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子挑了挑眉:“男孩兒?”
“皮小子。”徐宴點點頭。
方才趁著丸子熟睡,他才去瞧過孩子。
剛出生的嬰兒紅彤彤皺巴巴的,彆提多像個猴子。不過早先徐乘風剛出生那會兒,也是這般醜的。徐宴記性好,回想當初的徐乘風暗地裡比較,後頭的這小子怕是長得要更好些,“七斤六兩,怪不得你受了那些罪。”
丸子笑著點了點頭,拿起筷子又吃了起來:“對了宴哥,你考得如何?”
提到這,徐宴嘴角的笑意一頓。
大好的事兒因柳家鬨得那出,徐宴都有些笑不出來。伸手替丸子將鬢角的頭發彆到耳後,徐宴淡淡道:“榜首。”
丸子咀嚼的動作一頓,抬起頭,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徐宴看到她這個表情才終於真心笑出來。他有些高興地說:“若是殿試不出大問題,這次科舉必定是穩了。敏丫先前不是說要當官夫人?不若想想,最想當哪個官夫人?”
丸子驚訝:“官夫人還能選麼?”
徐宴笑:“如何不能?”
“哎呀,這多不好?說出來就太不謙遜了……”丸子一臉明明喜不自禁卻強裝鎮定的模樣,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
搖曳的燈火下,徐宴看著她嘴角都咧到耳根子。身子還虛著,卻樂滋滋的一會兒摸摸褥子一會兒又摸摸被子,然後又摸摸徐宴搭在褥子上的手。本身憋了一口惡氣沒出的徐宴,看她這般,心裡那股悶突然就散了。
他握住丸子的手,專心致誌地在手心裡把玩。
丸子任由他捏了一會兒才嫌棄地甩開他:“我肚子還餓著呢!你這般捏著叫我怎麼吃?”說完白了他一眼,拿起筷子,埋頭吃了起來。
徐宴這一夜連帶次日一整天哪兒也沒去,就陪丸子在屋裡呆著。
最後是丸子受不了將他趕出去,徐宴才折到隔壁去看兒子。次子的名字昨日他便取好了。徐家沒有宗族家譜,取名沒那麼多講究,全憑徐宴樂意。因著長子叫乘風,次子徐宴便給定了‘舞天’這個怪名兒。
丸子聽完眉頭皺的緊緊的:“舞天怎麼聽著這麼不順口?聽著還挺像‘五天’的。”
“叫多了就順口了。”徐宴很是隨意道。
丸子:“……”素來端方的徐宴該不是被她給影響的才這般隨便了吧?
被父親娶了個古怪名字的徐家次子徐舞天,丸子順口又給他取了個小名兒,小五。還彆說,小五小五的叫著,比舞天順口多了。
日子久了,徐宴也這麼叫。
小五是見風就長的肉墩。出生便趕上好時候,衣食無缺。每日被丸子好吃好喝地養著,不過一個月時日便從個皺巴巴醜兮兮的紅毛團子長成了個粉嫩白胖的糯米團子。徐宴往日是甚少抱徐乘風的,但次子生得太可愛,徐宴都忍不住老抱。
且不管徐家日子恢複了平靜,就說那日從柳家衝出來之後,徐宴便去蜀月齋去找了掌櫃的。
事實上,徐宴從出入京城聲名鵲起後,蜀月齋的掌櫃的便代表康王爺來給徐宴暗中遞過橄欖枝。誠如柳崇所想,徐宴這等無牽無掛的寒門貴子,最是得一些大人物的眼光。在柳家盯著徐宴之前,康王爺便私下裡見過徐宴。
隻是當時徐宴忙著科舉,並未給康王爺一句準話。但柳家這麼一鬨,徐宴便做了決定。康王爺在民間名聲不錯,且某些政見,徐宴是頗為讚同的。
入康王爺門下不是一件有利無弊的事,但現如今的情形看來,不入康王爺名下弊大於利。徐宴在思索過所有利害關係後,又得以在蜀月齋的包間見到康王一麵。柳家之所以那麼快消停下來,自然是康王出手幫了忙。
不過這些事兒,徐宴不會跟丸子說,隻在溫書之餘照顧坐月子的丸子。
加入康王爺門下,徐宴在殿試之前又有幸被引薦了當朝飽學之士。雖說他的文章早有李易先生指點,但多了幾位老師從各個方麵指點,自然是受益匪淺。
徐宴卯足了一口氣要出人頭地,此次殿試自然準備得十分充分。理所當然的,殿試的結果沒出乎所料,被當今聖上禦口親封,點為狀元郎。
進士冠服加身,騎馬遊街,好不熱鬨。
柳月姍立在狀元遊街的街道旁酒樓包廂裡,看著沿途姑娘手中的絹帕如雪花兒飄到徐宴的懷中,一口銀牙都能給咬斷。那日,若非他跑了,他們今日就早已是夫妻。
或許是得不到才越發的尊貴,柳月姍如今看到徐宴,心中早已沒了先前在錦州的傲氣。她心中的自傲,早已在徐宴毫不猶豫地拋下她離開哪一日碎得一點渣都不剩了。她戚戚然地看著高頭大馬上俊美逼人的年輕狀元郎,隻覺得一顆心都隨他飛走了。
“他如何就是不願娶我呢?”柳月姍捂著臉自怨自艾,“是我哪裡不如那賤婢了麼?相貌,家世,年紀,甚至於學識,我哪一樣不是遠勝那賤婢?他到底是哪裡瞧不上我!”
一旁柳月姍的婢女心中也是疑惑不解,對著難過傷心的柳月姍,自然心疼得滿口都是勸。說起丸子,那更是恨不得踩到泥地裡的貶低。
不過她說的再多,柳月姍一個字聽不進去。眼睛隨著徐宴的馬動,她想來想去,隻想到了一個比不上的:“難道是那賤婢為徐公子生了兩個男嗣?”
越想越是這般,除了兩個男嗣能叫徐宴對丸子這般看重,彆的在她看來都站不住腳。
確定是這一點後,柳月姍既憋屈又憤恨。
她狠狠一跺腳,氣得眼圈兒都紅了:“若是想要子嗣的話!我也可以生啊!我柳家的姑娘素來身強體壯,我又正值年輕貌美的時候,便是七八個孩子都生得!娶我回去,隻會比那賤婢更好!”
心裡憤懣著,眼看著徐宴的身影走遠,她免不了悵然若失。
因著康王的警告,原本打算給徐宴一點顏色瞧瞧的柳崇,至今不敢有任何動作。便是柳月姍在家鬨得非要柳崇再一次榜下捉婿,柳崇也沒答應她。
事實上,因著那日榜下捉婿出醜,柳崇私心裡已經放棄徐宴做女婿的打算。柳月姍何其敏銳?察覺到父親的想法後,很是在家鬨了一番。又是絕食,又是大哭大鬨的,當真是一哭二鬨三上吊的把戲都玩了個遍,終於逼得柳崇順了她心意。
但順了她心意是卻是順了她的心意。柳崇因著這事兒被康王暗中敲打過,目前不敢輕舉妄動。隻事先安撫了柳月姍,往後再徐徐圖之。
且不管柳家父女打得什麼算盤,徐宴摘得桂冠後,沒幾日便接到聖旨。
朝中有人便要比旁人走的順暢得多,徐宴一寒門子弟,沒有被一紙任書打發到外頭去做官。而是作為翰林直接進入翰林院。
這個朝代‘有非翰林不入內閣’的暗中規矩,基本入了翰林院將來才有入閣拜相的資格。徐宴這入仕的第一條路,就穩得死死的。
且不說徐宴這一紙詔書驚詫了京中多少權貴,不少家中有適齡姑娘的打起了徐宴的注意,就是柳崇那顆按耐許久的心也忍不住砰砰跳起來。柳崇小算盤打得啪啪響,夜裡高興得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他女兒月姍果然不愧他柳崇的女兒,當真好眼力。這一眼看中的人就是人中龍鳳!
柳崇激動了好幾日,怕被彆人先下手為強,便去尋了柳月姍。
柳家的打算徐宴沒心思去管,徐宴自入了翰林,往徐家遞帖子的人就多了。
徐家入京城這一年多時日,徐宴忙著溫書寫文章,平常甚少與人走動。兼之徐宴為人冷清又犀利,不好糊弄。很多攀關係巴結苦於先前沒交情都不好下手,旁人琢磨著琢磨著,就想著從女眷這邊入手。
丸子看著手中堆積如山的請帖,憶起敏丫四處敗壞柳月姍名聲的人設,自然是欣然前往。
短短一年,小五也從一個不能爬的糯米團子,長成了一個插著小腿就能蹬蹬滿院子亂跑的小精怪。與徐乘風討人嫌不同,這小精怪嘴甜哄人樣樣不落。徐宴一個標準的嚴父都被他給哄得,一下朝就抱著他不放。
徐宴入翰林後,往後五年之內必然不會外派了。既然如此,置院子就刻不容緩。
京城的院子跟錦州可不同,沒個足夠的銀兩和人脈,是買不來體麵的院落。丸子手裡頭倒是存了不少銀錢,正準備抽個時日去置辦。就見忽然某日徐宴下朝回來,告訴她不必忙了。他早已置辦了足夠體麵的府邸,還是在城南貴人區域。
丸子在抱著孩子搬進四座院落的府邸後,看他的眼神不由的意味深長起來。不錯啊,看著不貪財不諂媚的人,居然才入官場就能得了這麼大一座府邸。是個做官的料子!
徐宴被她看得好笑,忍不住一把打橫抱起人進了內室。一麵走一麵忍不住吻她:“……你且安心享福便是,莫要操心那些有的沒的。”
丸子斜著眼勾了他一下,“悠著點兒啊,我不想才成官夫人便下大獄。”
徐宴冷不丁地沒忍住,笑得渾身直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