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透著興奮,眼裡閃著驚喜的光芒。
“再等會,媽剛吃了點東西躺下,估計沒睡著,錢你藏哪兒了?”這會四下無人周鳳才敢問這話,白天院壩裡人多,她怕有人聽牆角,硬是沒敢問。
“灶眼的柴灰裡埋著的,本來想藏咱屋裡的,怕大哥懷疑咱要搜咱的屋子,我就藏到灶房去了。”生平第一次偷錢,剛開始沒啥,把錢藏好後整顆心撲通撲通狂跳,手心全是汗,好在有驚無險,沒人懷疑到他頭上。
“你去外邊聽聽看媽睡了沒,睡了就去灶房把錢拿進來。”周鳳的話剛說完,高翠華罵人的聲音就來了。
“哪個龜兒子偷老娘的錢哦,老娘咒你不得好死,斷子絕孫啊,那是老娘的棺材本啊,咋這麼狠的心一分錢都不給老娘留啊。”
“老娘詛咒你一輩子……”
唐知軍聽得冒冷汗,“媳婦,要不要我睡中間挨著兒子睡?”人到中年才得了這麼個兒子,說不緊張是假的。
“不中用的,她就罵罵而已你怕啥啊,先眯會,等外頭的聲音沒了再出去。”周鳳聲音冷靜得可怕,唐知軍聽話地說了聲,“好。”
唐知軍沒想睡覺,不知是不是白天太緊張了,被窩暖和令他瞌睡不已,在高翠華的謾罵中,他莫名其妙地睡了過去,半夜是被周鳳踢醒的。
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他雙眼惺忪,“媳婦?”
“點煤油燈去把錢拿進來。”
唐知軍愣了愣,瞬間清醒過來,外邊的罵聲已經沒了,安安靜靜的,偶爾傳來陣寒風呼嘯的聲音,他端著煤油燈,輕手輕腳走了出去,灶房的門大敞著,他隱隱覺得不對勁,待走進灶房,看柴灰被攪得到處都是,心立刻提了起來,顧不得拿手擋風,擱下煤油燈就撲過去,跪在地上,雙手在柴灰裡扒著。
煤油燈被風吹滅了,周圍恢複了黑暗。
“啊啊啊啊,有賊啊,抓賊啊!”
萬籟俱寂的半夜,唐知軍聲嘶力竭的哭喊傳遍了整個村莊。
很快,有人家亮起了煤油燈,被驚醒的孩子哇哇大哭,大人們低聲哄了會,不禁感慨歎氣:一天連進兩次賊,也是倒黴透頂了。
而輕輕鬆鬆發了筆橫財的唐知綜這晚睡得不要太美妙,直到中午他都舍不得起床,錢大他們在灶房煮飯,期間夾雜著唐石磊的聲音。
“錢大,我走了啊,水用完了喊我就是啊。”
“好,石磊哥哥慢走。”
院子恢複了安靜,唐知綜伸了伸懶腰,慢吞吞的掀開被子,衣服鞋子沾了很多灰,他換了套新的,精神抖擻地走了出去。
錢大煮的麵條,撒了點鹽和醬油,聞著很香,唐知綜剛擰毛巾洗臉,神態萎靡不振的高翠華就來了,“老幺。”
她聲音沙啞,滿臉絕望,“老幺,媽沒用啊,錢全被偷了,你以後咋辦啊。”
唐知綜眨了眨眼,低頭刷牙,不說話。
高翠華眼眶通紅,坐在院壩沿的石頭上哭了起來,“老幺啊,媽這輩子是幫不了你啥了,媽沒用啊。”自己這個幺兒從小被自己慣壞了,自己手裡有錢,平時能補貼他維持他的日常開銷,眼下沒了錢,她倒沒啥,老幺該怎麼辦。
閃著腰那天就該把錢全給老幺的啊,是她瞻前顧後猶豫不決才惹出後來的這些事的啊,她悔啊。
唐知綜幾下刷了牙,拎著搪瓷缸走到高翠華跟前,居高臨下看著她,“老娘,哭啥呢,進來我給你看樣東西。”
高翠華坐著沒動,滄桑的臉好像又老了幾歲,唐知綜彎腰扶起她,“老娘,彆哭了,哭得都不好看了,過幾天石磊結婚等著你撐場子呢。”
他扶著高翠華進屋,大大方方把高翠華裹錢的碎花布掏了出來,淚流不止的高翠華眼淚就這麼懸在了眼角,“老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