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國,昌州皇都。
城內樓閣森立,牆體色澤黑沉。
此城較燧國風格迥異,樓體不高,多以黑鐵石建成,也無甚雕梁畫棟的細工。
連通各總司的街道上不見行人,一日之間,不下百匹魔煉妖馬奔馳而過。
在諸多探子帶回消息時,梁國上下愁雲一片,皇都也是人心惶惶。
燧國在九個月前,由燧皇周煦和先皇屍傀領兵攻打瑜國,九個月過去,瑜國隻餘下最後兩州之地,眼看著是要亡國。
瑜國一滅,下一個必然輪到梁國,如今的梁國是竭儘全力,拉攏所有能抵擋燧國的勢力,其中就包括陰玥皇朝來人。
欽天監,殿宇深處。
主殿內有一座藥園,又到三月天,園子內正是藥花綻放的時候。
一女童坐在園內的石桌上,身上套著一件極不得體的少司法袍,如穿著長裙,隻露出兩截小腿在外晃蕩。
“瑜國快完了,燧國的狗皇帝馬上要打梁國。玉瓊子也不知如何想的,眼下不走人,還待何時!”
“照我看,我們應該潛入燧國,尋個血潮多出之地,看能否抓到機會混進陰玥皇朝。”
女童正是周婉,心口內空間冒出一塊塊白嫩塊莖,被她當作點心塞進嘴裡。
九個月時間,有成為梁國欽天監監正的本體相助,大量好藥供養之下,她也圓滿了三世身,並順利脫胎四世,當上了欽天監少司。
不遠處,一道袍女子打理著藥草,是同為玉瓊子分身的洞蟾子,現在是梁國欽天監大司。
四個分身,也就死剩下她們兩個。
聽到周婉的說法,洞蟾子搖了搖頭。
血潮每次現世,兩邊合攏的時間極短,除非本就是身在附近,否則要從遠處趕過去,再在蜃景消失前闖進陰玥皇朝,此種可能微乎其微。
說起來,要進陰玥皇朝隻有兩種方法。
一是乾等幾年,算算時間,連五境都快可以踏足這邊,再過三五年,兩邊就要完全合攏,到時候不分彼此,此方天地都將納入陰玥皇朝版圖。
另一種方法則是尋到出口,趁這邊大亂之前趕緊走人。
“玉瓊子如何做自有她的道理,她的心性和資質皆非我們可比,你我二人能修到這一步,全是得了她的指點和好處。”
洞蟾子心中有數,她與周婉如不是玉瓊子的分身,根本不可能修到今日的境界。
尤其是性子憊懶的周婉,單獨丟到外麵,多半會自己找個深山老林藏起來,莫說是當下的四世身,恐怕連三世身都難。
“她與陰玥皇朝的魔修走得近,還修了魔功,若是真正走了魔道,難道我們也要跟著一道走到黑?”
“那些陰玥皇朝的魔修不大對勁,要種什麼魔胎,還要引域外天魔入體。”周婉隻覺太過極端。
她對天魔了解不多,隻聽陰玥皇朝的那幫魔修說道過一些。
天魔乃是純粹的魔念,本質與真靈相仿,但沒有人性,也沒有意識,如同真靈空殼。
天魔入體後會照搬本體意識,形成另一個自我,心性卻完全不一樣。
玉瓊子身為五境,已修成元神,天魔入體當要成就另一尊魔道元神。
於那些魔修瘋子而言,此道最後是兩個自己相互吞噬,成就所謂的魔靈,以望有朝一日能成就真魔。
洞蟾子麵色沉重下來,如周婉所說,玉瓊子為了進一步提升,似乎真個接受了大司的功法。
欽天監大司穆浩初,來自陰玥皇朝渡魔宮,三十出頭已是五境,想來是到了此方天地才入的五境,但一身實力連玉瓊子也不見得鬥得過。
大梁皇帝對陰玥皇朝來人不如何信任,因此才隻許了此人做大司,而非監正。
見洞蟾子不搭理自己,周婉搖頭晃腦,嘴裡嘟噥。
“為了壯大勢力對付燧國,梁國近幾個月四處抓人種魔胎,擒來不少燧國修士,裡頭還有幾個是蛻仙宗的蠱師。”
“那幫瘋子何不將姓柳的抓來種魔胎,姓柳的非得鬨出大事。”
她親身接觸過柳風,又有玉瓊子指點,幾乎可以斷定柳風身上秘密不小,極可能藏著連玉瓊子都要恐懼的隱秘。
這等怪胎若是被弄來強行種魔胎,提前弄死了還好,若不然到了後頭還是其他人倒黴。
念及此處,周婉麵色不禁有些古怪。
被那畜生壞了清白後,她難以如玉瓊子一樣釋懷,偶爾無事便會想到那畜生。
拋開腦中念頭,正琢磨燧國狗皇帝何時來打梁國,周婉驀地看向天邊,一雙眼瞪大,臉色慘白下來。
北邊的天際儘頭,一團血光在擴張,轉眼彌漫出偌大一塊。
“洞蟾子,瑜國出了大事,快看北邊。”
洞蟾子瞬間消失在藥田內,站到了院子旁的一座樓閣頂部。
向著北方的梁國遙望,她的臉色如周婉一樣,布滿駭然之色。
遠隔六千裡,那染紅天穹的血色,竟還能落入梁國皇都之人眼中。
視野儘頭,天際如被撕開了一個大洞,漫漫血色逆空而上,湧入天上的大洞之內,似有一尊可怕存在跨界吞噬眾生血氣。
“血祭!瑜國很可能沒了。”
洞蟾子身子戰栗,她從未見過如此規模的血祭,難以估算到底要死多少人,方能引出此等天地異象。
此時此刻,都城各樓閣屋頂,往日深居各司的魔修紛紛現身。
皇宮上空,更是有一大過百丈的眼瞳狀法寶升空,遙望瑜國皇都。
但凡見到北邊漫天血氣之人,無不心神震動。
探子帶回的消息是瑜國還有兩州之地,梁國這邊還以為瑜國能再撐幾個月,哪料到會有此等驚世駭俗的血祭異象出現。
造此大孽的,不知是燧國皇室,還是瑜國皇室,反正絕非幾個宗門所能辦到。
欽天監主殿,一襲黑色玄袍的玉瓊子來到觀星台,氣息比過去虛弱了一些。
而其體內魔胎一日比一日壯大,另一個自我已在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