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有個隱形富豪, 唐知綜不由得鬥誌昂揚,叮囑酒幺彆和其他人說,以免半路遭人截胡了。
酒幺仰著腦袋,黑漆漆的眼珠閃著亮人的光, “爸爸,我們會成有錢人嗎?”頓頓吃肉,不重樣的那種。
唐知綜輕柔地拍了拍他腦袋, 天冷後, 唐知綜就不追著錢大他們剪頭發了,留長點蓋住耳朵保暖,酒幺生得唇紅齒白,比小姑娘還好看, 唐知綜信心滿滿的點頭, “成有錢人是早晚的事, 不著急, 等爸爸做了有錢人,你們就是富二代。”
酒幺困惑,“要等多久啊。”
“快了快了, 珊珊姨喜歡你,你沒事多和她待著, 童言無忌, 你說什麼她都喜歡聽的。”唐知綜扒了扒他柔順的頭發,覺得傍上蘇姍姍是最好的辦法,回來路上他好好算過這次的收入, 外縣即使受災,人民生活質量也比金銘縣好,每斤豬肉多賣了4毛錢,共七頭豬,多賣了差不多1000塊錢,李建國他們跟著幫忙,唐知綜每人給了20塊錢的工錢,他掙到的就900塊錢不到,開了兩天車,聞了兩天豬屎味,累得筋疲力儘,做豬的買賣不劃算,太累人了。
年輕時不好好注意身體,拿健康去換錢,等有點歲數後毛病就多,拿錢不定能換到命。
兩相比較,靠蘇姍姍發家致富是最快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知道蘇姍姍家大不大,總不能幾口人窩在小屋子裡連坐的地兒都沒有吧。
蘇姍姍要是有套小洋房就好了。
不過已經確認蘇姍姍有錢,其餘的事兒不著急慢慢來,近水樓台先得月,蘇姍姍跑不了的。
於是,等施工隊的回來吃午飯,就看唐知綜笑容滿麵的在教酒幺認字,眉眼和煦,氣質端莊,比真正的讀書人還要有讀書人的氣質,張大勇抬頭望天,心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白茫茫的天,飄著零落的雪花,看不見太陽。
張大勇喊了聲,“唐隊長,教酒幺讀書呢。”酒幺年紀太小,幼稚園都沒老師肯收,然而酒幺天天跟著唐知綜和錢大,耳濡目染,認識很多漢字了,張大勇湊近看,唐知綜教酒幺認的是全家人名字。
最上邊的是唐知綜。
往下是唐有錢,唐有權,唐有酒。
張大勇嘴角抽搐,就沒看到誰給孩子這樣取名的,他砸吧了下舌,和唐知綜開玩笑,“唐隊長很有野心嗎。”彆人多是愛國愛民,唐知綜隻圖錢權酒,毫不掩飾。
“人活著總要有點目標,隊上太多愛國衛國建國的名字了,就想取個與眾不同的。”唐知綜也瞧不起酒鬼取的名字,等哪天他真的富裕了,其他人不得嘲笑他是取名廢啊,他想過了,等哪天真的和蘇姍姍扯證,把孩子過到蘇姍姍戶口上進城吃供應糧時就把錢大他們的名字改了。
改個低調又奢華絲毫看不出有野心的名字。
當然,前提是得把戶口遷到城裡再說。
酒幺坐在唐知綜腿上,看施工隊的人回了,甜甜的打招呼,聲音比以往清亮,張大勇抱起他,稀罕得不得了,酒幺白白淨淨的,比他侄子侄女好看多了,張大勇問他,“酒幺在家乾什麼了?”
“玩螞蟻,認字,還有想叔叔阿姨。”
最後句話說得甜膩膩的,張大勇有意逗他,“想我們乾啥?”
酒幺捧起他的腦袋,臉朝著天空,稚聲道,“下雪了,害怕你們沒傘,我把家裡的傘都準備好,等雪大的話就給你們送傘。”
嘴巴甜得要人沒辦法討厭,張大勇湊過去就要親他,酒幺眼疾手快的推開他,張大勇沒得逞,隻聽酒幺有板有眼的說道,“大勇叔叔不能親我,酒幺隻給珊珊姨親。”
逗得張大勇哈哈大笑,酒幺蹬著腿下地,去牽蘇姍姍的手,問蘇姍姍冷不冷,把蘇姍姍的手湊到嘴邊吹了吹,“哈氣就不冷了,珊珊姨,我給你吹啊。”
蘇姍姍揉揉他的腦袋,心軟得不像話,“珊珊姨不冷,酒幺冷不冷?”
酒幺使勁搖頭,拍了拍自己厚厚的胸脯,示意自己穿得厚,小小的人,語氣像小大人似的,張大勇和唐知綜說,“你們家孩子不哭不鬨個個懂事非常,你怎麼教出來的啊。”
不僅懂事,還特彆懂禮貌,路上遇到人會主動打招呼,聲音不驕不躁,很得人好感,偶爾張大勇看著錢大,拿他和自己的侄子比較,錢大成熟得多,簡直不像幾歲農村娃,明明唐知綜媳婦很早就和人跑了,每人管孩子教育,怎麼就教得這麼好呢?
唐知綜頗為神氣的挑眉,“遺傳的,看不出來啊。”
張大勇切了聲,若他不了解唐知綜以前的英勇事跡沒準會以為3個孩子像他,奈何隊上的人經常聊唐知綜的過去,免不了聽到些驚悚恐怖的故事,打死他都不信孩子隨唐知綜,從小偷奸耍滑,成年愛酗酒賒賬經常不著家的人如何會脫胎換骨成為生產隊的模範和榜樣,到現在張大勇都沒想明白呢。
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也有小時候調皮搗蛋,長大醒事出息的例子,不過更多是靠家裡人扶持,先給安排個好工作,介紹個家庭條件不錯的對象,結婚有了孩子,再野的人都掀不起風浪來,自然而然就收斂了。
而唐知綜是靠自己幡然醒悟振作精神開始積極生活的,張大勇好奇他的心路曆程,不由得說道,“看不出來,唐隊長,老實說啊,你咋就忽然像變了個人啊,知青們說你以前是個......”想到知青們以前對唐知綜的評價不好,張大勇頓住,沒有接著往下說。
唐知綜收起本子和筆,順勢拍了拍凳子,招呼旁邊的趙明栓抬進去,不以為然道,“你要是去鬼門關走一遭你沒準也能領悟到很多事,坐上局長位置都有可能。”
想到滿嘴臟話,人前人後兩張臉的局長,張大勇抖了個激靈,比起局長,他更喜歡待在施工隊,累是累點,但心裡踏實滿足。
至於唐知綜說的鬼門關他聽知青們說起過,唐知綜夜裡回村,在尖頭山被雪埋了,生產隊的人都以為他死了,清晨把人挖出來也沒了呼吸,誰知道半路活了,真是命大,他們經常在外邊跑,見到過被雪塌掩埋而死亡的人,唐知綜真的太幸運了。
張大勇真心實意的誇唐知綜,“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說的就是你這種人,也是你自己努力,有的人即使死裡逃生,照樣有不愛惜自己生命的。”
歸納總結就是唐知綜自己爭氣。
爛泥扶不上牆,唐知綜能從人人唾棄的酒鬼搖身變成人人崇拜尊敬的隊上,離不開他本身是個優秀的人。
唐知綜想問他指的誰,這時灶房裡的石林喊大家夥準備洗手吃飯,岔開了話題,唐知綜倒是不好問了。
酒幺牽著蘇姍姍坐下後,張大勇順勢要坐在他旁邊,被酒幺推開,嘟嘴解釋,“是爸爸的位置。”靠著珊珊姨能掙大錢,珊珊姨旁邊的位置自然要留給唐知綜了,唐知綜最後進門的,看酒幺旁邊空著,不由得內心豎起大拇指,難怪說兄弟齊心其利斷金,父子也同樣適用。
得虧是機靈鬼酒幺懂得幫自己,換作錢大,估計半天說不出兩個字的。
如此,唐知綜順理成章的和蘇姍姍坐在了同一條凳子,石林悶的大鍋菜,肉和菜順著煮的,用木盆裝著,上桌冒著熱氣,土豪就在旁邊,唐知綜餘光總不經意的會掃過蘇姍姍精致好看的側顏,唐知綜感覺蘇姍姍好看了很多,氣質也更優雅了,有錢的人果然天生自帶著一種魅力。
有黎翔在,唐知綜不敢和蘇姍姍說太露骨的話,黎翔心思細膩敏銳,察覺到自己的目的就不好了。
想要和蘇姍姍單獨說說話,聊聊理想和人生的話,還得轉移黎翔的注意力才行,而要轉移黎翔注意力,沒有比給他介紹對象更好的辦法了。
唐知綜吃得差不多了,問黎翔埋電樁的事進行到哪個生產隊了,黎翔說,“明天就進桃花村生產隊,爭取每個生產隊兩天,明天是麗華村生產隊,之後是更裡邊的生產隊。”
“成,你哪天到穀勤生產隊和我說說,我給你介紹對象。”
穀勤生產隊是離豐田公社最遠的生產隊,和其他公社交界,黎翔皺眉,“不需要。”
唐知綜擱下筷子,語氣篤篤道,“怎麼就不需要了,不是說好給你介紹對象的嗎,我和人家女同誌說好了,你不去我咋和人家說啊,甭管怎麼說,去見個麵,想不想處之後再說,你也老大不小了,總不能為社會主義事業奮鬥終生不娶吧,真要那樣,作為人民乾部我得批評你啊,領導人說過,人多力量大,你為社會主義事業獻身是好事,但得把優秀愛國的基因遺傳下去啊,爭取多培養幾個像你這樣死心塌地擁護祖國和人家的同誌,咱的國家才有希望嘛。”
黎翔:“.....”扯個對象都能扯到祖國的未來和希望,黎翔無語,直接說,“家裡已經在安排相親的事情了,年底你忙,我就不耽誤你時間了。”
黎翔不想被唐知綜賣了還傻樂。
“家裡安排相親是你回城的事,全麵撒網重點捕撈,任何機會都不能放過,好了就這麼說定了啊,到穀勤生產隊時給我說聲。”
黎翔:“......”
張大勇說不出大道理,聽唐知綜張口就扯社會主義事業,不禁心裡佩服,認真想想唐知綜的話,沒毛病啊,他和黎翔說,“黎隊,唐隊長既然和人家女同誌說了你就去見見吧,真看上了眼,以後咱還能約著回老丈人家,多有緣啊。”
嗬嗬,黎翔冷笑,唐知綜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傻子。
唐知綜附和,“是啊,你要和人家女同誌看上眼了,你就是豐田公社的女婿,將來和張大勇同誌他們約著回來,完全不用擔心路不同不知道誰借車去開的煩惱,黎翔同誌,你得好好向張大勇同誌學習啊。”
這段時間,張大勇經常被唐知綜誇獎,而且每次都是不重複的句子,搞得張大勇渾身不自在,偏偏不自在吧心裡感覺爽翻天,張大勇說,“唐隊長你就彆誇我了...”
等等,那句路不同不知道誰借車開是啥意思,唐知綜莫不會以為市裡的車他們相借就借吧,那就大錯特錯了,借車是有嚴格規定的,走親戚哪兒借得到車啊,隻有騎自行車,沒自行車的就走路,唐知綜是不是對他們有什麼誤解。
不行,不能給人民群眾造成他們公社私用的印象,他急忙糾正唐知綜的前一句話,“唐隊長,你是不是誤會啥了,拖拉機是市裡的,咱現在下鄉是因為要拉電樁,拉電表箱和電線,平時是不能開著亂走的,被市裡知道是要遭處分的。”
唐知綜回以一個我知道的表情,語重心長的教張大勇,“我啊就是和你們說,將來如果回來不方便,儘管向市裡借車,你們說公社電線有問題急著維修,誰會懷疑你們哪,不是我說,你們啊就是太老實了...”唐知綜覺得有必要和他們灌輸點思想,否則等豐田公社建發電廠,他們死活要讓公社走程序怎麼辦,那他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開上拖拉機啊。
張大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唐知綜身為人民乾部,竟然教他們以權謀私,這思想是錯誤的,得嚴厲批評指正才行,張大勇瞄了眼氣定神閒的黎翔,猶豫要不要說說唐知綜,不好好糾正自己的思想,將來很容易犯下大錯,唐知綜是受人愛戴的人民乾部,真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無論是政府還是人民都會感到惋惜的。
“唐隊長...”張大勇鄭重其事的喊他。
唐知綜擺手,示意他彆說話,“你們彆覺得我思想有問題,你們想想啊,咱們市電力局總共多少人,而通電的公社有多少,通電的人家有多少,靠你們維修電表箱和電線忙得過來嗎?”
張大勇搖頭,根本忙不過來,尤其年底,出事的電線和電表箱多,他們通常是把一個人當成兩個人用的,有時幾天幾夜都沒時間睡覺。
“是啊,你們忙不過來,那是不是說你們的時間很寶貴?”
張大勇毫不猶豫點頭,他們的時間自然是最高貴的,過年在家吃頓年夜飯的時間都沒有,能不寶貴嗎?
“既然你們承認時間寶貴,你們從市裡坐車到縣裡,從縣裡走路到生產隊是不是要花很多時間?想想你們走路的時間能維修多少電表箱,幫多少斷電的公社和人家通電,你們真以為開市裡的車是公車私用嗎?”唐知綜簡直不知道他們腦子咋想的,他要在施工隊,果斷的要求領導人人配台車。
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天底下哪有那樣的馬兒?
死馬嗎?
張大勇聽著好像是這回事,就像以前他年後走親戚拜年,好幾次在路上呢,突然被局裡的人叫到其他地方維修電路,進施工隊沒多久,親戚朋友都以為他高傲看不起人,約好時間吃飯遲遲不出現,然而他也沒辦法啊,局裡有事,他不走不行啊。
看張大勇想明白了,唐知綜反問他,“你覺得借車有錯嗎?”
張大勇搖頭,沒錯,借車開到生產隊確實能省很多時間,他不禁想,如果以前就問局裡借車,花在路上的時間就能大大減少,完全有時間和親戚朋友聊天吃飯了,也不至於落下許多埋怨,他如醍醐灌頂地敲了敲自己腦袋,“唐隊長說得對,該借車的時候就得借。”
難怪另外個施工隊大多娶了媳婦,且媳婦沒隔三差五的鬨,每次局裡審查兩個施工隊燒的油,另外個施工隊都要多很多,不是他們做的事更多,而是借車乾彆的事兒去了。
隻恨自己腦袋笨,反應太慢,要不然也不會打光棍到現在。
他恍然大悟,朝唐知綜豎起大拇指,“還是唐隊長看得明白啊。”
唐隊長哼哼,也不看他是什麼學校畢業的,就在場的幾個人,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
對唐知綜的洗腦,黎翔置若罔聞,他覺得唐知綜說話有種魔性,明明在胡說八道,但越聽就會覺得越有道理,忍不住的以為那是對的,哪怕是黎翔都被唐知綜繞進去了,硬是找不到唐知綜話裡的漏洞。
另外個施工隊確實乾啥都問局裡借車,局長罵歸罵,倒也不會太過為難,相較而言,他們施工隊勤勤懇懇兢兢業業,仍然沒得到局長半句誇獎。
認真想想,都是挨罵,為啥不讓自己過得舒服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