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曖昧(2 / 2)

唐知綜的思想約莫就是這個。

飯桌上,唐知綜算給他們上了節免費課,然後出門施工,張大勇就貫徹唐知綜的思想,要開拖拉機去,傍晚也不走路了,要坐拖拉機回,既然時間寶貴,何不把時間花在正事上呢。

他們的想法讓唐知綜想罵人,因為他要用拖拉機,以致於早中晚都得去接施工隊的,唐知綜覺得自己為自己挖了個坑。

當施工隊的埋電樁埋到桃花村生產隊時,唐知綜也兌現了自己的承諾,請整個生產隊的人吃飯。

米保管室有現成的,至於菜雞蛋之類的,家家戶戶出了點,唐知綜闊綽了拿出100百塊錢給石林買肉買雞鴨魚,爭取邀請所有人。

家家戶戶通知到位,來與不來都緊著100百塊錢吃,桌椅板凳直接擺在草篷。

自新中國成立後,桃花村生產隊還是第一次這麼熱鬨,男同誌們幫著抬桌子,女同誌們幫忙洗菜借碗,整個生產隊空前的團結,幾乎沒有任何爭執吵鬨,都誇唐知綜想得周到,好久沒敞開肚子打牙祭了,看石林買的雞鴨魚肉,沒有在節省的。

以往和唐知綜有點隔閡矛盾的人家也在受邀請之列,蘇國良他們經過唐知綜借糧食給他們後收斂了很多,儘管葉英心裡有點不舒服,人前也不敢說唐知綜半句壞話,畢竟他們快餓死時是唐知綜伸出援助之手的。

這天清晨,葉英早早就起了,家裡的桌椅板凳搬走了,葉英和蘇國良站著吃的飯,說是飯,也就是米少湯多混著紅薯的糊糊,看蘇衛軍穿著整齊的欲出門,葉英喊他,“老四,去哪兒啊,中午唐隊長請客吃飯你不去啊。”

鬨得再凶,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葉英說蘇衛軍,“待會早點過去占位置,晚了恐怕沒得吃喲,你有啥事不能明天去啊。”

最近蘇衛軍整天不著家,葉英說過他好多回了,自己過好日子得省吃儉用,看看隊上有什麼活,該乾的就去乾,彆等著隊長找人來喊,唐知綜人忙事情多,不咋過問安排活的事了,蘇衛軍不勤快點,明年還得餓肚子。

蘇衛軍記恨蘇國良揍得他下不來床的事兒,又恨葉英不幫自己,由著兄嫂侄子他們給自己臉色看,他沉聲道,“都分家了,我去哪兒你管不著。”

葉英心裡難過,惱蘇衛軍吃了虧咋還不知道爭氣,人家唐知綜撿回條命就越發上進,他咋還像以前耍性子呢,她說蘇衛軍,“你往外邊跑有啥用啊,外邊有糧食給你吃還是有糧食給你撿啊,石林已經把雞鴨魚肉買回來了,難得吃頓肉,你就不能敞開肚子使勁吃啊。”

院子裡其他人也在,不過有柵欄圍著,她們沒有出來,李翠蘭聽到自己婆婆的話,心裡不舒服,蘇衛軍頓頓吃她們的喝她們的,還嫌味道不好,今天有人請客,他自個卻嫌棄了,咋會這樣的人哪,她朝蘇衛國抱怨,“誰家的糧食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老四故意欺負咱老實呢,再有幾天就分糧食了,彆指望我再給他送口吃的。”

唐知綜說了生產隊的人都去吃飯,蘇衛軍又不是不愁吃的,有人喊就去,管他是誰,填飽了肚子再說,他倒好,人家請還不去,就盯著她家糧食吃,憑啥啊。

李翠蘭怨言大,蘇衛國不知道怎麼安慰,這件事確實是蘇衛軍不對,他走出去,喊住到院壩外的蘇衛軍,“老四,有啥事明天去,唐隊長請客,所有人都去你不去像什麼話啊。”

蘇衛軍背影頓了幾秒,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誰的話都不聽,油鹽不進。

李翠蘭嘀嘀咕咕又罵了幾句,剛睡醒穿上衣服出來的狗蛋看到漸行漸遠的蘇衛軍,惺忪道,“媽媽,四叔有錢了,不搭理咱呢。”

昨天傍晚放學,他回來時碰到蘇衛軍了,蘇衛軍拿著糕點在吃,他就看白浩文吃過,白浩文說縣裡才有的賣,他蹭蹭跑過去喊四叔,以為蘇衛軍會給自己吃點,哪曉得蘇衛軍一口塞進嘴巴,拍拍手,挺著肚子直直的走了。

蘇衛軍沒有錢哪兒買的糕點?

李翠蘭不信,問狗蛋聽誰說的,這兩天蘇衛軍穿了套新衣服,她問蘇衛軍哪兒來的,蘇衛軍說問人借的,李翠蘭就沒往心裡去,也是突然想起來,不由得多問了句。

狗蛋回答,“我看到的。”把蘇衛軍吃糕點的事兒說了,李翠蘭和蘇衛國說,蘇衛國直覺不信,“他要有錢哪兒會天天往外跑,狗蛋看花了眼吧。”

他這麼說,李翠蘭也不懷疑了,幾人吃過早飯,早早就去幫忙,唐知綜請客,今天掃盲班不上了,昨天約好了人過去幫忙的。

主廚是石林,其他幾個利落的媳婦幫他打下手,她們發現,石林炒菜真的很有天賦,味道比公社任何廚師炒的都好吃,主要是油管夠,吃得所有人油光滿麵,大讚石林能出去做酒席了,多認識幾個姑娘,不愁娶不到媳婦。

說到娶媳婦,就有人心思活絡開了,雖說石林年紀還小,但人有出息啊,人家哥哥是木匠,弟弟在醋廠上班,幺叔又是隊長,這樣的人不趁早攀上關係,等年紀再大點恐怕就沒她們的份兒了,於是家裡有適齡親戚的婦女們通通湧向餘秀菊,想給石林介紹對象。

餘秀菊受寵若驚,嫁進桃花村生產隊這麼多年,頭次被人簇擁恭維的說不出話來,石林能乾,對象自然要慢慢找,不能找個像黃家那樣的親家。

彆人介紹自己侄女啥的,她首先就問品德性格如何,也是條件好了,不再要求對方必須有錢,品德性格是最她看重的。

她被人圍得水泄不通,張口石林閉口石林,隔壁桌的夏月英氣得眼神能噴出火來,唐知綜明明沒事,餘秀菊非來挑撥自己,弄得自己好不容易升起希望,到頭來空歡喜一場,空歡喜就算了,還賠進去兩個雞蛋。

她覺得餘秀菊心腸咋那麼歹毒了,嚷著分家嫌她們孩子小掙不到工分的是她,安慰自己生不出兒子不要緊的是她,把酒幺推給自己還是她,到頭來,得到好名聲的還是她。

她咬著後槽牙,和周鳳咬耳朵,“看見大嫂的嘴臉沒,不知道的以為請客花錢的是她呢,老幺給的錢,結果儘給她攬名聲了。”她詛咒石林找個厲害的媳婦,天天和餘秀菊對著乾,氣死餘秀菊。

周鳳抱著石康,石林廚藝好,石康吃了兩碗飯,她擔心石康吃多了,手輕輕給他揉著肚子,頭也不抬道,“石林勤快,又有本事,其他人趕著給他介紹對象是理所應當的,不說石林,不也有人想給老幺介紹對象嗎?”

夏月英不屑,“你說石林有啥好啊,沒有老幺,他們三兄弟不知道在乾啥呢,老幺也是個蠢的,自己有兒子不教,去教彆人的兒子,將來他老了石林他們會管他嗎?誰認識你啊。”

周鳳不接這話,揉著會肚子,推開椅子準備回去了,夏月英還有事想和她說,跟著起身,妯娌兩默默地走出人群,夏月英問周鳳,“二嫂,你聰明,你說老幺再婚的話,我問他把酒幺過繼到我和老四名下咋樣啊。”

她真心喜歡酒幺,模樣好看,人機靈,長大了是乾大事的料。

周鳳放下石康,改由牽著他的手,公路修通了,不怕石康摔到地裡,她側目看著還在做白日夢的夏月英,唐知綜窮得揭不開鍋時都沒想過賣孩子,如今手裡有錢,哪兒會把孩子送給彆人。

“四弟妹,我看老幺很喜歡酒幺,你想養酒幺估計不太可能。”比起過繼酒幺,周鳳更在乎唐知綜請客哪兒來的錢,公社乾部工資不多,看桌上的肉菜,唐知綜是下了血本的,他到底哪兒來的錢啊,難道高翠華沒丟錢,把錢全給唐知綜了?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周鳳低著頭,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夏月英聽不太清楚,不由得往她身邊靠了靠,索性直接挽著她的手,“二嫂,你說啥呢?”

“老幺請客花了不少錢吧,換作我可舍不得,與其請彆人吃,不如留著給孩子買兩間衣服...”

夏月英還以為啥大不了的事,“老幺不像咱們,手裡有的是錢,石林隔幾天就問村裡誰家有雞蛋,說買來給錢大他們吃的,你替老幺愁個啥啊。”辦個學校都不收學費,不是不差錢是什麼。

周鳳歎氣,“再多的錢也不夠他揮霍的,我是怕他不為以後打算,有錢就大拋小撒,沒錢了攤事的就是咱。”

“二嫂,你就甭為老幺操心了,要我看啊,他真不缺錢。”夏月英不如周鳳會算計,隻知道去年撿回條命後,唐知綜就沒缺過錢,時不時的買肉去老房子打牙祭,又給錢大他們買衣服鞋子,還有家裡的家具擺設,鍋碗瓢盆,哪樣不花錢啊。

比起唐知綜,他們可憐得多。

“他不缺錢是真,但媽年紀大了,以防將來有個啥病也得留點錢吧,媽以前有錢咱就不說了,媽現在手裡沒錢,老幺又...”

夏月英沒細想周鳳話裡的意思,以為她在愁給高翠華養老的事兒,隨口道,“老幺不是說了有個傷風感冒幾兄弟湊錢嗎,又不是哪個人全部擔著,怕啥啊,再說了,我看媽手裡是有錢的吧,老幺多孝順的人,不會不給她錢花。”

周鳳暗地鬆了口氣,說了這麼多,夏月英總算問到關鍵了,她抬起頭,眼神複雜的看了眼夏月英,搞得夏月英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反問,“怎麼了?”

“你就沒發現媽和以前不同了?”

“不是好事嗎?”夏月英覺得和周鳳說話費事,前幾年高翠華是不幫她們乾活,整天悶著頭不愛吭聲,不是老幺不爭氣她沒底氣嗎,如今老幺給她長臉,老遠就能聽到她的聲音了,話多了,人也開朗會幫著洗衣服做飯帶孩子,能省她不少事呢。

周鳳就想不通怎麼會有夏月英這樣的人,當時如果挑唆夏月英分家恐怕成不了,和蠢人說話就得把話嚼碎了說。

她沉吟道,“媽手裡有錢誰都不準進她的房間,後來錢被偷了,誰都能進她的房間,她要有錢,我們進她房間她不說的嗎,要我看,媽手裡沒錢,說實話,也是媽想得開,換作我,辛苦攢半輩子的錢沒了,恐怕連活下去的心思都沒了,你看媽越活越精神,越活越年輕。”

夏月英不說話了,隱隱聽出點意思來,認真想想高翠華被偷錢後的反應,好像是有點反常了,倒不是拿得起放得下,而是從沒在外人麵前說過自己錢被偷的事,生產隊又不是沒人遭過小偷,哪次和其他人湊堆聊家常不把這件事拿出來說啊,就說養豬的李大娘,年輕時在地裡乾活的鋤頭忘收被人偷了,她念叨了幾十年。

高翠華被偷的錢,換作其他人不得天天詛咒那家不得好死,死後下十八層地獄啊。

但高翠華從沒說起過。

難道高翠華忘記了?

不可能,高翠華記性好得很,老四有次趕集沒給她買糖,她到現在都記著呢,時不時就拎出來說,嫌老四不孝順。

怎麼可能會忘記自己的錢被偷了?

她想了許久,快到周鳳家院壩了,她拉住周鳳,張了張嘴,難以置信得她自己都說不出口。

周鳳佯裝迷茫,“咋了?”

“二嫂,你說啊...”擔心穿到高翠華耳朵裡找她鬨,夏月英小心翼翼的瞅了眼周圍,確認無人後才說,“你說媽的錢會不會沒有被偷啊,哪有錢被偷不找人嘮叨的啊,我從沒聽媽和誰聊天說過這件事。”

“不會吧。”周鳳抱起地上的石康,把他放進院壩裡,聲音帶著遲疑,“媽為啥那麼做。”

誰知道啊,夏月英想說。

等等,她好像知道。

高翠華是想把錢全給老幺不惹她們的懷疑和抱怨,試想啊,她說她的錢被賊偷了,實際偷偷給唐知綜,這樣她們會想當而然的以為她沒錢,不會埋怨數落她隔三差五的給老幺錢。

薑還是老的辣,高翠華夠厲害的啊。

都是兒子,憑啥偏心偏成這樣啊。

不行,她要找高翠華問問,老人的錢死後該由幾個後人平分,高翠華沒道理把錢給老幺,她也要。

她氣衝衝的走了,周鳳虛情假意的喊了她兩聲,“四弟妹,乾啥去啊。”

“你彆管,我去問問咋回事。”

夏月英氣勢洶洶的去找高翠華,結果找了圈都沒見著人,問洗碗的媳婦,說高翠華去唐知綜家了,她哼哼,母子兩肯定有鬼。

作者有話要說:  待開勵誌文《家祭無忘告乃翁》<INPUT TYPE=button style="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 VALUE=《家祭無忘告乃翁》 OnClick=window.open("et/onebook.php?novelid=4186248")>

德高望重的文淵閣大學士病重,在子孫科舉前夕留下‘家祭無忘告乃翁’的喟歎後閉上了眼。

哪曉得子孫不成器,整日遊手好閒不學無術,沒幾年就把家業敗儘了,

痛心疾首的他從棺材裡爬了出來,

從此,振興家業成了他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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