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趙若憑,趙詡疲憊不堪地躺回榻上,夜間便收到軒轅晦從長安捎來的書信——崔靜笏去西域博功名去了;孝恵長公主懸梁自儘,留下一個癡呆不能言的兒子;太皇太後早就在逃難之時便命喪黃泉;鄧乘風也伏誅。
當年讓軒轅宗室提心吊膽,讓他們恨得心頭滴血的仇人,如今就像是一個個久遠的名字,湮沒在塵埃裡,再不能興風作浪。
軒轅晦甚至還帶著幾分惆悵的口氣,說什麼故人遠,知音稀,那怨念如同春雨隔著信箋一點點滲出來,一直滴進趙詡心裡。
樵夫莫開不知何時又折了回來,畢恭畢敬道:“獨孤太後不肯用膳,陛下便讓臨將出征的獨孤惇跪著求她用膳,不然便不能起來。”
趙詡將信箋折好,放回到一個紫檀木匣子裡,“太後最近又做了什麼事,陛下竟如此強硬。是勸陛下納妃了,向陛下要爵位了,還是讓陛下廢了我?”
莫開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畢竟這對天下最尊貴的婆媳實在有些特殊,“具體情況確實有些不明,但似乎確實有朝臣上奏,請陛下封獨孤垣為異姓王。”
趙詡忍不住笑出聲來,“太後定然恨死他了,這是在幫獨孤家還是在害他們啊?”
莫開皮笑肉不笑,“陛下也暗自派了人去查,發覺此人仿佛年輕時承過一個公府世子的恩情……”
趙詡
笑了笑,“查到後,陛下說什麼了?太後又作何反應?”
他這招倒是與先前鄧黨讖語之事相類,不過先行一步堵住獨孤氏的路,在他們根基不深時提出此事,此刻定然群臣反對,日後再有人進言,就算是軒轅晦首肯,禦史台都不會善了。
“太後氣急敗壞,但還是下了懿旨謙辭,請陛下勿要小人慫恿,重用外戚。”
趙詡冷笑,“這還得把我捎帶上,看來獨孤太後心裡倒是敞亮。再後來呢?陛下也不至於因此與她置氣吧?”
莫開躊躇道:“太後之前在肅州時,便請娘家的侄女到跟前伺候。就在上個月,陛下要認其為妹,封其為公主……”
“陛下的信裡倒是未提。”趙詡八風不動,莫開看著卻是一陣心慌,“獨孤家說異姓封公主於理不合,辭卻了……然後陛下就要為那小姐指婚,想把她指給裴雋裴大人。”
趙詡撣撣衣袖,“我若是他們,定不會拒絕。按理說,事到如今,太後應也知曉陛下的心意,為何還步步緊逼,難道就不怕觸怒陛下?”
“怕中間有什麼騎虎難下的緣由吧,結果那小姐卻被發現與侍衛有了私情,陛下大怒,說她淫、亂禁宮,讓她要麼嫁給那侍衛,要麼就剃了頭發當姑子。結果太後保住了獨孤小姐,送其回府了。”
“緊接著陛下就讓獨孤惇去征戰嶺南,太後便不用膳了?我朝固然以孝治天下,可陛下卻不是愚孝之人,太後這步棋走錯了。”趙詡起身打開軒窗,看著窗外碧水,“繼續盯著長安,太後並非尋常女子,他日必有後招,不可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