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餘影身沿著牆體掠動,追上落在後麵的六名絕門蠱師,分出小半,餘下大半緊逼向前麵的青黑身影。
陸槐長發亂舞,渾身肌膚青黑,粗壯雙臂上生滿旋渦狀肉瘤。
氣流呼嘯,他已是完全施展開了“食哞”蠱術。
體內生機飛快抽離,隨著他拚命施展第二異蠱“山神”蠱術,沿路灑落的草木種籽瞬間生根暴漲,阻擋追在後麵的影身。
“阿爹。”女子聲音淒厲。
陸瑤縮在她老子背上,眼睜睜看著那才轉黑的長發漸漸灰白。
過去他們父女倆就是蟲穀的天,所有蠱童、蠱仆,蠱師弟子,皆是他們陸家的玩物,予取予奪。
在阿爹的鎮壓下,手下之人反噬的可能微乎其微,更遑論是反噬來得如此之快。
二十餘道影身鑽過草木間隙,追趕而至,形體模糊,轉眼全變作了白發少年人的麵孔。
一張張臉上笑容詭異,與扭頭看來的陸瑤對視在一起。
見到令她刻骨銘心的少年麵孔,陸瑤驚恐之下失聲哀嚎,豔美絕倫的臉蛋扭曲變形。
眼看著影身要撲到身上,陸槐及時出手。
身後炸開一圈氣浪,毒液化作層層簾幕,同時其體內生機狂泄,上百藤籽一齊長成藤木。
轉眼間,陸槐長發全白,但好在是有驚無險地擺脫了那邪魔。
距離飛快拉遠,後方傳來門人的慘叫聲。
“陸長老留步,帶我們一起走。”
“爹,快救我。”
“他、他是害死少門主之人。”
走道狹隘昏暗,數十道影身扭身間如刀如劍、如針如網,將六人淹沒在內。
慘呼聲連連,僅有三長老季飛鶴和四長老賀星白勉強掙脫出來,其餘四人,賀星白的兩子,及一對雙胞胎護法,全被影身刺成了篩子。
兩老衝出走道,麵帶恨色地看了眼遠去的陸槐,改換另一條路逃遁。
他們能活下來純粹是僥幸,那人分心與人鬥法,還分出大半影身追趕陸槐,又有四個墊背,這才得以生還。
三長老季飛鶴還無妨,賀星白則是老淚縱橫,難得修到二世身的兩子全沒了。
他此刻也猜到了那人身份,就是陸槐那老狗養出來的邪魔,叛出蟲穀的柳風。
“隆隆……”
震響聲不斷,大片牆體垮塌。
三道身影來回錯動,黑甲武將負傷不清,妖化老僧更是淒慘,肚腹上血流不止。
若非他肉身妖化,多半已死在了此人手中。
反觀以蠱術化作老僧模樣的對手,被打傷的部分肉芽蠕動,眨眼間重新彌合在一起。
“他這副肉身定有弱點,隻是老衲在尋出弱點之前,就會先死在他手裡。”
“快的不是他的身法,是他的眼力,需設法拖慢他的動作。”
紅蓮寺明提,來自瑜國的閻英,二人經曆過太多生死搏殺,經驗十足。
兩人心中清楚,若是無外力介入,他們很快就要死在此地。
“呼……”兵蠱蟲足抽動,尖齒攢射,蟲腔尾端毒霧狂噴。
附近走道內皆被毒霧擠滿,牆體、地磚被尖齒打到坑坑窪窪,遍布黑痕,周遭一切都在被蠱毒侵蝕。
“砰、砰砰……”
勁風爆響,又是一段牆體被蟲足抽塌。
與柳風對轟的明提躲避不及,身子被抽飛出去,身上還釘入了數十枚劇毒尖齒。
“好一副上佳骨身。”
柳風笑意森然,一腳猛跺地麵,灰白陰火蔓延向才落地的明提。
“當本將是死的不成?”黑甲身影以臂鎧猛攻,趴在其背部的邪物皮囊如活物般扭動。
一陣陰寒氣息伴隨著寒霜擴散,抵住“人魃”陰火,趁此機會,明提翻身而起,皮肉間擠落出一顆顆毒牙。
明提知曉這名瑜國武將的用意,救他就是在自救,一旦他被此子解決,僅餘的一人也活不了。
真個較量起來,此武將實力還不如他,全靠背上的邪物輔佐,多次護住宿主的要害。
這件邪物明顯不一般,生前許是一名道人,除了邪術外,還會施展道門術法。
便是如此,此邪物還是難照顧到宿主全身各處,再耽擱下去,不止宿主死路一條,邪物也難以逃脫。
四下毒霧愈發濃鬱,就在兩人不知如何自救之時,一黑鱗身影急掠而來。
在黑鱗身影後方,還另有兩名黑甲參將。
“嗚嗚……”
古怪的嬰兒啼哭聲響起,二十餘條頂著嬰兒頭顱,生滿鱗片的怪蛇竄動。
兵蠱“裂齒”蟲足扭轉,爆射出上千枚尖齒,如在走道內撒開一片雨幕。
“鐺、鐺鐺……”利齒與怪蛇碰撞,霎時火花四濺。
僅有三條怪蛇被釘死在地,其餘怪蛇竟是硬抗過去,繞過兵蠱,撲向柳風本體。
於此同時,黑鱗身影周身血光一閃,以精血為代價施展魔修秘法,整個人瞬移般往前閃出二十丈之遠。
黑影一晃越過兵蠱,四臂狂舞,四柄血色長刀狂劈而下。
“謝杜兄援手。”閻英大喜過望。
條條怪蛇自四麵八方襲殺,魔影四刀齊出,明提、閻英二人,就見與他們交手的“老僧”麵皮鼓動,第三種蠱術隨之出現。
顆顆複眼睜開,兩人及剛到的魔修,乃至被兵蠱擋在後麵的兩個參將,五名三境眼中的景象頓時歪曲。
整條走道模糊不清,配合著彌漫的毒霧和發黑的牆體,如陷入了一座陰暗的劇毒迷宮之中。
杜姓魔修內心震動,正麵交手,已看不清對麵之人,隻聽到耳畔嬰啼聲化作慘叫聲,他耗費心血養出的魔嬰被弄死了大半。
緊接著勁風襲來,對麵之人解決掉魔嬰後,輪到他了。
“封大哥。”危急關頭,杜冠四刀狂劈,口中怒吼。
其右肩上沉睡的人頭,霍然睜眼,一雙血瞳內醞滿血光。
人頭看清當下狀況的瞬間,大嘴一張,一口汙血噴向對麵。
汙血散作細小血線,每一絲血都似活物般,帶著濃厚魔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