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醫修,賀停雲其實早就不在乎寧晚晚是不是臨陣脫逃,亦或者是帶走了仙府的寶物,他唯一好奇地,是寧晚晚重塑後的靈根。
那畢竟是他親手重塑的靈根。
而且,也是這修真界唯一一個,碎掉以後,還能再重新再長出來的靈根。
寧晚晚沒有直接回答他。
她隻是將自己的情絲劍亮了出來,指著賀停雲道:“好不好用,待會兒你自然會知道。”
這句話,已經無異於是挑釁了。
於是台下立刻爆發出一陣激動的呼聲。
而賀停雲站在原地,沒有回應寧晚晚的挑釁,麵色亦是如常。隻有他微微攥緊的掌心,暴露了他近乎於隱藏完美的情緒。
正在這時,鐺!
一聲震耳欲聾的鑼響。
比試正式開始了。
幾乎是瞬間,寧晚晚動了。
她腳下步法極快,快地叫人看不清。眾修隻看到,一個呼吸的功夫,情絲劍劍尖便已經指在了賀停雲的脆弱的咽喉處,隻需稍稍一推,就能刺破他的喉嚨,血濺當場。
然而,賀停雲半點沒有躲避的意思。
就好似頭選那般,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眾修本以為他是壓根沒有反應過來,可以賀停雲的修為,又不至於如此。
下一瞬。
卻見出劍如雷霆般迅捷的寧晚晚,忽然頓住了。
“……嗯?”
“這是怎麼一回事?”
眾修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有一修士道:“是賀停雲的劍意,昨日他也是如此,讓對手出手的速度變慢,然後奠定勝局。”
“原來如此!”
“不過,既然賀停雲已經覺醒劍意,那麼此場比試的勝負,就已經很明顯了吧。”
“可惜可惜……我瞧那魔尊徒弟的步法,也絕不簡單。”
眾所周知,劍修覺醒與不覺醒劍意,完全是兩個人。
覺醒了劍意的劍修,無論修為高低,都十分難纏;更何況,賀停雲的年齡比寧晚晚大上不少,兩人在修為上本就是不分高下的。
修為相似的兩人,自然是覺醒了劍意的一方更強。
就好比此刻,賀停雲輕輕鬆鬆,就破了寧晚晚淩厲攻來的劍招。
接下來,隻要賀停雲趁著寧晚晚速度減慢的時機,稍一攻去,寧晚晚就會毫無還手之力。
然而這時——
“快看,她又動了!”
一人驚呼道。
其餘人連忙將目光重新收回至寧晚晚的身上。
隻見,方才還頓在原地不動的寧晚晚,忽然不知怎的,腳步重新動了起來。她這番出乎意料的舉動,顯然也不在賀停雲的意料之中。
賀停雲本以為寧晚晚會在他的劍意壓製下,完全動不了了,故而完全沒有做出防備,這便給了寧晚晚機會,讓寧晚晚在身體可以動的前提下,給了賀停雲出其不意的一劍。
雖然這一劍並沒有造成什麼太過嚴重的傷勢。
意識到寧晚晚劍氣的瞬間賀停雲躲開了正麵絕大一部分的劍氣。
然而,仍是有些許的劍氣,擦過了賀停雲的肩膀,割破了他白色的衣服,露出那衣服下結實的手臂。
賀停雲看著自己破損的上衣,眼神不禁冷了冷。
寧晚晚則若有所思看著自己的腳:“原來如此,我的腳力的確是被削弱了。”
也幸好,她昨夜就知道了賀停雲有這麼一招,所以開局之際,她故意沒有用出自己的全力,隻用了平時一半左右的實力去出劍。
而出劍以後,果然,她感到腳踝處一熱。
緊接著,她的腳步就不受控製地變慢了。
“方才保存了實力麼?”
雖然被寧晚晚出乎意刺了一劍,但賀停雲仍是不以為意地道。
寧晚晚說:“大師兄的劍意,果然厲害。”
賀停雲忍不住看她。
嘴上說著厲害,然而寧晚晚的眼神裡卻半點沒有畏懼。
她似乎是真的不怕。
可同樣的招數,奏效了一次,難道她還以為自己能奏效第二次麼?
寧晚晚卻猜透了賀停雲的心思一般,乾脆原地不動了。
擂台上,她將手中的情絲劍向天空中一扔,而後自己盤腿而坐,垂眸,一臉入定狀。
這一幕又讓圍觀眾修摸不到頭腦了:
“她這是要做什麼?”
“難道是覺得自己打不過了,所以自暴自棄?”
“可方才她明明還擊成功了……”
“我看未必是放棄了,你難道沒有看到她的手勢嗎?”
眾修目光旋即定格在寧晚晚的手勢上。
隻見寧晚晚的兩隻手,一手結蓮花印,一手則結鳳凰印。
這兩種印都不罕見,隻是兩印結合在一起,隻有一種解釋——
神識禦劍。
“神識禦劍!”
“不會吧,區區一個元嬰修士,竟然也會神識禦劍?”
眾修瞠目結舌,驚得嘴巴都快合不攏。
神識禦劍,顧名思義,是一種以神識而非手來禦劍的法門。
此種法門因為極度考驗修者對劍的掌控,也考驗修者神識的強大,故而一般情況下,隻有修為達到化神期,神識格外強大的修者才敢修習。
尋常的修士若是強行以神識禦劍,不出事還好說,頂多是禦劍失敗。
若是稍有不慎,甚至可能造成神識受損的嚴重後果。
而神識若損,縱你是修為多麼高深的修士,也會變得如三歲小兒一般癡癡傻傻。
也因此,在各大仙門中,少有修習神識禦劍者。
眾修萬萬沒想到今天,竟然在寧晚晚,一個魔域元嬰期修為的修士上見到了這一幕。
但仍有人不敢置信,認為寧晚晚隻是虛張聲勢:
“怕是做做樣子而已。”
那人話音剛落,卻見情絲劍從天而降。
那未經人手的情絲劍,本該直直墜落,此刻卻仿佛有了靈性一般,在空中揮舞出道道劍氣。劍氣如虹,劍芒鋒利,看招式,正是眾修都十分熟悉的《南柯第五劍》。
寧晚晚她竟真的以神識,舞出了劍招來!
眾修神色紛紛為之一震。
這招神識禦劍,甚至比她居然使出了南柯世家不外傳的劍法更令人震驚。
而短暫的震驚後,眾修很快意識到,寧晚晚此舉絕非單純炫技;要知道,賀停雲的劍意能夠使得修士的腳力變慢,削弱修士的身體本能。
也就意味著,賀停雲可以利用自己的劍意,讓寧晚晚使不出劍招來。
但若寧晚晚以神識禦劍,則規避了這一點。
神識並不為肉身所主導,相反,在神識禦劍時,寧晚晚的肉身是停在原地不動的。
也就是說,寧晚晚以這樣的方式,解了賀停雲的劍意!
頓時有人叫好:“好一個神識禦劍!吾輩算是領略了!”
說時遲那時快。
以寧晚晚的神識所控製的情絲劍,已經再度來到了賀停雲麵前。
此時此刻,賀停雲也終於是不得不祭出了自己的命劍來。
那是一把喚做雲靄的靈劍。
雲靄劍劍形多變,可大可小,可長可短,變幻莫測。
鐺的一聲——
雲靄飛快打飛了強勢襲來的情絲劍。
可這一擊並未叫情絲劍死心,很快,寧晚晚的神識又操縱著情絲卷土重來。這一次,則改用無名宗的無名劍法。
賀停雲也這才意識到,寧晚晚這十年的變化究竟有多麼不可思議。
她不僅領悟了“神識禦劍”這樣的心法,更是對各門各世家的劍法都了若指掌。哪怕知道,她如今的師父是飛升之下第一人的魔尊林欲雪,此等天賦,也足以讓所有修士汗顏。
但……她今日的對手,是賀停雲。
若換做其他修士,哪怕是一個修為元嬰大圓滿的劍修,恐怕也不會是寧晚晚的對手。
因為寧晚晚的劍招太多變,反應過□□猛,尋常的修士壓根兒奈何不了她。
可賀停雲,又怎麼會是尋常的修士呢?
雲靄劍與情絲劍激烈的對打了十招後。
寧晚晚察覺到不對,自神識禦劍的狀況中蘇醒,她睜開眼皮。
“終於意識到了麼,晚晚?”
賀停雲收回了雲靄劍,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寧晚晚好奇:“你做了什麼?”
她已經用上了神識禦劍的法子,照理來說,不會再受到賀停雲對她身體的“削弱”才是。
可為何,她的劍招雖使了出來,但威力卻不足尋常十分之一。
出劍的速度也緩慢不少。
不可能是她在短時間內退步了,肯定還是因為賀停雲那古怪的劍意。
而一陣微風掠過,此時賀停雲手中的雲靄,此時也終於顯露出自己的本來的麵貌。那樣子看上去已經並非一把劍,而是一把細長的小刀。
如若寧晚晚沒記錯的話,當年替她重塑靈根,割開她身體的,正是這一把。
“我承認,你很強,但——”
手中的雲靄泛起寒光,透過那寒光,賀停雲眼前的寧晚晚,已經不再是外表所見到的寧晚晚,而是一道道清晰可見的經絡,一個個緊密相連的穴位。
尋常人隻知道,賀停雲的劍意是削弱。
卻不知他如何能做到削弱。
事實上,賀停雲隻是利用手中這把雲靄,在對手的身體上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手術罷了。
“你或許不清楚,神識也並不是憑空存在的。”
有一道經絡,聯係著神識與靈府。
正是因為如此,修士的神識才能汲取靈力,變得強大無比。
寧晚晚的神識禦劍,固然規避了身體被賀停雲所操控,可隻要賀停雲找到那道聯係靈府與神識的經絡,微微以劍氣一點……
“原來如此。”
寧晚晚恍然大悟。
賀停雲孤傲地道:“還不服輸嗎?”
從頭到尾,他根本沒有將寧晚晚看做他的對手。
因為在他的眼中,寧晚晚完全就是透明的。
誠然,寧晚晚現在變得很強,比他想象中還要強。
但作為她的大師兄,賀停雲絕不允許寧晚晚踩在他的頭上。
但賀停雲萬萬沒想到的是,意識到了他劍意真正的強大之處後,寧晚晚非但沒有感到沮喪,反而還興奮了起來。
她依舊維持著方才原地打坐的姿勢,手中結印不變,但自她的周身,卻忽然出現了靈氣暴漲的情形。
一個人的靈力是篤定的,絕不可能如此忽然增長。
除非……她要破境。
寧晚晚竟在這種情形下要破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