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為止,她隻知道對象名字,以及大概情況,具體一無所知呢。
“舅媽,要了解我家的事問我啊,珊珊同誌還能比我更了解我家的情況?”唐知綜邊吃邊和馮燦英介紹,“我家兄弟姐妹多,都分家了,還有個老娘在,我們幾兄弟輪流養她,我媳婦跟人跑了後我就獨自帶著孩子,其他就沒啥了...”
“家裡情況怎麼樣?”
唐知綜長歎了口氣,“窮啊,早些年在外賒了不少的賬,還清沒還清我還不知道呢,好在我看舅媽家是有錢的,你得幫幫我啊......”
桌下,錢大用力的扯了扯唐知綜衣服,羞於啟齒的表情,丟臉,太丟臉了,家裡又不是沒錢,為啥要這樣呢。
唐知綜推開他,愁眉不展的繼續說,“舅媽啊,你看錢大他們又得讀書,你供過孩子讀書你是知道多不容易的,全家就靠我養活,我哪兒養得起啊,舅媽,你不能見死不救,孩子們有沒有書讀就看舅媽你支不支持了。”
馮燦英恨不得扇自己兩嘴巴,看唐知綜言行舉止就是個窮酸鬼,問啥問啊,沒麻煩也問出麻煩了。
樊剛和酒幺還算投機,都說孩子的眼光純粹,酒幺喜歡他,說自己是他見過的最厲害的人,這種崇拜極大程度的滿足了樊剛的虛榮心,他問酒幺,“你們家很窮嗎,我看你們穿得新衣服啊。”真窮的人家過年是買不起新衣服的,況且他看3兄弟麵色紅潤,不像窮人家的娃啊。
酒幺眨了眨眼,心想有錢也不能和你說啊。
他比唐知綜表現得更誇張,小臉皺著,眼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抽抽搭搭道,“舅舅,我家窮你是不是就不和我玩了啊。”
樊剛想了想,比起他舅舅家的小表弟,他更喜歡眼前的小不點,說話有教養,模樣也乖巧,比他小表弟懂事多了。
“不會。”他說。
酒幺繼續抹眼淚,“那舅舅會送我模型玩具嗎,我沒看到過小汽車,回去說的話他們肯定說我吹牛,我把汽車模型拿回去他們就不會說我吹牛的了。”
樊剛偶爾也在同學們麵前吹噓,太了解酒幺的心情了,痛快道,“你喜歡就送你,他們如果說你吹牛,你喊他們來市裡看,街上有小汽車了,你們縣窮沒有罷了。”
酒幺立即笑了,笑得露出兩排好看的牙齒,“謝謝舅舅,我就知道我的舅舅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比白浩文舅舅要好很多很多....”
樊剛高興,“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我在哪兒長大的。”
樊剛的汽車模型玩具是馮燦英送的生日禮物,院裡有人去上海出差,她找人買的,花了很多錢和票,不成想樊剛說送人就送人了,馮燦英生氣,“你不是最喜歡汽車模型嗎?下次彆想再喊我給你買。”
“我不是玩夠了嗎,媽,你能不能彆這麼小家子氣啊,大過年的,酒幺他們頭次來。”
酒幺重重地點頭,對馮燦英露出個害怕的表情,樊剛哄他,“彆害怕,你舅婆外冷心熱,待會去我房間,喜歡啥隨便拿,大不了我到時候買新的。”
馮燦英:“......”她怎麼生了這麼個傻兒子。
酒幺樂得拍手,“舅舅,你真好,我太喜歡你了,我要以你為榜樣,好好向你學習,長大了也做個像你這麼優秀的舅舅。”
明明是拍馬屁的話,不知道為啥,蘇姍姍羞紅了臉,而樊玉蘭則眯著眼,拿筷子敲碗,“吃飯閉不上你的嘴是不是,誇你兩句就升天了,你咋是這樣的人。”
酒幺隻有哥哥,他想做舅舅不得有個妹妹,就目前的形勢來看,妹妹不得是蘇姍姍生的,她瞥了眼桌前男人好看的五官,越看心裡越不順暢,蘇姍姍明明處處不如她,憑啥能找到這麼好看的男人,還對她這麼好,不公平。
她心思轉了轉,問唐知綜,“你做什麼工作的?”
“叫姐夫。”唐知綜糾正她。
“不害臊,成不成還不好說活呢。”樊玉蘭嘟噥,又問唐知綜,“你多少歲了,錢大都讀小學了,你30多了吧。”
“與你無關。”唐知綜完全不給樊玉蘭情麵。
他越冷漠,樊玉蘭就越來勁,連續問了好幾個問題,都被唐知綜頂了回去,樊玉蘭氣不過,“她連個大學生都不是,有啥好的啊,今年我就讀大學了。”
在樊玉蘭眼裡讀大學是順理成章的事兒,讀了大學想進什麼單位就進,前途比蘇姍姍好多了,蘇姍姍到現在不過是個學徒工,能不能轉正都不好說。
唐知綜嚼肉的腮幫頓了頓,瞅了眼低頭吃飯的蘇姍姍一眼,蘇姍姍有所感覺,抬頭盯著她,臉蛋有點紅,在樊玉蘭的襯托下格外漂亮,唐知綜漫不經心的回答,“哦,是嗎,你成績很好嗎?”
樊玉蘭像隻驕傲的孔雀,無比得意,“不好又怎樣,讀大學又不隻看成績。”對她們來說,有關係就夠了。
唐知綜聽黎翔說過蘇姍姍讀書的成績,很優秀,有老師搶著推薦她讀大學,奈何攤上脾氣不好的親戚給耽誤了。
唐知綜咽下嘴裡的肉,鄭重其事地說道,“讀大學有啥用,女孩子學曆好不如嫁得好,等你畢業,年輕有為的男孩都被人選走了,就剩下那些死讀書的老光棍......”剩下的話他沒說,相信以樊玉蘭的智商也猜得到吧。
蘇姍姍要讀大學家裡不讓,輪到自己女兒想方設法托關係也要往大學送,唐知綜心下冷笑,說實話,他心頭真他媽憋得慌。
樊玉蘭心裡不舒服,就說,“表姐想讀大學都讀不了呢。”
這話包涵的信息量就有點大了,可見她是知道蘇姍姍有讀大學的資格的,為啥讀不了,想來她知道原因。
追根究底,就是有人不讓唄。
馮燦英也意識到不妥當,訓斥樊玉蘭,“你說什麼呢,是你表姐自己不去的,女孩子讀那麼多書乾啥......”
唐知綜笑得開懷,“我覺得舅媽說得對,女孩子嘛,早晚要嫁人的,與其浪費時間在學校受苦,不如找個對象嫁了,讀書太辛苦了,就說考試,想想就頭疼......”
最後兩句話說到樊玉蘭心坎上了,考試太難了,考不好還會被叫進辦公室訓話,令人頭疼,每次考試前她就吃不好睡不好,有時夜裡做夢,夢到考試自己一道題都不會,急得大哭,好不容易高中畢業能解脫了,她媽要她讀大學,太累了。
唐知綜注意到樊玉蘭表情,繼續說,“你去讀大學,周圍同學進單位,你大學畢業,沒準人家已經結婚,婚姻幸福,是單位的小官,而你剛進單位,還得在她手底下乾活,明明是同班同學,差距咋就這麼大呢,換誰心裡都不平衡吧,反正是我我肯定不乾。”
其實樊玉蘭也聽到過這種說法,班裡有不讀大學的,單位已經聯係好了,家裡有關係,說是乾個一年半載就升職,她讀書出來,沒準真會混得比彆人差。
樊玉蘭動搖了。
唐知綜不再繼續往下說。
吃過午飯,蘇姍姍要收拾碗筷,唐知綜拉住她,“飯是你煮的,你再洗碗就說不過去了,我得去車站坐車,你送送我們?”
唐知綜承認自己是個極度自私的人,蘇姍姍要給他煮飯洗碗,唐知綜天天都看得下去,蘇姍姍給彆人煮飯洗碗他就不爽了。
回家前,酒幺自是沒忘記樊剛的承諾,去樊剛屋裡掃了許多玩具,他爸說得不錯,舅舅真的有很多,他想要什麼就拿什麼。
來時兩包糖兩瓶醋,回去時多了很多,蘇姍姍給唐知綜裝了兩條臘肉,說是她花錢買的,還有給錢大他們買的書籍,她看得出錢大他們喜歡讀書,孩子學習能力最強,打好基礎,將來學啥都容易。
不趕時間,他們沒有坐公交車,而是沿著街道走去汽車站,錢大他們走在前邊,唐知綜和蘇姍姍在後邊說話。
路上沒什麼人,唐知綜看蘇姍姍冷,取下自己的手套給她戴著,教她,“家務活你彆乾,舅媽閒著就手癢想打牌,與其要她輸錢,不如給她找點事情做。”他骨子裡是大男子主義,在他看來,男主外女主內家庭更為和諧,比如他和蘇姍姍結婚後,他管錢就行,其他的全交給蘇姍姍。
“舅媽不敢打牌了。”蘇姍姍把有人舉報馮燦英賭博的事說了,她舅舅狠狠批評了舅媽一頓,短時間內,舅媽再也不敢打牌了。
“舉報得好。”花著他的錢不夠,還拿去賭,活該。
“還有那句話你彆往心裡去。”唐知綜替蘇姍姍戴上手套,自己把手插進衣兜裡,蘇姍姍仰著脖子看他,白淨的脖頸暴露在空氣裡,唐知綜提醒她下次出門圍個圍巾,“女孩子能多讀書就讀書,學的知識是自己的,靠人不如靠己。”
蘇姍姍認真聽著,清秀的臉浮起絲笑,“我知道。”
唐知綜說那番話不過是為自己抱不平,有些話不用說明白,她心裡懂。
“我的家庭對你來說是不是負擔?”馮燦英總說唐知綜配不上自己,但蘇姍姍心裡,是她配不上唐知綜,那樣自信從容家庭和睦的人,卻卷入到她亂糟糟的家庭生活中來,唐知綜會不會看不起自己?
唐知綜震驚,“怎麼會是負擔。”這樣有錢的人如何會是負擔呢,蘇姍姍真的太妄自菲薄了。
天灰蒙蒙的,蘇姍姍望著唐知綜俊朗的眉眼,“唐知綜,認識你我真的很高興。”再冷的天,有了他都沒那麼難熬了。
“我也是。”唐知綜嘿嘿笑,“珊珊同誌,我們繼續努力吧。”
努力讓彼此過得更高興。
媽的,忍不住現在就想扯證了,然後把馮燦英那家子人趕出去,感覺不要太美妙。
兩人肩並肩的走著,路旁樹上的雪時不時墜在肩頭,唐知綜替蘇姍姍拂去,教她在家如何做個懶人,馮燦英罵人由她罵,被她罵幾句又不會掉兩塊肉,自己過得舒心比什麼都強。
不知不覺車站就到了,唐知綜買好票,記起身上的錢,隨意抽出些塞到蘇姍姍衣兜裡,車站人多,擔心被賊惦記上,他做得很隱秘,按著蘇姍姍手說,“錢是舅媽給的,你拿著想買啥就買啥,你要記住,和舅媽那樣的人相處彆害怕被人看笑話,舅媽都不怕你怕啥啊,她叫你乾啥你就說身體不舒服,她自己閨女舍不得使喚憑啥使喚你啊。”
唐知綜看不起馮燦英為人,鼠目寸光,心胸太過狹隘,遲早要拖累子女,哪怕現在不拖累,到子女找對象也會拖累的。
蘇姍姍應下,叮囑他們路上小心點,又寒暄幾句,唐知綜牽著錢大他們進站上了車,在車裡朝蘇姍姍揮手,“她真要為難你你就來生產隊。”
蘇姍姍點頭,眼睛莫名紅來,酒幺探出腦袋,“珊珊姨,早點來生產隊啊,我在家等你。”
蘇姍姍趕緊背過身,害怕唐知綜看到自己落淚的畫麵,不過唐知綜還是看到了,他嗓子莫名乾澀,乾澀得難受,他起身,拍了拍錢大的肩,耳語了兩句,又塞給錢大兩張錢,錢大下車,走向蘇姍姍,“珊珊姨,我們給你拜年了,你啥時候給我奶奶拜年啊,要不今天去我們家吧。”
蘇姍姍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是想哭,爺爺死後,她很久沒這麼難受過了,年前回市裡,唐知綜站在院壩外送她,她笑著和他揮手,心底並無離彆的難過。
聽到錢大的聲音,蘇姍姍趕緊揉了揉眼睛,眼睛濕噠噠的,有點不好意思,鼻音很重,“我沒事。”
“你在家也沒事,就和我們先回家吧,還能指導我和權二的作業,好多我們都不會。”
蘇姍姍知道錢大故意說的,他們兄弟兩成績很好,沒有不會的題,即使有,也是唐知綜出來考他們的。
車上,唐知綜喊,“珊珊同誌,走吧。”
回去懶得看馮燦英的嘴臉。
唐知綜很想這麼說。
權二和酒幺也喊蘇姍姍走,錢大直接抓著她衣服拉,害怕他不小心絆倒,蘇姍姍猶豫片刻,“我沒帶衣服。”
她啥也沒帶。
唐知綜拍了拍衣服口袋,“買新的。”馮燦英給的錢買衣服花不完呢。
蘇姍姍跟唐知綜走了沒人知道,天黑也不見蘇姍姍回來,樊玉蘭隨口問了句,馮燦英後知後覺想起自己給唐知綜的錢他沒還,沒還不說,竟要自己拿著那筆錢和樊文忠離婚,錢是她的,憑什麼拿著她的錢和樊文忠離婚。
她被唐知綜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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