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子幽幽地吐出一口氣,沒說話。
一旁林瑟瑟低著頭,眼淚斷了線的珍珠似的一顆一顆落下來,砸在石桌上。她哭不似王曦兒那般大吵大鬨,這樣無聲地哭反倒看得人心疼。
丸子看著她,許久,才啟唇淡淡道:“三日後,我向秦王府遞拜帖,去做客。你隨我一道去吧。瑟瑟,這是我給你唯一一次機會,若你能說動秦王殿下為你爭一把,那是皆大歡喜。若不能,你做好接受現實的準備。另外,希望你明白一點,六皇子殿下貴為中宮嫡子,心性隻比其他庶出皇子更高。若你求到秦王府的事情被他知曉,後果會如何,我也不能保證……”
林瑟瑟聞言頭皮一緊,腦海中浮現蕭程頤的麵容,她深吸一口氣點頭:“瑟瑟明白的。”
既然她這般堅持,丸子便不再勸說她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林瑟瑟的人生會如何,且端看她自己抉擇。丸子雖然欣賞敢於為自己命運搏一把的勇氣,卻那也隻是彆人的事。
兩人的決定,丸子並未告知李玉梨。李玉梨近來不外出,也不會友,成日裡窩在玉錦園中不知在琢磨什麼,已經多日不曾招丸子過去用膳。丸子對此頗為無所謂,她自小與李玉梨便不甚親近。說句實話,在丸子看來,貴妃娘娘都比李玉梨這親娘對她更親近。
三日眨眼就過去,這日一早,丸子便帶著盛裝打扮的林瑟瑟坐上了去秦王府的馬車。
四個多月的補,林瑟瑟看起來比一個月前更白淨了。人雖然養得白淨了,臉頰也鼓起來。從小沒保養過的頭發很難短時間內養得精細,枯黃乾細的發質撐不起玉簪。滿頭的金銀首飾,與隻一隻白玉簪配一身月牙白高腰直裾的丸子成了兩個極端。端坐在一起,一個天上一個人間。
聽說丸子前來,蕭程頤特
地一整日沒出門。李家的馬車到秦王府門前時,蕭程頤甚至親自出來迎。
普天之下,能叫蕭程頤心甘情願出來迎的人怕是隻有丸子和當今聖上兩人。其他人,謝皇後都不值當他這般殷勤。眼看著丸子款款從馬車上下來,蕭程頤嘴角就翹起來。至於丸子身後的林瑟瑟,他隻瞥了一眼就移開視線。蓋因丸子提點過,他這回倒是記得林瑟瑟。
三人進了府,蕭程頤便迎丸子林瑟瑟等一行人去秦王府的花房。京中人都知秦王殿下素來覺得吟詩乃無病□□,不喜風月。但實則蕭程頤十分風雅,府中有幾處養了大片各色奇珍異草的花房。
他直覺丸子喜歡,便引丸子去看。
果不然,丸子確實喜歡。花花草草無論何時,總能叫人心生歡喜。林瑟瑟趁機扯了扯丸子的衣袖。丸子嘴角笑意一頓,丟下一句‘我去旁邊的花圃瞧瞧’,便走開了。
蕭程頤剛要追上去,卻發覺自己衣袖被抓住。他蹙著眉頭回頭,嘴角笑意斂起:“?”
林瑟瑟被他這神情嚇一跳,臉色驟然慘白。
電光火石之間她想起來,秦王殿下其實並非一個愛笑之人。當初在她家中養傷,便表現得冷淡且寡言。是後來到了丸子身邊,才好似打通關竅一般突然愛笑愛說話起來。顯然,這種態度隻針對李琳琅,並不惠及其他人。是她跟在丸子久了見多了笑臉,才以為這笑容也是對她。
意識到這一點,林瑟瑟心裡突然打起鼓來。她開始覺得自己魯莽,但又瞥一眼蕭程頤,她心中一橫,往地上一跪:“殿下,瑟瑟想請您做主……”
林瑟瑟豁出去了,一口氣將心中煩悶和不甘全吐露出來。
她本就是口齒伶俐之人,跟在丸子身邊多日,潛移默化地也學了丸子一貫的開門見山直戳重點的習慣。她說著說著,眼淚就在眼圈兒裡打轉。人人都覺得她林瑟瑟給六皇子當侍妾是天上掉餡餅,可她並不覺得榮幸,更不覺得飛上枝頭:“……殿下,您能救救瑟瑟麼?”
蕭程頤的眉頭擰起來,仿佛能夾死蚊子一般,嘴角抿成直線,並沒有說話。
林瑟瑟心中沒地兒,偷摸地抬頭瞧。不期然對上蕭程頤幽沉的雙眸,她淚花兒都擠出來
。胸腔裡一顆心在撲通撲通地瘋狂跳動著,隨時能跳出來:“殿下,殿下?”
“林瑟瑟,”蕭程頤很不高興,非常不高興。他感激林家母女救他一命,卻不意味著喜歡受製於人。‘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這種鬼話隻有話本子裡才會有,真正金尊玉貴的人隻會覺得他們這些平民為他付出是理所應當,尤其蕭程頤是個真正的皇子,“你可知退了這樁親的後果?”
林瑟瑟一愣,搖了搖頭。
“京中貴人無一人願意給你名分地收下你。”蕭程頤嗓音冰冷而無情。
林瑟瑟的瞳孔劇烈一縮,脫口而出心中的渴望:“殿下也不願?”
蕭程頤臉一變,喝道:“放肆!救命之恩是本王樂意承認,那才是。本王若不認,那便是你們該做的!”
林瑟瑟心口涼了。
後麵的話,她沒有再聽了。蕭程頤的態度,一瞬間踩碎了她才冒出頭的少女愛戀。林瑟瑟對蕭程頤那些朦朧的情愫在這一刻,蕩然無存。她倉皇無助的眼神越過自覺被冒犯的蕭程頤,落到丸子的身上。林瑟瑟不知話一出口該如何收場了,巴巴地向丸子求助:“姐姐,姐姐……”
丸子看似沒有留心這邊,實則在一旁旁觀了全部。她本不想管,但林瑟瑟已經叫破了她。丸子無奈,隻能走回來:“三表兄,你莫要生氣。”
丸子的嗓音就是夏日裡的一壺清泉,澆上去透心的涼:“瑟瑟性子直白了點,並無覬覦之心。”
蕭程頤卻還是覺得荒謬,一個鄉野村姑也敢覬覦他!
丸子看林瑟瑟實則嚇得不輕,於是抬起手,緩緩握住了蕭程頤的手腕。那柔軟的手指搭在手腕肌膚上,蕭程頤惱火的神情僵住,然後一個呼吸,消失無蹤。
丸子笑了一下,拉著他的手腕將人扯走:“那邊是什麼花種?三表兄給琳琅講講。”
蕭程頤冷冷掃了一眼林瑟瑟,絲毫沒掙紮地被丸子拽走。
人一走,林瑟瑟一屁股坐下來,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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