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寧晚晚與葉離站上那擂台時,他們心中又會真正期盼誰的勝利?
葉離找不到一個滿意的回答,隻好失落地離開。
在她的心中,卻不知不覺埋下了一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陰影。
……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天色黑了。
修真界作息雖與凡間不儘相似,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習慣卻仍舊保留著。
更何況,問劍大會眾修忙碌了一天,也該是時候調整休息。
唯獨在太一仙府山腳下,一處看似破落的宅院裡,從回來開始就陷入深度沉睡始終沒醒的寧晚晚,被迫睜開了眼皮。
有什麼東西正在往她臉上灑。
涼颼颼的,像是水。
寧晚晚翻了個身,迷糊地道:“骰娘,彆鬨,我再睡會兒。”
水繼續噴灑不停,而且大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寧晚晚炸了毛:“啊啊啊!骰娘我跟你拚命!”
她被迫起床,然而一睜開眼,見到的卻並非骰娘,而是林欲雪那張迷不死人不償命的臉,登時慫了,聲音越來越小:“師父,怎麼是你呀……”
林欲雪正在看書,眼睛並不看她:“不想見我?”
寧晚晚眨眨眼,諂媚道:“怎麼會呢師父,能多見到你,我高興還來不及,徒弟真是巴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有十三個時辰都能見到您!”
林欲雪忍俊不禁,矜貴的唇角微微上揚:“貧嘴。”
“所以師父,這麼早找我是?”
寧晚晚問。
林欲雪這才堪堪放下手中的書,扭頭看她一眼:“還早?”
寧晚晚這才有時間抬眼看向窗外天色。
糟糕。
天色竟然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而她今日的修煉任務,還半點沒開始呢。
難怪林欲雪要過來叫醒她。
若是不以這種方式提前叫醒,她還不知道要睡到何時。
想到這裡寧晚晚連忙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卻見自己身上穿著的並非今日那套被血染臟的衣服,頓時疑惑地看向林欲雪。
林欲雪說:“骰娘替你換好的。”
寧晚晚鬆了口氣:“原來如此,麻煩她了。”
林欲雪忍不住催促她:“莫要耽擱時間。”
寧晚晚有些好奇,林欲雪究竟為何這麼著急要她修煉,直到她坐到林欲雪對麵,又再度執起白子時,林欲雪方道出其中原委。
“今日與賀停雲的對招,還記得嗎?”
他問。
寧晚晚點頭:“記得。”
寧晚晚的記性不錯,再加上隻過去了不到五六個時辰,隻需稍稍一回想,今日擂台上的所有細節均曆曆在目。
林欲雪道:“好。”
說著,他指間靈力灌入黑子。
隻見那黑子迅速變成小人的模樣,但與平日裡不同的是,今天林欲雪所塑造的,卻是一個寧晚晚的形象。
寧晚晚一怔,不太明白林欲雪的用意:“這是?”
林欲雪也不解釋,隻是吩咐她:“你是賀停雲。”
這麼一說,寧晚晚就懂了。
原來,林欲雪是要同她複盤今日的比試。
難怪他這麼著急叫醒她。
這種複盤,自然是要越及時越好,因為才剛剛過去不久,所有的招式都還爛熟於心,感悟也尚且沒有完全消失。
若是再耽擱一陣子,那效果就差的遠了去了。
寧晚晚於是連忙照辦。
白子小人迅速以靈力凝結成賀停雲的身形。
“出招——”
林欲雪道。
說著,林欲雪效仿寧晚晚在擂台上最開始的那一招式,迅如閃電般地朝著白子攻去。
“這裡我受到他的劍意影響,速度變慢了。”
寧晚晚道。
林欲雪神色不變,指揮著黑子小人停頓在原地,然而,就在寧晚晚放鬆了警惕的時候,同一時刻,黑子小人的情絲劍卻自身後飛來了,險險掠過白子的耳畔。
寧晚晚心頭一驚,忙看向林欲雪。
林欲雪道:“假亦真時真亦假,虛實變幻,這一招,我教過你。”
被他這樣直白指出,寧晚晚臉不自覺有些發燙:“我……當時沒想到。”
她隻顧著藏匿實力,試探賀停雲的劍意。
卻忘記了,自己還可以像師父這樣,試探地同時,藏著後手,以虛劍在手,實劍則早早埋伏在後,打他一個出其不意。
林欲雪並不想以此來指責寧晚晚。
在指出了她的失誤後,他並不停頓,而是繼續複盤:“緊接著,這裡,你以神識禦劍,和他交手十招。”
寧晚晚說:“對,但我並沒有討到多少便宜。”
賀停雲除了劍意以外,劍法也十分精湛,不是那種徒有其表的草包修士。寧晚晚和他對招的時候,壓力雖然不及麵對林欲雪那樣大,但也著實不小。
林欲雪道:“看著。”
說完他以靈力操縱黑子,同寧晚晚的白子纏鬥在一起。
寧晚晚很快發現,雖然林欲雪用的都是與她一樣的招數,可在細微之處,又有些許的不同。
比方說眼下這招龍抬頭。
若寧晚晚龍抬頭的角度有三十度,那麼林欲雪的角度或許就有五十度。
寧晚晚很清楚,自己的龍抬頭做得也十分標準。
但也是奇怪,林欲雪並不標準的龍抬頭,所造成的威力卻比她的來得更大。
每一次,寧晚晚的劍都被賀停雲擋下了,可林欲雪的劍招,因為角度刁鑽,寧晚晚並不能次次都擋住。
\"劍招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的龍抬頭做得很標準,可你有沒有想過,賀停雲比你要足足高上一頭,若仍舊維持著原有的角度,根本夠不上他的死穴。\"
“原來如此……徒弟受教!”
寧晚晚恍然大悟。
“何況——”林欲雪頓了頓,又道:“你難道沒有發現,你的對手,與你一樣很了解這些招式嗎?”
寧晚晚其實發現了。
賀停雲的厲害,是深藏不露的。
若是換一個仙府弟子,麵對寧晚晚花招頻出的攻擊,早就被打得暈頭轉向了。因為寧晚晚師從林欲雪,七年來劍法學的十分之多,根本毫無套路可循。一般門派的弟子,若隻是鑽研其自身,以及部分仙門的招數,必然不會是寧晚晚的對手。
可賀停雲不一樣。
賀停雲看上去平日裡隻在研究醫術,但無論寧晚晚使出哪一種招式,賀停雲都絲毫不驚訝,並且顯得一副十分遊刃有餘的樣子。
這種情況就說明,不止醫術,在劍法上,賀停雲亦是博采眾家之長。
“你可知,修真界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林欲雪沉聲道。
寧晚晚一怔,很快,眸光裡似星辰閃耀:“徒弟知道了。”
頓時,在寧晚晚的心中,那些因為勝利而升騰起來些許驕傲與自滿,消失了。
正如林欲雪所言,修真界不缺天才。
像賀停雲這樣實力深不可測的對手,以後要多少有多少。
就好比爬山最難的不是山腳一樣。
寧晚晚的目標,是峰頂,那就意味著她是一定要與這些頂級的天才較量,也同時意味著,寧晚晚要做到的,永遠是比完美更好一層。
“知道了就好。”
林欲雪微微頷首,黑眸沉靜:“繼續吧。”
寧晚晚重重點頭:“嗯!師父!”
兩人又繼續對招,將寧晚晚與賀停雲的交手從頭到尾複刻了一遍。
讓寧晚晚意外的是,師父他並沒有要求她把結界裡的事告訴他,師徒二人仿佛默契地,同時忽略了這個話題。
寧晚晚意外的同時又感到暖心。
林欲雪的溫柔總是這樣,不經意,卻每每讓人十分舒適。
就像疲憊時,一杯加了蜂蜜的溫水。
簡簡單單,卻沁人心脾。
師徒二人一直複盤到深夜,寧晚晚覺得自己獲益良多。
如果不出意外,她可能過不了多久,就又能破境了。
不得不說,有一個林欲雪這樣的高手當師父,她進步的速度真的很快。這也無形中給了麵對即將到來的與“天道之子”決戰的寧晚晚一絲信心:
她不是毫無取勝機會的。
而複盤結束後。
林欲雪起身,想到什麼,又停下:“對了,這個——”
他伸手,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桌上。
寧晚晚定睛一看,驚了:“怎麼在師父這裡?”
那東西竟是她比試時掉落的腳環,還有鈴鐺。
林欲雪極自然地道:“看到了,就幫你撿了起來。”
寧晚晚卻有些猶豫。
雖然這兩樣東西已經跟了她太久,久到她早已習慣它們的存在。可腳環已經斷掉了,就算再將它修好,也早已不是當初的模樣。
至於它所需要掩蓋的妖獸氣息……其實,以寧晚晚現在的實力,已經完全可以自己來掩蓋了。
之所以比試的時候不小心泄露出來,是因為她完全忘了這件事而已。
“不想要了?”
林欲雪看出她的心思,問。
寧晚晚猶疑著,最終還是點點頭:“既然已經壞掉了。”
林欲雪並不意外,隻是說:“既然如此,我便重新送你一個鈴鐺。”
說著,他自自己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一個造型古樸的銅鈴,遞給寧晚晚。
寧晚晚伸手接住,好奇地打量著銅鈴,問:“師父,這是做什麼的,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
林欲雪說:“隻是一個鈴鐺而已。”
“這樣……”
寧晚晚想了想,忽然她把情絲劍叫了出來。
這回輪到林欲雪怔了怔。
而寧晚晚勾唇一笑,下一刻,竟將銅鈴以紅線,係在了情絲劍的劍柄上,還專門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叮當叮當——
她搖晃著劍柄,滿意道:“果然很配,多謝師父!”
然而,被她感謝的師父本人並不怎麼滿意,甚至黑了臉:
“不要隨意給彆人頭上戴東西。”
寧晚晚:“??”
哪裡有彆人,她隻是戴在了情絲劍頭上而已?
這也不行?