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將這小子分屍,再碎了袍子。”
就在六把利器要剁到身上時,血袍不再鑽動,而是裹在了柳姓男子體表。
原本重傷的肉身,在血袍上漫出的血氣滋養下,道道刀傷複原。
雙目猛然睜開,柳姓男子一個翻身,躲過六人刀鋒。
下一刻,身披血袍的身影閃動,動作快過之前太多,晃眼逼近六人。
河道對岸,白狐口中歡叫聲打住,大張著嘴。
百丈外的陰影下,喬貝耳邊一聲聲斷骨的悶響聲傳來,六個活口數息間全成死人。
不等她從驚愕中回過神,白狐怪叫了一嗓子,扭身就逃,而身著血袍的男子轉頭看向了她這邊。
“與我無關,我隻是路過的。”
喬貝咽了口唾沫,起身奔出幾十步,躍到馬背上狂甩馬鞭,調頭就往來路逃躥。
她也不打算去元羅城了,城內似乎遠比外邊凶險,還是回去當山賊安穩,等遇到道士和尚再看有無修行機緣。
這邊的河道旁,血袍身影本要殺人滅口,又止步原地,沒有追趕策馬而去的女子。
他目視著此女遠去,似曾相識,腦海中還多了幾幅模樣畫麵,其中一幅就是此女靠在他身上,頗為親近的樣子。
不及多想,他眉心金光綻開,卷走四道如煙似霧的人形。
一路逃過來,他反殺了近三十人,其中八人死後有他以為的“陰魂”出現,皆被金光卷走。
很快,令他精神大振的異樣感再次襲來,這些“陰魂”化開後,他能得到好處,且好處極大。
腦海中觀想出的山君虎形,變得愈發清晰,一種無形之力沿著他眉心溢出,掀起縷縷清風。
從毫無神異之處,到肉眼可見的異象,他用了不到一日。
“這金光如廟中佛燈之光,是此燈光煉化了這些人的魂兒,看來我殺的人越多,修行就越快。”
搖搖頭,現在不是他思忖此事的時候,也顧不得血袍邪門,需儘快趕回去救人。
一手帶起空蕩蕩的壇子,原地血影掠出,向著十餘裡外的元羅城奔去。
在他走後半炷香,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去而複返,嗅著藥香,在遍地屍身上掏掏摸摸,吃下三瓶丹藥。
從短須中年屍身上,白狐還叼出了一條蠶絲手絹,上頭的字她不識得,但有一幅神人倒海圖被她記下。
……
元羅城,內城繁華聲不絕,外城卻是燈火寥寥。
尤其是西城屋巷簇擁處,窮人家熄燈早,整個西城都看不到幾家燈火。
此時,一條深巷中。
屍身仰麵躺地,四名男子在他身上摸索,沒能摸出一件有用無處。
“這柳元身上沒有寶貝,多半被那柳風帶在身上。”
“追殺柳風的弟兄未歸,殺個修行才起步的小子,還能有何意外不成!”
“先趕去他家,彆叫弟兄真殺了他全家,留個活口捏在手裡作為把柄,以防那小子萬一不死。”
四名鐵浪幫幫眾,一人扛起屍身,其餘三人小心提防四周。
但就在他們上方,屋頂上不知何時多了一人。
這人披著血色袍子,怔怔俯視下方被人扛著的屍體,那人是他記憶中的阿爹。
他回來得還是遲了,沒能救下家裡人,可除了報仇之心外,他並無太多悲意,仿佛死的人與他毫無乾係。
“他們殺我爹,我得殺他們報仇!”
站在屋頂上的血袍男子,自是西城柳元家的兒子,柳風。
巷子內的四人走出幾步,就覺冷風自上方壓下,一道血影正落在他們中間。
“哢嚓、哢嚓……”脆響聲中,四人腦袋歪斜,倒地不起。
又是一道“陰魂”被金光卷走,立身巷子中的柳風頓感自身再次變強。
但不知是不是血袍的緣故,他心中怨念大起,殺意愈發強烈。
“殺的越多,我修行越快,成仙指日可待。”
在他不覺的情況下,血袍下擺鼓動,一顆血淋淋的頭顱探出,吞噬屍身精血。
血袍身影扛起柳元屍身,如一道鬼影,無聲無息間消失在小巷內。
腦海中觀想山君,無形之力加持自身,身形如猛虎狂奔,落足聲又微不可聞。
兩裡地須臾即過,青石板路、竹籬小院,一大一小兩間瓦屋。
熟悉的景象映入柳風眼簾,院內的茅棚前,一嬌小身形橫屍在地,不就是他阿妹柳元。
鐵浪幫在外城橫行霸道,背後還有元羅衛暗中撐腰,此事西城百姓人儘皆知,平日裡禍事不到自家頭上,無人會多管閒事。
而今日,禍事輪到了柳風一家身上。
目視茅棚前阿妹的屍身,柳風如之前一樣,並無多少悲意。
他來到院中掃視一圈,兩間屋子內的物件明顯被翻過,泥地都被挖開,當真是掘地三尺。
除了阿妹的屍身,不見娘親司空秀。
柳風扛過妹妹柳琴屍身,提過鐵鍬,將阿妹和阿爹都埋在了屋子後麵。
“鐵浪幫害我家裡人,我得屠光他們報仇。”
他一邊填土,一邊喃喃自語,可哪裡像是要報仇,純粹是奔著殺人修行而去。
這時,院外的巷道內,一婦人偷偷摸摸走近過來,看了又看,才看出挖坑埋人的是她的兒。
“兒啊你可回來了,娘逃的快撿了條命,還殺了兩個狗賊,正擔心他們報複,你快跟娘逃出城。”
婦人靠近時,柳風所見是娘親提著一把柴刀,身上和刀上都有血跡,兜裡塞著一條絲帕,依稀可見字跡和一幅觀想圖。
再一看麵孔,死了丈夫和女兒的娘親,臉上也無悲痛之色。
兩人四目相對,記憶中彼此是親人,可此刻都覺哪裡不對勁。
“娘,我們是不是……該去鐵浪幫報仇,如此才合情合理?”
“兒啊,你若是殺得過他們,娘陪你去就是了,給你打打下手。”
漆黑之中,做兒子的琢磨著修行,當娘的則摸著咕咕亂叫的肚子,想著鐵浪幫肯定不缺大補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