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天(2 / 2)

然而而下一瞬,雲靄周身白光一閃,細長的劍身陡然變小,小到像一把匕首的時候停下,緊接著,賀停雲手握劍柄,神色如常道:

“我便是要用這把雲靄,劃開晚晚的經脈。”

蘇河睜大了眼:“你瘋了!”

青鶴眉頭緊鎖:“停雲,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賀停雲不急不緩,左手輕輕一揮,眾人眼前便出現一副畫麵。就連寧晚晚也看懂了,那是一副人體經脈圖。

“靈根就長在這裡。”

賀停雲指著某處經脈:“晚晚的靈根是從這裡開始碎掉。我的做法,便是將晚晚已經碎掉的靈根全部拔除,然後,再以芳草銀根母根作為替代品,接在原有的靈根尾端。”

蘇河大為震驚:“這,這等方法……”

賀停雲居然也想的出來。

若是傳了出去,該有多麼的驚世駭俗!

寧晚晚倒不怎麼驚訝,相反還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畢竟她是個來自21世紀的現代靈魂。

賀停雲的法子在蘇河看來異想天開,對寧晚晚來說卻不難理解。

其實賀停雲這不就是做移植手術麼?

雖然移植的是芳草銀根,但修真界的東西玄妙的緊,一個看似簡單的草根兒說不定比她自己的原生靈根還牛逼。

她現在唯一擔心的是,賀停雲要給她做開刀:

他有行醫資格證沒?

這時,蘇河又問:“可芳草銀根又怎能替代靈根?”

賀停雲說:“自然不是直接使用,要以贏魚心血,粉晶,決心草,輔以靈火練就七七四十九個時辰。”

蘇河已經驚到近乎麻木了,根本顧不得思考賀停雲的法子到底可不可行:“那神無花呢,神無花又是什麼用處?”

賀停雲淡淡瞥他一眼:“蘇河師叔不也是醫修,應當很明白神無花的用途。”

蘇河一怔,立刻反應了過來。

原來是這樣。

神無花,與其說是一種藥材,其實倒不如說是一種迷藥。

吃了神無花,修士便會陷入神無狀態,徹底失去五感六覺,進入一個玄之又玄的境界。

若是尋常的治療,則不需要神無花。

然而賀停雲所提出的這法子,需得刨開寧晚晚周身經脈,必然帶來無儘痛楚。有了神無花,寧晚晚便能免受此罪。

縱然是蘇河,也不得不稱讚一句:

賀停雲果真是心細如發。

賀停雲看向寧晚晚,問她:“怕嗎?”

寧晚晚搖頭:“不怕。”

賀停雲點了點頭:“那就做好準備吧,接下來的七七四十九個時辰裡,我會用神無花封閉你的五感六識,讓你察覺不到疼痛。”

寧晚晚天真地眨眼,問他:“要七七四十九個時辰這麼久?”

賀停雲道:“一個時辰都不能少。”

寧晚晚似懂非懂,又問:“那若是這四十九個時辰中,大師兄遇到什麼要緊事,中斷了治療如何是好?”

蘇河插嘴道:“你把我們醫修當成什麼了,當然不會行醫中中途離去。”

可寧晚晚堅持看著賀停雲:“萬一呢?這世上總有一些萬一?”

賀停雲微微蹙起眉心。

寧晚晚為何會忽然這麼想?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賀停雲心中諸多猜測,然而又下意識否認。

不,不會的。

回到仙府以後,眾弟子對那日發生的事默契地絕口不提。

子車瑾那邊,子車皓淵也刻意叮囑過,不會泄露秘密。

唯一的可能,就是寧晚晚確實還是對即將發生的事心存恐慌。這也在所難免,畢竟刨開身體,重塑靈根這等奇事,在尋常的修士看來,簡直是荒謬至極。

寧晚晚自小膽子不大,怕苦又怕疼的,會恐慌也很正常。

想到這裡,賀停雲伸手從袖子裡掏出一包糖果來:

“米糖,吃一顆。”

小時候,寧晚晚若是哭鬨了,傷心了,賀停雲總會如此哄她。

“大師兄還隨身帶著這個。”

寧晚晚驚奇地接過,順手吃了一顆,甜滋滋的味道在口中化開。

賀停雲又道:“你且放心吧,我會在這間屋子裡設下法陣,外頭的人進不來,裡頭的人也出不去,連我自己也破不開。”

寧晚晚眼睫忽閃,嘴上不說,心裡卻多少放了心。

其實她這麼未雨綢繆也是有緣由的。

因為她很清楚,根據書裡的劇情,那下山除妖獸的事一過,沒多久,仙府就傳來了葉離回歸的消息。

起先隻是一個傳言。

說是在仙府三百裡外的一處凡間地帶,出現了一個麵帶白紗的女子。

女子麵容不知,身上穿的卻赫然是太一仙府的弟子服:“流雲”。

然而若說此人是仙府弟子吧,在弟子名冊中,近來並沒有這樣一個女修外出曆練。因而,這女子最開始被認為是冒頂仙府弟子身份。

在太一仙府,冒頂弟子是相當嚴重的罪名。

若是確有其事,女子是凡人倒還好,若是修士,可是要被廢去修為永不入仙門的。

想當然,此事便有弟子專門前去調查。

結果後來一去便發現:好家夥,那女子竟真的是仙府內門弟子!

非但如此,那女子的麵容還長得與傳說中備受青鶴劍尊疼寵的小弟子寧晚晚有七八分相似。

那弟子心下一驚,心裡登時隱隱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至於後來的事,便很順理成章了。

由這位慧眼識珠的弟子領著,消失了十一年之久的內門弟子葉離,在一個男修的陪伴下,出現在眾人眼前。

然而葉離雖終於回歸仙府,她的意識卻始終沒能清醒。

由賀停雲和府中幾個醫修共同診治,這才確定她是身中奇毒,接下來,便是讀者們喜聞樂見,所有男配為她瘋為她狂的修羅場名場麵。

葉離的修羅場,同時也將是替身小師妹寧晚晚的修羅場。

但兩者的修羅之處卻又不儘相同。

寧晚晚記得很清楚,書裡的原主那時雖然沒有經曆重塑靈根這樣的生死攸關的大事,卻也同樣麵臨一個重要時刻:她的十八歲生辰。

葉離回歸前,無論是師尊還是師兄,都圍在原主身邊。

然而原主的生辰宴才剛剛開了個場,菜都沒上齊,忽然外頭傳來消息,說是葉離回來了。

這消息登時有如狂風過境。

在場的眾人哪裡還顧得上什麼生辰宴?

幾個師兄頭也不回就走了。

慣常冷靜理智的師尊也昏了頭,隻留寧晚晚一個人孤零零在原地。

原主心裡有氣,有不平,也是自然的。

但寧晚晚如今重塑靈根在即,光是不平可不夠,她必須確保賀停雲把手術老老實實做完才行。

至於做完以後——

反正那時寧晚晚估計多半也不在仙府了,賀停雲想去哪裡和她有什麼關係?

想到這裡,寧晚晚又忍不住給自己多加了一重保險:

“不行,我還是怕出事。”

說著她一伸手,賀停雲的手腕處便多了一根絲帶。

絲帶緊緊連著寧晚晚和賀停雲。

寧晚晚說:“這下大師兄跑不掉了,大師兄去哪裡我就跟著去哪裡。”

說這話的時候,她是如此的天真無邪,單純澄淨。

以至於賀停雲也忍不住動容,順著她道:“好,就依你。”

寧晚晚這才心滿意足。

隨後,她躺平在了賀停雲事先準備好的床上,吃了神無花,不一會兒就陷入了傳說中的神無之境。

……

說起這段兒離奇的重塑靈根經曆,其實寧晚晚後來並不記得太多細節。

因為神無花吃完以後,她是真的毫無知覺,和上輩子做手術打了全麻一樣。

她隻記得自己仿佛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夢,然而說是夢吧,夢裡的畫麵一個也記不得了。

隻覺得很困,很想睡覺。

恍恍惚惚之中,她仿佛記得是有人拿著刀子劃開了自己的身體。

但那時候她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

又過了許久,還是那個人,把什麼東西放進了她的身體裡,寧晚晚猜測那應當就是煉好的芳草銀根。

最後,芳草銀根完整地放完,刀口被縫上。

寧晚晚醒來的時候,刀口處有些酥麻,還有些癢。

但不疼,想來賀停雲縫合技術不錯,值得一個五星好評。

她睜開眼皮,緊接著便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雲頂地下了,而是躺在賀停雲的醫廬裡。

手中的絲帶不見了,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有些意外的空寂。

寧晚晚清了清嗓子,問:“咳咳,請問有人在嗎?”

下一刻賀童掀開簾子,驚喜地走了進來:“小師姐你醒了?”

寧晚晚見到他後安心幾分,問:“你家少爺呢?我睡了多久?”

賀童給寧晚晚倒了一杯水遞上來,然後才興高采烈地回答:“少爺方才出門了,小師姐你這一覺可是整整睡了一個月。”

寧晚晚:“一個月?!”

賀童說:“對,我掐著日子呢,就是整整一個月。”

寧晚晚倒吸一口涼氣:“那今日是十月初幾?”

“十月初七啊。”

“……”寧晚晚沉默了。

好死不死是十月初七,她這輩子的生辰就是該死的十月初七!

賀童還尚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殷勤地說:“小師姐再躺著休息一會兒吧,我去給你拿藥。”

寧晚晚還是沒說話,但卻掀開被子,自顧自下了床,又穿好了鞋。

賀童一時傻眼:“小師姐你這是要去哪裡?”

寧晚晚說:“你就站在此地不要動,我去買幾個橘子,去去就回。”

賀童茫然:“啊?何為橘子?”

寧晚晚的背影卻已然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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