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一隻惡毒女配(2 / 2)

多虧了謝老太太思慮得周到,太醫和老大夫人還在偏廳飲茶。

人一叫,立即就隨下人進主屋便迅速給丸子止血。不得不說,太醫能真是請的太及時,今日若非太醫在場,丸子當真要血流不止,甚至一命嗚呼。

“雖是救了回來,但到底傷了根本。”太醫收針時搖頭歎息,沉靜的幾句話叫好不容易鬆口氣的內室陷入一片死寂,“往後,怕是再難有子嗣了。”

謝大太太臉一白,謝二太太微微瞪大了眼睛,連呼吸都放輕了。

“不必這樣,好歹是撿回了一條命。”太醫笑了笑,“大少奶奶還年輕著,底子也養得好。雖說是難有子嗣,卻不一定就是說死了的。或許哪一天遇上醫術好的大夫,能救回來也不一定。不過,老夫是沒這個本事了。”

楊嬤嬤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謝霖看著躺在榻上一動不動的丸子,再也沒法說服自己沈蘭若無辜。

慌亂之下將一個身懷六甲的人推下高台,這樣的事當真能用一句無意衝動抵消麼?耳邊是太醫下了定論的話,謝霖忽然覺得心裡有些空蕩蕩的,蒹葭院那個一遇事便哭的女子還是他心悅的心思單純的姑娘麼?

當日夜裡謝霖沒有離開,在主屋裡踏腳將就著陪了丸子一夜。

謝大太太臨走前,又去了次臥看了會兒小孫子。這或許是秋月這輩子唯一的孩子,謝大太太珍之又珍地撫摸了孩子的臉,這極有可能是她這後半輩子唯一的孫子。

謝二太太站在門邊看了一會兒,沒進去打攪,心思有些沉重地離開了汀蘭苑。

她雖因爵位之事惱了大房,卻也不忍心看到這般淒慘的結果。

想到蒹葭院那邊還懷著孕,謝二太太忍不住低頭長歎。她如今也分不清她的這個侄女到底是真蠢還是毒辣。每回惡事都做到明麵上來,鬨得不可開交卻偏偏從未真正受過罪。細算下來,次次都如了她的意。

就盼著長房這個醒來能想得開,否則二房這個孩子怕是要出事兒。

次日一早,丸子掙紮著睜開了眼睛,已經日曬三竿。

她腦子裡昏沉沉的,渾身都痛。稍微動了一動,發覺手正被人握著便偏頭瞧了一眼。謝霖還穿著昨日的衣裳,臉色憔悴地趴在她的床頭。謝霖的五官是無可挑剔的俊美,便是眼瞼下青黑,也無損他英挺的氣度。

丸子的喉嚨如火燒,看也沒看他一眼便甩開手,敲了敲床柱。

昨日叫了一天,一天一夜滴水未進,她嗓子不疼才怪。

外間兒汀蘭苑的下人們早就在候著。這會兒聽到丁點兒動靜便小心翼翼地伸頭過來看。雖說謝霖還在,但她們自從昨日見識了謝霖的偏心,打心底裡就無視了她。此時見丸子醒了,趕緊倒了杯蜜水遞過來。

這一番動靜,自然驚醒了本就睡得淺的謝霖。

謝霖捏著脹痛的太陽穴,眯著一隻眼睜著一隻眼地看過來。一見丸子睜眼了,趕緊爬起來扶她。然後轉頭從丫鬟手裡接過杯子,親自喂到丸子口中:“丸丸,丸丸你醒了?可有哪裡不適?要不要吃點東西?”

丸子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喉嚨實在疼就低頭喝了。

謝霖心裡隱秘地鬆了一口氣,見丸子很快喝光,又將杯子遞給下人吩咐再倒一杯。

就這樣,丸子就著他的手喝了四五杯下去,才將焦灼的喉嚨給安撫下去。廚房適時送了易克化的麵食過來,謝霖在一旁看著她吃光,轉身隨下人去淨室梳洗。

人一走,楊嬤嬤取了軟枕墊在丸子身後,才細細與丸子說起了昨日的事。

楊嬤嬤實在是氣不過,為這事已經梗得已經一宿沒睡了。此時跟丸子說起來,還止不住地流淚。丸子麵無表情地聽完,就問了一句:“我的貓呢?”

楊嬤嬤一愣,著實沒料到自家姑娘都不關心孩子,醒來第一句是問貓。

昨兒那貓衝撞了沈蘭若後逃逸不知所蹤。丸子出了那麼大的事,汀蘭苑上下全心記掛著主子,哪裡還想得起來這隻貓。楊嬤嬤語塞了半晌,含糊地道:“聽說蒹葭院的下人正在抓,不知抓到了沒?主子,您這到底是……”

“無事,”丸子冷冷一笑,“記得幫我找到我的貓。若是蒹葭院抓到了,要也給我要回來。”

楊嬤嬤搞不懂她主子在想什麼,但還是應了。

謝霖洗漱完回來,丸子已經在下人的攙扶下躺下去。

原本今日就該休沐的,所以今日一日不出門也不礙事。謝霖在床榻邊坐下,或許是愧疚又或者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情感,他一眨不眨地看著丸子。屋裡的下人已經退下去,謝霖見她醒來這麼久沒問過孩子,想了想,便提起了孩子。

“孩子沒事兒,”關於這一點,謝霖真心存感激,“雖然早產,但太醫說在母親腹中養得非常好。絲毫不必足月生產的孩子差。”

丸子冷靜地聽著,點點頭:“那就好。”

“你想不想看看他?”提起孩子,謝霖自然是滿心滿眼的喜愛,“紅彤彤的像個小老鼠,不過大伯母說長得非常漂亮,將來定然是個俊雅的公子哥兒。我瞧不出來,那孩子眼睛都沒睜開呢,五官皺成一團,如何就瞧出了俊雅……”

“孩子就交給大伯母去養吧,”丸子突然出聲道,“謝霖,我隻想問你一件事。”

謝霖被她打斷眼瞼微微動了一下,呼吸放輕了:“你問。”

丸子平靜道:“我身子出了事,往後不能再有子嗣是千真萬確的麼?”

謝霖呼吸一窒,沒說話。

“回答我。”

謝霖抿起了唇,眉頭漸漸擰起來。

“是不是真的?”

“……”沉默許久之後,謝霖偏過頭去輕輕道,“也不一定,這種話不能一句就說死了。你還年輕,會有轉機的。”

丸子的臉色漸漸發白,聽得出嗓音都開始發抖:“那麼,蒹葭院那個女人你預備怎麼辦?”

謝霖放在膝蓋上的手倏地握緊,整個人崩成一根線。

關於這個問題,他沒有辦法直視丸子的眼睛,更沒有辦法回答。他霍地一下站起身,勃然大怒道:“不是吩咐過這種事情不準說給大少奶奶聽?誰允許你們告訴大少奶奶這件事的!當本世子的話是耳旁風嗎!!”

汀蘭苑的下人一瞬間跪下來,全部低下頭。

謝霖怒極,抬起腿便要踹過去。丸子卻在這一刻坐起身來,尖聲嗬斥道:“謝霖!你是懦夫麼?答不出來就拿我院子的人撒氣?!”

謝霖抬起的腳一頓,扭過頭有些難過地看著丸子。

“不是他們告訴我,是我逼問的!”丸子疼到額頭的冷汗如雨下,一雙眼睛幽亮得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我隻需要你告訴我,蒹葭院的那個女人,你打算怎麼辦!”

“丸丸,”謝霖痛苦極了,“蘭若她懷孕了。”

“所以呢?懷孕就擁有了免死金牌?”丸子不為所動,“懷孕了就可以推我下台階,讓我的孩子胎死腹中,最好一屍兩命?”

“丸丸!!不要詛咒自己!”

“難道不是?”

謝霖快步走過來,想要握住丸子的手,卻被她狠狠地甩開。

他不放棄,鍥而不舍地非要握住丸子。

丸子躲不過他,乾脆無視。

謝霖卻將她柔弱無骨的手捏緊手心,有點祈求地說:“我會讓她吃教訓的,你莫要生氣好不好?她如今懷了身孕,腹中胎兒月份還小,受不了刺激。且等她生下孩子,我必定要她來給你磕頭認錯!”

“磕頭認錯?”丸子冷笑,“她會認錯?你莫不是在逗我!”

這話一針見血,謝霖驟然被噎住。

確實,沈蘭若至今為止都沒認為自己有錯。不僅不認為自己有錯,還口口聲聲說是丸子在害她,她不過是反擊而已。

謝霖沉默許久,頹喪地撲到丸子的身上,企圖要將她擁進懷裡來。

丸子身體疼痛難忍躲不開他,隻能任由他抱著:“謝霖,既然你不打算幫我解決。那麼,我將用我自己的方式解決。我葉秋月不是那等任人揉捏的麵團,先前看在你的份上對她一再忍讓。如今……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決。”

“你要做什麼?!”謝霖聽著不對,有點慌。

“你管不著!來人!”丸子大聲尖叫,“汀蘭苑不歡迎世子爺,給我送客!”

下人們一愣,立即衝進內室。

謝霖怒極,死死按住掙紮的丸子高聲道:“我看你們誰敢!”

兩人折騰的動靜太大,驚動了次臥。就聽次臥傳出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不久謝大太太放下孩子,親自來到主屋指使了人將死抱著丸子不撒手的謝霖拉開:“她身子剛遭了大罪,你若是想讓她疼死就抱緊了她彆放!”

謝霖趕緊放開人,然後就被謝大太太給趕了出去。

人一走,謝大太太看著床榻上丸子血色褪儘的小臉兒,難得生出一絲心疼。昨兒葉家的人叫老太太打發走了,這是娘家人不在,才會如此。想著趕緊打發人請了大夫來,診脈確定沒出事後才鬆了一口氣:“唉,你也是個命苦的。”

丸子露出一抹淡笑,在謝大太太眼中看著格外的落寞。

謝大太太留下一句‘你好好歇息吧,孩子那邊有我’,得了丸子點頭才轉身離開。

這日之後,丸子又睡了一覺。再睜開眼已經是傍晚,這一覺睡得深沉,醒來身體都鬆快了不少。楊嬤嬤親手伺候著丸子用了些吃食,便說起了貓的事。

昨兒那貓撞了人後就逃到後院去,蒹葭院的人找半天沒找到。且不說沈蘭若為了這事兒氣得大罵那些下人,就說貓兒還挺有靈性的,半夜衝進蒹葭院抓了沈蘭若的臉。今兒一早自己又回來汀蘭苑,此時正在貓窩那邊優哉遊哉地舔爪子。

丸子笑了笑,倒是沒提叫楊嬤嬤將貓抱來:“你替我辦件事。”

楊嬤嬤眨了眨眼睛,有些詫異。而後湊到丸子身邊,附耳過去聽。丸子說得很小聲,楊嬤嬤卻越聽眉頭皺的越緊,直至臉色全白。

“主子,雖說蒹葭院那個女人確實討人厭,但……”楊嬤嬤倒不是怕,而是就謝霖寶貝那女人的程度,若是這事兒一旦事發,那就是自取滅亡!

丸子卻不在意:“我也不想的,都是他們逼我的。”

楊嬤嬤覺得這太冒險了。自家主子從小連個螞蟻都沒捏死過,這一出手就想要二房那邊的命。實在是……揣著手在屋裡急得直打轉。

她想勸說,但看丸子心意已決的臉,知是完全勸不動的。自家姑娘性子倔強,打小便是如此,一旦決定了什麼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琢磨了半天,楊嬤嬤又想到自家姑娘這一天一夜幾經生死。短短一夜,連生育子嗣的能力都沒了。而蒹葭院那女人卻還好吃好喝地被保護著,就覺得心意難平。於是她一咬牙一跺腳轉頭出去了,若是當真東窗事發,她一力承擔!

丸子若是存心算計什麼,那必然不會如沈蘭若那般粗糙。不過事情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孩子生下來了,她也該完美退場了。

丸子有些頭疼的是,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叫沈蘭若發現有點難。

這邊丸子還在琢磨著如何布置,蒹葭院這邊沈蘭若正在被謝二太太耳提麵命。不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謝二太太從自身考慮。若是自己像長房媳婦那般被人害得生不了孩子,她若不報複,絕不可能。

謝二太太彆的都不怕,就怕沈蘭若也跟長房一樣生不出來。

長房那邊好歹是有一個子嗣了。二房可是孩子還沒長出手腳來。若是當真出了事,二房豈不是要絕後?

謝二太太一想到這個,就膽戰心驚。

沈蘭若也沒想到自己那麼一推,推出這種結果。不可否認她害怕極了,害怕之餘得知丸子從此不能生,又忍不住竊喜:“姑母您且安心,自我懷孕以後。入口的吃食,從來都是叫人試過了才入口的。這可是我與表兄的骨血,哪裡能馬虎?”

“你知道就好!”謝二太太知她心裡有數就放心了,但一想丸子,心裡就有些心虛。她以帕掩麵地掖了掖眼角,歎氣“唉,罷了,就盼著往後你們能和睦吧!”

謝二太太打過招呼,沈蘭若就更加小心了。

原本就防著丸子對她下黑手,如今是連熏香都不敢用了。不僅吃食上事事講究,就是用的穿的,也命人查了又查。

這般緊繃的日子平靜地過了一個月,丸子因為大出血要多坐半個月的月子。沈蘭若終於在一次穿衣裳的時候,嗅到了衣裳上的氣味兒不對。

她當下驚慌急了,因為禁足不能出門,便使人趕緊尋了謝二太太和謝霖過來。

謝霖如今不知道該以什麼心思來麵對她,已經避開她許多日。但聽聞是孩子不好,左思右想之下還是隨謝二太太一道過來了。

沈蘭若將那不對勁的衣裳丟到兩人麵前,疑神疑鬼地就告起了狀。

謝二太太也正防備著,自然就命人請了大夫。

大夫隻輕輕一嗅,就嗅出了衣裳用麝香熏過。而後又在沈蘭若的屋裡搜羅了一圈,發現胭脂也有些不對。沈蘭若怕極了,當下抱著謝霖便哭了起來:“我就說她惡毒吧?我就說她一定對我的孩子不安好心!表兄你偏不認,偏要偏袒她!”

謝霖在看到這些東西後,下意識想到丸子那日說過自己解決問題的那副表情。但嘴上卻絕對不會認的:“你怎知這些是丸丸動的手?丸丸人還在坐月子,如何分出心思去操持這些!”

“表兄!除了她還有誰!”沈蘭若覺得謝霖根本就是變心了,“整個謝家,除了她還有誰這麼恨我?這麼恨我肚子裡的孩子?表兄你彆再為她辯白了!你信不信,等她出了月子,某一天你會親眼看到我們母子倆一屍兩命!”

“胡說八道!”謝霖瞳孔劇烈一縮,拒不承認,“丸丸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她就是!她就是!”

……

爭吵的結果,便是半個月後,沈蘭若發覺新送來的點心氣味兒不大對。她捏碎了一塊給窗邊的嘰嘰喳喳的鳥雀啄食。結果看到鳥雀跳躍了幾下,死在了窗台上。

沈蘭若看著一動不動的鳥雀屍體,忽然將食盒的蓋子又蓋了回去。

然後打發了一個人,找到她早早買通的汀蘭苑的下人,將這盒點心放到了丸子的桌子上。丸子其實已經能起身走動了,隻是不大能見風。這段時日,就悶在屋子裡來來回回地走動。她看著桌上氣味香甜的點心,忽然笑了一聲。

楊嬤嬤不在屋裡,屋裡伺候的下人不明所以,還歪著頭問主子在笑什麼。

丸子撿起點心吃了兩塊,笑說:“我在笑,這點心味道可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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