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是第一次來到潘家公館。
以潘良學生的身份過來的,潘良也是以老師的身份邀請她的。
來瀘城的這幾年,周文和潘良一直保持著聯係。
她在公館裡幫潘良曬著書,
“周同誌,你渴不渴?”
搬書的王媽,殷切的問著在樹下,攤書的周文,對她的態度有一種壓抑的熱切。
“不渴。”
周文抬起頭,衝她笑笑。
像,真像……
王媽愣住了,這個姑娘笑起來,和小姐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
她的手有些顫,激動的了。
從周文剛進來,王媽打量她的那種目光,炙熱的讓周文看了她好幾眼。
“周同誌,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
年齡也對的上,王媽捂住了胸口,不敢再問下去了,怕對方察覺出不對勁。
她連忙背過了身,
“二十四好,好年紀,屋裡的水該燒開了,我進屋看看。”
王媽說完,就往屋裡走,腳步很慌亂。
周文說不上來,就感到哪裡怪怪的。
王媽進屋後,直奔二樓,到處找著潘烏雪,
“小姐,小姐………”
最後人是在裝衣服的箱子裡找到的,緊張的一個勁的咬著自己的手指。
“小姐,你怎麼躲到這來了,快出來,聽王媽的話,小小姐找到了!”
王媽一臉的激動,喜悅。
下麵院子裡,周文和潘良正在說著話。
她像是感覺有人在看她似的,忍不住抬頭看了過去,那裡並沒有人,隻有窗簾微動。
吃飯的時候,潘烏雪也下來了。
周文看到她,才知道她就是潘老師的二姐,之前她並沒有把這倆人聯係在一起。
能在這看到她,周文是驚訝的。
飯桌上,潘烏雪顯得格外的沉默,還很局促,就像不認識周文似的。
周文能看出來,她是特意打扮過的,很鄭重,上次見麵還沒這樣。
“小文,嘗嘗王媽燒的瀘城菜,正宗的很。
和你奶奶王師傅做的菜有些不一樣,咱們這是南方菜。”
南方菜講究擺盤,小小的一點,很是秀氣,味道偏淡,偏甜,更注重食材本身的味道。
相比之下,北方菜就粗獷許多,味道濃,烈,量大實在。
就拿桌子上的一道紅燒排骨來說,南方人做這道菜的時候,是隻放糖的。
北方人做的時候,不僅放糖,還要放醬油,並且八角,蔥薑蒜全都搞裡麵。
同樣的一道菜,南北方做法不一樣,菜的味道自然也不一樣。
潘良剛說完話,潘烏雪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在其他仨人的注視下,她給周文夾了一塊排骨。
周文連忙站起來,端著碗接了過來。
“潘阿姨,我自己來。”
潘烏雪捏緊了手中的筷子,看了她一眼,然後又很快的低下了頭。
潘良見二姐隻是給她夾菜,鬆了一口氣。
他知道二姐想認閨女,可這事要一點一點的來。
並且他還想確定一件事,確定小文到底是不是家玉,認孩子這是大事。
“周同誌,聽說你家也是在海城,你是在海城長大的嗎?”
王媽忍不住問。
周文放下了筷子,口中的飯咽下去後才說話,
“不是,我六歲之前,和我爺爺奶奶住在鄉下,六歲之後,在海城住過一段時間。”
“在鄉下,鄉下的日子不好過,我前陣才從鄉下回來,你小時候肯定沒少受苦。”
王媽心疼的很不是味,沒有問她為啥從小被丟在鄉下,怕她傷心。
想想也知道,不是親生的,後麵有了親生的,就把她家的小小姐給扔在鄉下了。
“我爺爺,奶奶她們對我很好……王媽你怎麼哭了?”
周文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的不對了,竟然把王媽給說哭了。
“沒哭,就是這幾天風大,眼睛上的老毛病犯了,動不動就愛流淚。”
王媽嘴上這樣說,心裡對她又憐又愛的,就是沒法表達。
飯快吃完的時候,王媽從廚房裡提出來一個豔麗精致的小茶壺,
“周同誌,你一定要嘗嘗我做的酸梅湯。”
說著,倒了一杯,朝周文遞了過去。
也不知道是勁太大了,還是咋,一杯酸梅汁,就那樣直直的潑在了周文的衣服上。
她過來的時候,穿的是一件藍裙子。
“對不住,真是對不住,周同誌……都怪我……”
王媽手忙腳亂的拿著手絹幫她擦裙子上的汙漬,愧疚的不行。
“這麼大一片,這……”
“樓上有衣服。”
潘烏雪這個時候開腔了,她揪著手指,說完就看著周文,目光落在了她胸口那裡。
周文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眼老師潘良,潘良衝她點點頭,她就跟著潘烏雪上去換衣服去了。
裙子上很大一片,她其實不想換的。
王媽也跟了過去。
她們雖然有□□成的把握,確定她就是她們家的孩子,可還是想再確定一下。
樓下的潘良心情很複雜,同樣還很緊張。
之前在農場,剛認識那會,他從沒想過,她會有可能是他的那個丟了二十多年的外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