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瘋子(1 / 2)

樊綱腦子沒生鏽, 房屋登記的是他的名字, 他媽說了那是給他結婚住的, 過戶給蘇姍姍往後他結婚怎麼辦?城裡多少人家想要個寬敞的房子擠破腦袋都要不到, 就說他同學,好多都和兄弟姐妹擠著住,人口多的還得睡客廳打地鋪, 半夜起床都得摸著走,否則容易踩到身邊的人。

聽說他家住的小洋房,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 樊玉蘭竟然和他扯什麼富貴迷人眼?富貴迷人眼也好過窮得睜不開眼強。

樊剛不是爭強好勝的性格,但不說點什麼心裡憋得慌, “姐姐, 咋不是咱的東西, 房屋登記在我名下的, 不是咱的是誰的?”雖說是花了蘇姍姍的錢, 然而沒有他媽出麵托關係,普通人根本買不到那的房子,就是蘇姍姍也無能為力, 房子是他買的, 自然是他們的。

不是樊剛瞧不起樊玉蘭,最近一段時間樊玉蘭像是撞邪似的, 真想掰開樊玉蘭的腦子看看裡邊裝的啥,安逸舒適的生活不過,非得折騰來折騰去不讓人省心, 也不出去看看有誰像她的,餘光瞥到旁邊站著的唐知綜,他臉色凶狠起來,“是不是你慫恿我姐姐這麼做的,我告訴你,和你結婚的是我表姐,跟咱家沒關係,彆以為誰都跟個傻子似的被耍得團團轉。”

說著,他掉頭往校園走,“姐姐,我看你是糊塗了,被媽知道看她怎麼收拾你,我還要上課,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樊剛雖然年紀小,有些事情比樊玉蘭想得多,無論馮燦英為人怎樣,對他們姐弟好得是沒話說的,他堅決不會把他媽辛苦弄來的房子送給彆人。

他走得很快,樊玉蘭急了,上前拉住他,“小剛,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房子是咋來的咱比誰都清楚,你好好想想,小時候媽對咱們多好啊,沒什麼錢,媽在農村天天乾活,全家過得溫馨自在,媽進城後,慢慢的變得貪婪起來,蘇爺爺臨終前明明留了很多錢給媽媽照顧表姐,媽咋辦做啊,不懂知足,整天挖空心思的撈表姐手裡那點錢,有了錢後,人變得懶惰起來,以前還琢磨著省吃儉用持家,後來越來越鋪張浪費,學會打牌後更是連家務活都不乾了,早晚都在牌桌上......”

樊玉蘭自認是個心懷社會主義事業的獨立女性,馮燦英的做派在她眼裡就是主觀懶惰拖後腿,擱到農村,被扣工分不說,還會被拉去思想教育,再不知悔改的話直接送去農場改造。

馮燦英沒有吃苦耐勞的精神就算了,仗著樊文忠是市長,有保護傘,日益囂張懶惰成風,真要被傳出去,樊文忠也是會受到牽連的。

她以為樊剛和她是同樣的看法,不成想樊剛偏向她媽,樊玉蘭痛心疾首道,“小剛啊,你出去看看,多少年輕知青下鄉支援建設,用他們的青春熱血譜寫發展中國的明天,咱媽呢,竟躲在屋裡毫無作為,甚至還聚眾賭博,情節太惡劣了,小剛,有這樣的母親你不該感覺自卑氣餒嗎?”

樊剛懷疑自己耳朵有問題,不敢相信樊玉蘭會這麼說他媽,他媽是農村戶口,在城裡沒有單位肯收她,加上她文化程度不高,和其他城裡人聊天經常出洋相,是他爸讓他媽沒事待在家彆出門的,不和其他人打交道,他媽就不會出錯,這樣就沒人抓得到他爸的把柄。

這樣的事情在樊玉蘭嘴裡竟成了他媽懶惰成風?

樊剛不可思議的轉身,嚴厲道,“姐姐,有你這麼說自己親媽的嗎?我看你是腦袋被門縫夾了,書都讀到肚子裡去了吧。”

“我這麼說有錯嗎?做得出來就彆怕人說,媽賭博就是不對,我評論兩句有什麼問題了?”

樊剛氣得臉紅,手指著樊玉蘭,說不出話來。

見姐弟兩劍拔弩張,唐知綜過去摟樊剛肩膀,被樊剛惡狠狠的推開,“離我遠點,就是你乾的好事,我告訴你,等我回家非你們的狀不可。”過戶的事情肯定是瞞著馮燦英做的,到時候看馮燦英怎麼收拾他們。

唐知綜笑了,“告狀就告狀,又不是我想要房子,再說了,彆以為你在學校做了什麼事我不知道,你明知道房子是你表姐的卻霸占著不還,乾啥呢,想留給你們班的哪個女同學呢。”教室裡的氛圍很怪異,加上樊剛慌裡慌張往外跑的行徑,不難猜出他有喜歡的女同學,而且多半跟人家表白了。

不隻他,班裡的同學們都知道。

在校園裡搞男女關係是很嚴重的事,傳出去樊剛肯定被記過,一旦有了汙點,往後乾啥都難了。

樊剛頓時暴跳如雷,粗著嗓子吼道,“你瞎說什麼,你不要含血噴人。”

唐知綜撇著嘴笑,“要不然你這麼緊張乾啥啊。”典型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你...”樊剛脖子都脹紅了,鼻尖起了細細密密的汗,支支吾吾的話都說不清楚,“你..我..我媽知道的話我不會放過你。”

看他還要往學校走,唐知綜拉住他,“不說也行,就看你配不配合,你是了解我的,我這人最不要的就是臉,都時候我弄個喇叭站在你們校園門口,幫你宣傳你和那位女同學之間的事你說怎麼樣啊?”

樊剛不敢動了,咬牙切齒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就算我不敢,我可以交給彆人做的。”唐知綜摟著他朝外邊走,感覺樊剛沒有掙紮,他語氣漸漸緩和下來,“姐夫也不是逼你,姐夫是為你姐姐著想,你看看你姐姐都被折騰成啥樣子了,不順著她我真怕她想不開自殺了啊,小剛,你就一個親姐姐,你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去死而坐視不理?”

樊剛回眸,樊玉蘭靜靜的跟在身後,眼圈浮腫,眼袋快掉到下巴了,清瘦了很多,樊剛哪能看著她自殺而不管,隻是,“你怎麼知道我姐姐要自殺?”

他有記憶起,樊玉蘭就過得順風順水,從沒人苛責過她,樊玉蘭是個磕破皮都會喊疼很久的人,如何會自殺?

唐知綜撣走他肩膀掉落的頭發,輕聲道,“看情緒啊,想想你姐姐從小到大哪兒哭成這樣子過,想不開自殺也就在一念之間,咱不順著她,轉身她自殺了你不自責愧疚?”攻人之道攻心為上,樊剛再聰明不過是個中學生,唐知綜幾句話就把他忽悠過去了,“過個戶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目前是安撫好你姐姐的情緒,要她知道身邊是有人關心她的,什麼事等她心情好了再說。”

最後句話聽到樊剛耳朵裡就是:等你姐姐情緒穩住了又過戶給你就是了。

樊剛眉頭緊鎖,不知道怎麼辦,想了想,說道,“過戶要土地證...”土地證是馮燦英收著的,他根本沒有。

“不怕,你姐姐帶著的。”

樊剛心裡不踏實,隱隱覺得被忽悠了,然而看樊玉蘭的情緒隨著到房管所陰轉晴,便也不好說啥,如唐知綜所說,他姐很想不開自殺了怎麼辦?

房管所在市政府大樓旁邊,是棟兩層樓的建築,外牆有的地方脫落,看著毫不起眼,樊玉蘭幾歲大的時候陪馮燦英來過房管局好多次,每次都是辦過戶,每次都被退回來,理由千奇百怪,最開始馮燦英說要去告林叔叔,後來不知道為啥沒去告,這麼多年,林叔叔還在這個崗位上,做人不夠圓滑,升不上去,又調不走。

樊玉蘭依著兒時記憶找到窗口,問裡邊的人,“我找林國安同誌。”

沒多久,有個瘦瘦弱弱的中年男人出現了,看到他們,臉上儘是迷惑,樊玉蘭介紹了自己名字和住址後,清晰的聽到林國安鼻孔冷哼了聲,眼神變得不屑起來,樊玉蘭急著過戶,簡單的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林國安神色又怪異起來,目光灼灼的盯著唐知綜看。

看長相氣質,和蘇姍姍倒是配,林國安問他哪兒的人,唐知綜據實回答。

林國安是聽過唐知綜的名字的,金銘縣的名人,年紀輕輕,說話很有氣勢,想不到會是蘇姍姍丈夫,林國安又看樊玉蘭,不冷不熱道,“過戶是要本人親自來辦手續的。”

就他所知,馮燦英不是會把房子讓出來的人。

樊玉蘭拉過樊剛的手,“房子登記的是我弟弟的名字,他在呢。”

林國安皺眉,樊剛年紀不大,這麼大的事應該做不了主,到時出了差錯,馮燦英又得跑來鬨,林國安不太想看到那個女人,唐知綜自然明白林國安的顧忌在哪兒,不怕得罪小人,就怕得罪女人,唐知綜緩緩上前,握住林國安的手,親切道,“林同誌不用擔心後續問題,大不了多請幾個同事過來做見證,小剛是心甘情願過戶的,沒有任何人逼迫他,其心真誠,有眾多人作證,誰來鬨都沒用。”

確切的說,馮燦英應該是沒功夫鬨的,房子不過是開始,接下來還有大筆的財產,馮燦英自顧不暇,哪兒會想著來房管所問手續的問題。

樊玉蘭推樊剛,樊剛表態,“是啊林叔叔,我是心甘情願把房子過戶給我表姐夫的。”樊剛心裡是不樂意的,然而來的路上說好了,他年紀小,防止彆人不給他辦手續,要表麵出樂意的心情來,不僅這樣,還要把房子的歸屬問題告訴大家,“房子本該是表姐的,我現在是還給她而已。”

林國安瞅著樊玉蘭姐弟,搞不懂馮燦英那麼尖酸刻薄的人怎麼生出心地善良的子女來,沒有遲疑多久,請辦公室的同事來做見證,當著所有人的麵給他們辦了手續。

能進房管所的同誌要麼後台夠硬,要麼實力夠強,得知姐弟兩是市長千金和公子,又是把房子過戶給表姐夫,太詭異了,他們也算處理過不少房子過戶給親戚的手續,這種爹媽還在,表姐還在,把房子過戶給表姐夫的真是聞所未聞,其中不乏有想巴結市長的,手續辦完,趁著有點時間就偷偷溜到政府大樓,與認識的辦公人員說了過戶的事兒。

沒過半個小時,幾乎整個政府大樓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

過戶手續辦得還是很順利的,等走出房管所時,唐知綜整個人如踩在雲端,腳步輕飄飄的,死死望著手裡的土地證和房屋登記表,不敢相信自己也是在市裡有房子的人了,還是沒花錢沒打款的那種,他小心翼翼的把證收好,對樊玉蘭和樊剛說,“時間不早了,走,姐夫請你們吃午飯。”

樊剛餓不餓不知道,樊玉蘭是真餓了,住旅館就沒錢買吃的,回到家又被她媽嘲笑,被她爸打,早上吃的粥不頂餓,聽到唐知綜喊請客,樊玉蘭抬腳就往國營飯店所在街道的走,唐知綜喊住她,“去國營飯店多浪費錢啊,咱回家還你表姐煮,你表姐廚藝好,炒的菜比國營飯店好吃。”

樊剛糾結著要不要回學校,說實話,他後悔了,如果被馮燦英知道,非扒了他一層皮不可。

然而唐知綜就是不放過他,“表弟,已經請假了還回學校乾啥啊,走走走,咱回家,姐夫請你喝酒。”隱隱記得樊文忠收藏了幾瓶好酒,今天不喝等啥時候啊。

樊剛踟躕,突然警告唐知綜,“學校的事情不準跟我媽說啊,要不然我就把今天的事情告訴她。”

唐知綜笑著按下指著自己的手,保證,“不說,絕對不說。”自己跑過去說多沒身份啊,這麼勁爆的事要從彆人嘴裡聽來效果才能達到最好。

回家前,他繞去鎖匠鋪買了塊鎖,比巴掌還大的鎖,隻有兩把鑰匙,掉了沒法配鑰匙的那種,感覺得出來,唐知綜心情確實很好,都沒和鎖匠討價還價,很爽快的就給了錢,看他高興得手舞足蹈的,樊剛心裡特備不安,快到小區時,他左思右想不得勁,“我還是回學校吧。”

讀書感覺更踏實點。

唐知綜攔住他,“慌啥嘛,都走到這了不進去多不好啊,不要有心理負擔,多向你姐姐學習,看你姐姐多坦然啊,挺起胸膛,像個男子漢點。”

樊剛偷偷去看樊玉蘭,樊玉蘭心情也不錯,約莫認為找到給馮燦英添堵的事情,神采奕奕的,樊剛不知道兩人怎麼了,這件事被馮燦英知道是要鬨翻天的,他們咋就不怕呢,樊剛拉住唐知綜衣袖,“姐夫,啥時候把房子重新過戶給我啊,讓我心裡有個數。”

唐知綜耐人尋味的看著樊剛笑,心想白日做夢呢,落到他手裡的東西哪兒有吐出來的,他抵了抵樊剛,“你姐姐心情剛好點,咱不說那些,走走走,回去喊你表姐多弄幾個菜,咱們喝一杯。”

到家時,馮燦英在沙發坐著,腿搭在茶幾上,不知道想些什麼,雙腿晃悠晃悠的,廚房傳來飯香,唐知綜順手把鎖擱在茶幾上,熱絡的喊了聲,“舅媽,閉目養神呢。”

馮燦英眼睛睜開條縫,看樊剛和樊玉蘭也在,眼神睜大了點,“你們咋回來了?”

樊剛吞吞吐吐說不出話,樊玉蘭梗著脖子道,“想回來就回來,怎麼滴。”說完,也不看馮燦英,轉身就往樓上走,走到拐角,想起她的房間搬到樓下來了,又咚咚的下樓,馮燦英哪兒不曉得她在想啥,對唐知綜道,“叫錢大他們搬到你們房間去,玉蘭的房間還給她。”

又是個白日做夢的。

唐知綜像沒聽到似的,走到廚房和蘇姍姍說話,過戶的事情沒提,而是問蘇姍姍中午吃啥,來市裡好多天了,該回家了,下午就回去雲雲。

一度讓馮燦英懷疑自己的耳朵,唐知綜是個沒皮沒臉的,她以為唐知綜會賴著不走呢,竟然主動提出回家,馮燦英嗤了聲,視線落在悶著頭回房間的樊剛身上,“學校放假嗎?”

樊剛含糊不清的應了聲,腳步更快了。

馮燦英感覺有點不對勁,但沒有多想,吃過午飯,她約了人打牌,托唐知綜的福,如今打牌隻能去朋友家,房子小不說,總有股發黴的臭味,大院裡人多進進出出的很是吵鬨,唐知綜他們既然下午走,明天就能把牌友們喊到家裡來了。

丟下飯碗馮燦英就迫不及待的出了門,生怕走慢了蘇姍姍把碗筷丟給她。

唐知綜說回家就回家,不過回家前把樓梯雜物房的箱子通通搬到了他們房間,還加了把大鎖,樊剛幫他抬的箱子,當看到唐知綜高價錢買來的鎖是用在這的,臉上很是難看,唐知綜明擺著防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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