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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完, 她牽起酒幺,拎著箱子理直氣壯地進了門,她是從旅館回來的,已經兩天沒吃過東西了,進屋丟了箱子就到處找吃的,誰知道廚房客廳找遍了連塊餅乾都沒有, 她打開櫥櫃,剩飯也不曾有,樊玉蘭頓時又拉長了臉,她媽故意的, 這會兒正是飯點, 她媽連火都不燒,或許是做給蘇姍姍她們看的,她卻非常地憤怒,蘇姍姍再不姓樊,畢竟同個屋簷坐著,她媽又不缺錢, 做派未免太小家子氣了點。

她又想起自己搬出去的事兒來, 她是抱著毅然決然的心態離家出走的, 搬到和自己關係好的同學家,同學讓自己放心住, 想住多就住多久,那天晚上馮燦英找來,不知道背著她說了什麼, 她同學拐彎抹角的勸她回家,態度也冷淡下來。

她氣不過,又搬到另外個同學家,對方直接說家裡來了客人,讓她過幾天再去,連著找了幾個同學,要麼家裡有客人,要麼家裡有事,她不是傻子,哪兒不懂是馮燦英背地搞了鬼,她手裡有錢,直接住去了旅館,哪曉得半夜遭賊,箱子裡的錢被偷了,好在她交了7天住宿費,硬是住了7天走投無路才回家的。

這會兒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指望不上她媽,她問蘇姍姍,“表姐,有沒有零食?”

“要零食乾什麼,你不是很能耐嗎,發誓要找個單位養活自己嗎,現在還回來乾什麼啊,我要是你,餓死在外邊都不會回來。”馮燦英站在客廳裡,毫不掩飾自己的尖酸刻薄,雖說她心疼女兒在外受了苦,但想著不好好教訓她兩句,將來心血來潮頭腦發熱又會搞出這樣的事來,故而道,“我和你爸說什麼總以我我們是騙你的,你和同學關係不是很好嗎,那你怎麼不在她們家住著啊,要她們養你啊?”

可憐天下父母心,馮燦英自認對樊玉蘭有求必應,從沒虧待她,結果樊玉蘭不懂感恩,恨不得氣死她。

馮燦英也有氣。

饒是氣,看樊玉蘭捂著咕咕叫的肚子站在那,到底於心不忍,抓起門背後的圍裙就去煮飯,她和樊剛在外邊吃的,就是防止伺候那家子人,結果還是得做晚飯。

但是,樊玉蘭並不領情,“用不著你假好心,我不吃,餓死算了。”說著,丟開酒幺的手負氣的往樓上衝,看她房間門關著,握著門把手擰了擰,擰不動,猛地想起鑰匙給唐知綜了,而且她答應唐知綜把屋子留給錢大他們住,她身形頓住,蒼白的臉慢慢脹得通紅,追上樓的馮燦英看到的就是這幕,樊玉蘭雙手握著門把手,背影單薄而僵直,隨後身形一歪,靠著門咚的聲栽到了地上,馮燦英大驚失色,“玉蘭...”

樊玉蘭是餓暈的,馮燦英不知道,驚聲大叫,抱著地上的樊玉蘭像死了女兒似的嚎啕大哭,還是唐知綜上樓,掐樊玉蘭人中把人掐醒了,叫酒幺拿了個巧克力給樊玉蘭吃,連著吃了幾個,樊玉蘭才有了點力氣,不過仍然有點虛弱,“酒幺,謝謝你啊。”

人就是這樣,彆人關心你兩下你就會投以感恩戴德的心情,而對自己父母,常常記著她們的不好而甩臉色。

樊玉蘭就是這樣的人,有點力氣後就掙脫馮燦英,獨自下樓,馮燦英哭紅了眼,以為她又要出門,直跺腳,“你還要去哪兒啊,天都黑了,看你爸回來怎麼收拾你。”

樊玉蘭沒搭理她,而是在沙發上躺著閉目養神,蘇姍姍擔心她有個好歹,急忙去廚房給她煮荷包蛋,明明記得蛋放在角落籃子裡的,硬是沒找見,水燒開後,不得不問馮燦英,“舅媽,雞蛋呢?”

“在最邊上的櫃子裡鎖著的,我給你拿鑰匙。”馮燦英在沙發坐著,擔心樊玉蘭又離家出走,目不轉睛的盯著她,聽到蘇姍姍喊,趕緊掏衣兜裡的鑰匙,唐知綜有3個娃,每天早上都嚷嚷著吃雞蛋,馮燦英舍不得,下午專門出去買了個小箱子,把雞蛋麵條全鎖進裡邊的。

樊玉蘭鄙夷的哼了聲,不知道是不想說話還是乾啥,沒吭氣,酒幺坐在她身邊,體貼的問她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的,不舒服的話就去醫院看看,彆小病拖成了大病。

對酒幺的噓寒問暖,樊玉蘭很受用,抱起他坐在自己腿上,那點被他們霸占了房間的不高興也沒了,她看到房間的門是新的,應該是唐知綜換的,那日她是說把屋子給他們住,靜下來想想不過是她的氣話,然而要她對酒幺發脾氣,她做不出來,問酒幺,“你們住得習慣不?你和錢大住在表姨房間的嗎?”

酒幺想了想,重重點頭,“是啊,表姨房間好漂亮,我從沒來沒住過這麼好的房間,哥哥們也很喜歡。”

看得出他是真喜歡,樊玉蘭不好要回房間,又問,“有沒有亂動表姨的東西?”

酒幺連忙甩頭,“沒有。”房間裡的東西都是他們的,樊玉蘭的全部清理乾淨了,不存在翻動樊玉蘭的東西。

樊玉蘭鬆了口氣,想著酒幺他們暫時住就住著吧,大不了等他們搬走後自己再住,如此的話,就隻有去小黑屋將就幾晚上了,又躺了會,樊玉蘭覺得有點冷,想去床上躺著,推著箱子打開小黑屋的門,燈亮起的瞬間,她被裡邊亂糟糟的景象驚呆了,乍眼沒仔細看,待看清小床上堆著的玲琅滿目的玩意,她捂著頭驚聲尖叫起來。

那些是她過生日時班裡的同學送的,有洋娃娃,陶瓷杯,還有許多手環之類的,全被散亂的丟在床上,不僅如此,她注意到腳邊的書,是她高中課本,還有那堆衣服......

是她的,都是她的。

馮燦英既心疼又冒火,忍不住吼,“後悔了吧,要你彆走你不信,彆人根本不把你當回事,等你前腳出門後腳就把你的東西全扔到旁邊,看看媽是害你的不?”

酒幺他們坐在沙發上,錢大很是局促,雙手緊緊抓著衣服,眉頭擰成了川字,“爸爸,我們回家了吧。”這不是他的家,他不喜歡這,還是住自己的房子舒坦些。

唐知綜順了順他的頭發,“這就是你的家啊,你表姨說了把房間讓給你們住,她是大人不會騙人的,你要擔心你表姨沒房間睡,待會就幫著把那間屋子的床整理出來。”唐知綜是堅決不會讓的,財產都是他的,馮燦英乖乖還回來的話他沒準心情高興給她們點錢出去找房子住,如若不然,那就魚死網破吧。

客廳亮著燈,有幾隻飛蛾圍著燈罩飛來飛去,樊玉蘭又和馮燦英吵了起來,也不想其他事了,把小床上的玩意揮到地上,倒頭就睡,氣得馮燦英眼淚奪眶而出,怎麼就生了個專和自己做對的玩意啊。

等九點過樊文忠回來,他對子女素來嚴苛,把樊玉蘭好好教訓了頓,那會唐知綜和蘇姍姍已經快睡著了,被父女兩的動作給驚醒了,原因無他,樊文忠動了手,樊玉蘭在客廳放聲大哭,高中生了,哭得丁點不委婉,比隔壁養的狗還能嚎,蘇姍姍想下樓勸,唐知綜按住她,“人家是親父女,你摻和啥啊,沒準會以為你從旁煽風點火呢。”

這時候,樓底下傳來馮燦英勸架的聲音,樊文忠約莫真生氣了,連著馮燦英也罵。

“舅舅好多年沒打過人了,我怕表妹想不開。”

“想不開也是舅舅舅媽的事,與咱沒關係,她親弟都不管,咱有啥好管的。”唐知綜覺得蘇姍姍還是不夠聰明,得向樊剛學學,自樊玉蘭進門,樊剛除了下樓倒開水喝時不冷不熱勸了馮燦英兩句,整個晚上就沒露過麵,親姐回來,他不聞不問的,態度很是冷漠。

蘇姍姍想想,仍然有點不放心,豎著耳朵聽樓下的動靜,唐知綜翻個身,“睡吧,明早指望舅媽煮飯是指望不上了,得麻煩你呢。”

馮燦英摳門,把雞蛋,油,米麵通通給鎖了,蘇姍姍起床做飯時發現鑰匙還給馮燦英了,想到昨夜鬨得晚,馮燦英她們睡得遲,不好敲門問馮燦英拿鑰匙,尋思著出去買早餐,剛準備出門,就看樊文忠拎著公文包下樓,他有點疲憊,看客廳已經收拾乾淨整潔了,神色稍霽,溫聲問蘇姍姍,“大清早準備去哪兒?”

蘇姍姍猶豫了下,不知道要不要說早餐的事,哪曉得聽到樊文忠動靜的唐知綜拉開門替她解釋,“舅媽把米麵鎖進櫃子裝著,珊珊應該是出去買早餐吧。”

樊文忠皺眉,轉身回了房間,很快,他拿了串鑰匙出來,“周圍沒有食堂,犯不著去外邊,你把櫃子打開,裡邊的東西都擺出來。”又不是舊社會的惡婆婆,擔心兒媳婦們偷吃,把家裡的東西都鎖起來隻有自己能分配,樊文忠不知道馮燦英哪兒學來的,對她的做法很是反對。

蘇姍姍接過鑰匙,去灶房準備早餐了,樊家早餐簡單,饃饃或者粥配酸菜就能吃,至於錢大他們,蘇姍姍給他們每人煮了個雞蛋。

粥是玉米粥,玉米磨成碎碎,混著米煮,酸菜是泡好的,抓起來就能吃,早餐很是方便。

樊文忠每天都吃了早飯才出門,打水洗臉刷了牙就坐在客廳裡看報紙,報紙是外邊人送來擱在門口信箱的,早上打開門出去拿就是了,唐知綜揉著眼,陪樊文忠在客廳坐著,無利不起早,唐知綜又來攀關係了,“舅舅,咱們市的鐵路終點站真建在花都縣?”

樊文忠在家沒有談論工作的習慣,剜了唐知綜一眼,雙腿傾斜另外一側,沒搭理他。

唐知綜嘟噥,“市裡是不是拿花都縣好處了啊,怎麼啥規劃都想著花都縣...”

這話說出去是很嚴重事,樊文忠嗬斥道,“你瞎說什麼呢,鐵路怎麼建自然有交通局規劃,作為人民乾部,這樣的話有多嚴重你不知道嗎?”

知道是回事,唐知綜心想自己又沒去外邊說,就在樊文忠跟前發發牢騷而已,樊文忠還能出去告訴彆人不成?

“舅舅,我看徐縣長不是啥好人,咱們縣建個發電廠他就虎視眈眈的想搞點事情出來,市裡如果再偏袒他的話,花都縣豈不獨大?將來哪個縣想到好的發展方針政策不得被他們攪黃了啊?同為人民服務,徐縣長為人太自私,這次被咱抓著現行他沒辦法不承認,如果沒有被抓著現行呢?他不得更猖狂啊...”市裡給花都縣的優待夠好了,其他縣哪兒有這樣的機會,徐縣長年紀不大,升到市裡是有很大機會的,然而他那樣的人,不利於社會發展。

樊文忠抖了抖手裡的報紙,眼睛落在上邊似乎移不開了,沒有接話。

唐知綜偏頭看了眼,報紙報道的是全國最強公社的人民群眾是如何勞動的,基層乾部又是如何展開發展工作的,其中不乏有掃盲的報道,唐知綜繼續說徐縣長的壞話,“徐縣長作為花都縣的代表,心思應該放在本縣的民生問題上,花都縣有集體掃盲嗎?沒有吧。人民群眾整體生活水平是要比其他縣富裕,但想要保持可持續發展道路,學知識是必不可少的,人民群眾學了知識才能在日常生活中學以致用,破處封建迷信,而不是生病拜菩薩,莊稼長得不好是風水有問題.......”

樊文忠不接話。

唐知綜又說,“舅舅,你是市長,全市的發展都在你考慮的範圍內,不能隻偏重某個縣,要給其他縣發展的機會才是,要不然落到其他縣百姓嘴裡,你們不是市領導,而是‘某個縣’的領導,不是讓人民群眾笑話和鄙視嗎?”好好的市領導非得自降身份混成縣領導,不是丟臉是什麼?

樊文忠眼皮動了動,沒個好氣的瞪了唐知綜一眼。

唐知綜嘿嘿笑了兩聲,往樊文忠身邊湊了湊,樊文忠往旁邊挪,很是嫌棄他的意味。

唐知綜沒有自知之明,自顧摟過樊文忠的肩,“舅舅啊,我的好舅舅。”

樊文忠:“......”

確實,唐知綜說的話有道理,這次在花都縣建鐵路的話開銷太大,市裡的財政根本承擔不起,但是不在花都縣也不可能選金銘縣,想到霍東山那個做派他就怒火攻心,金銘縣有個發電廠又如何,其他方麵太落後,建鐵路是浪費錢,樊文忠側過身,繼續看自己的報紙,唐知綜拍了拍他的肩,“舅舅啊,你去過金銘縣沒,市裡雖有地圖,和現實相比總歸有些出入,有機會你去看看,金銘縣山清水秀人傑地靈是個有潛力的好地方啊,說實話,超過花都縣是早晚的事。”

樊文忠不了解金銘縣的地貌,但霍東山是從金銘縣升上來的,金銘縣給樊文忠的印象就是死皮賴臉,陰險狡詐,霍東山和唐知綜是典型。

然而他唯一感興趣的是唐知綜年前說的話,說金銘縣會超過花都縣,他好奇究竟是單純的吹牛還是胸有成竹。

沒過多久,樊玉蘭起床了,頂著雞窩頭,以及哭得看不見眼珠的眼睛,很是驚悚,昨天酒幺多親近她啊,今天直接害怕了,乖乖坐在沙發上等著吃早飯,不和樊玉蘭說話,也不亂動,看到樊玉蘭從麵前飄過,整個人立即露出戒備警惕的目光,弄得唐知綜哭笑不得。

樊文忠吃過早飯就出門了,樊玉蘭拾掇拾掇後,背著書包也準備去學校了,唐知綜終於露出震驚的眼神來,“表妹,你要回學校讀書了?”

讀書有啥好的啊,叛逆期就該使勁作啊,現在不作,將來作的結果會更慘。

樊玉蘭懨懨的,無精打采的點了點頭,細看的話,她臉上還有印記,挨打留下的,唐知綜大失所望,“你決定接受家裡安排讀大學了?”

樊玉蘭再次點頭,嗓音沙啞得像老太太喉嚨卡著痰,“讀大學不錯,學了更多的知識,將來有更多的選擇,如今好的單位都挑人,知識不過硬,人家壓根不要你。”

“舅舅和你說的?”這番話馮燦英是說不出來的,應該是樊文忠說的。

樊玉蘭明顯不自在,聲音小了很多,“不是,是我自己領悟到的。”

放屁,和爹媽慪氣離家出走的人會突然幡然醒悟到這種境界?騙鬼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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