,而是以一種極其痛惜的目光去看。

對於許盈來說,成為這天下的主人,從來不是他動力的來源,以至於他身上從未有因為勃勃野心與欲.望而散發出來的特質。那種東西不能說不好,這個時代的英雄豪傑,能主宰一方的大人物,或多或少都有這種特質。若不是許盈,最終天下也是要因這些人而亂,最後又因這些人統一的。

但許盈那種為了‘拯救’,為了英雄主義、浪漫主義的情懷,而投入這天下大爭的修羅場的氣質,確實是更難得的。這真是讓他有時候俱備殉道者的氣質——這當然是浪漫主義的,以至於讓一些人覺得他最終會被這個世界蹉磨,最終知道什麼是‘現實’。

然而,人們還是喜歡浪漫主義,無可救藥。

所以曆史上才會歌頌那些‘無冕之王’,所以人們才會讀到孤獨地向風車發起進攻的故事,所以才有‘上窮碧落下黃泉’這樣的句子...現實主義隻能讓世界運行下去,隻能讓人擁有的越來越多,隻能讓人贏罷了!浪漫主義卻能讓人拋下所擁有一切,然後心甘情願去失敗、去死!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九死不悔!

留在建鄴的這段時間,慕容護對許盈的了解越來越多,知道他做了什麼事,其目的是什麼。在脫離了最開始那個過於驚豔的初印象後,他是越了解許盈這個人,越覺得其人如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許大將軍確實令人不能評價,評說他,便如同以飲器量江海,終不能見量。”齊翔是老官僚了,沒有慕容護這個年輕人那麼激動,但對許盈的高評價是一樣的:“隻是許大將軍頗不懂惜身,做的都是大事好事,可也會讓一些人利益受損啊!”

“正是如此,才見得許大將軍難能可貴!”慕容護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語帶崇敬道:“以許大將軍之智慧,能為這許多事,難道還不知道保全自己的法子嗎?終不過是選了另一條對天下更好的路。”

“可惜!許大將軍這樣的人物未生在鮮卑...”慕容護心想的是,許盈這樣的人物生在鮮卑,他就可以如同許盈那些學生一樣追隨他做大事業了!見許盈那樣揮斥方遒、躊躇滿誌,他這樣的年輕人是很難不想加入其中的。

這真是獨特的領袖魅力了!他的伯父也是鮮卑部數百年間湧現的一等一的領袖,大有英雄氣概,曾經的他也是敬佩不已的。但若與這位南朝許大將軍相比,就覺得差了很多了——說不清差在哪裡,但就是有這種感覺。

“嗬嗬。”齊翔不搭這個話。心裡隻覺得慕容護到底沒有愣頭青到底,這個時候還知道這樣說話,沒說可惜自己未生在中原...若是他生在中原,也能名正言順投奔這位許大將軍啊。

說實在的,若他年輕二十歲,不不需要二十歲,哪怕年輕十歲呢。說不定也會在心潮澎湃之下,一力南下,來輔佐這位許大將軍。對於生活在這個時代的士人來說,選擇一個主公,有的時候是為了生活,有的時候是為了理想。

年輕十歲,他就能為了理想拋棄生活,隻可惜,這也隻能是一種設想。

在鮮卑使臣這裡,許盈留下的印象極深。反過來,鮮卑使臣在許盈這裡就沒那麼突出了,不過他還是記得他們的。一方麵對付中原的漢趙和趙國,確實需要聯動東北的鮮卑部,另一方麵許盈也通過他們打聽了一些北方的消息。

秘閣的人深入了北方,也有傳遞北方的情報過來,但那到底是‘敵占區’,且真正深埋的‘釘子’不好頻繁傳遞情報,所以很多事情是不知道的。再者以鮮卑部高層的眼光看漢趙和趙國,和潛伏在中下層的情報人員看漢趙、趙國,那也是不同的。

說起來,自從朝廷南渡之後,北方大地上可是很熱鬨,隻一句‘你方唱罷我登場’可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